“奉旨?”陆梦芸奇道:“又发生什么大案了?” “此事我也觉得奇怪。其实最近那边没见有什么大案子,而且平日即便是着我们神侯府办案也只是官家把世叔唤去交待,从没特意下旨指名道姓要哪个去办的。” 无情冷哼一声接口道:“不奇怪。我看八成是高俅那厮在背后使诈报复了。表面上只说要神侯府协助他的人一起调查林冲在沧州私通梁山土匪的事,暗地里恐怕是想借刀杀人,一箭双雕。世叔已经叮嘱二师弟万事小心。” 陆梦芸听了顿时不安起来,担忧道:“啊?!那奸贼父子果真要害我们!如今铁手师兄只得一个人去,这可怎么办?” 无情忙安慰她:“小师妹也不要太担心了,三师弟正在济南府,世叔已加急传信,命他速往沧州暗中相助。再说二师弟行事向来谨慎,且凭他的本事,高俅手下那帮人要害他可没那么容易。其实,我顾虑的人只有一个……林冲。” 冷血道:“林冲与世叔同为禁军教头多年,关系一直不错,平时与我们四个也很客气。何况他本就是冤枉的,二哥可不会助纣为虐。再说了,林教头确实枪法了得,但二哥内功深厚绝不会比他差到哪里去。” 无情道:“嗯。但愿如此。” 转眼铁手已走了近十天,可沧州那边没有一点消息传来。不知为何,这些日子陆梦芸总是心神不宁。时至腊月,没多久便要过年了,天气也越来越冷,接连不断地下雪使汴京城通往各州府的道路都很不好走。 这日已是腊月初九,陆梦芸一整天做事都心不在焉,人也觉得无精打采的便提早从刑部衙门回转府中。她一个人坐在房中,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再无喜悦之色,只觉心烦意乱、忧虑重重。 这时,严魂灵手里拿了个精致的衣盒,进房递与她说:“阿芸,给!你定制的新衣方才何裁缝家的伙计送来了。说,若觉得哪里要改尽管唤他们来取去重制。” “我的衣裳?”陆梦芸奇道:“我没上他家制衣啊?” “咦?”严魂灵低头再看:“没错啊,这上面写的就是你名字。” 陆梦芸疑惑地接过那衣盒,见确实写着自己名字,打开盖子一看,不禁“呀”了一声。里面是一身崭新的裙衫,上面还放了张彩色小画。那纸上只画得一件女子衣衫,款式、色彩、领袖上的竹叶花纹都几乎与她生辰那日去樊楼穿的那身一模一样,还有几行小字写了大致的面料、尺寸要求。陆梦芸立即认出是铁手的笔迹,顿时明白这必定是师兄出门前去衣馆为她定制的,心头一阵甜蜜,脸上不禁露出喜色。 “怎么样?可是你的?”严魂灵问道。 “…是……”陆梦芸突然意识到严姐姐还在身旁,不由得脸色泛红起来。 “哟,这不是老二的字嘛。”严魂灵看了说道。 “…嗯…那日在樊楼,衣衫给扯坏了,铁手师兄非说要赔一件与我,我说不需要的嘛……可他……”陆梦芸嚅嗫着轻声道。 “也是他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严魂灵笑道 “嗯!”陆梦芸羞涩地点了点头。 她这副模样全被严魂灵看在眼里,知道这小妮子的心里开始挂着老二了。严魂灵与铁手几乎同时跟着诸葛先生做事,入门早,交情也比其他人来的好一些。她一直把铁手当自家兄弟看待,非常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去年见铁手从习家庄失意而归也很是为他忧心。而当聪慧秀丽的陆师妹一出现,严魂灵就特别看好她,一心想把她撮合给铁手。如今见这事还真有了苗头特别高兴,心里想着:“这次等老二回来,我劝他再加把劲估计这好事就成了。” 严魂灵一走,陆梦芸便把衣衫穿上试了试,还真是挺合身的。这州桥东街何裁缝可是汴京城出名的制衣高手,所以这衣裳的面料、做工比之前那件还要好,可想价格也定然不菲。她心中打算到年三十家宴时穿,想必那时师兄该回来了,见了定会欢喜的。这样想着心中也愈加思念起他来。 这一晚陆梦芸做了个梦。梦见铁手师兄又来她房中与她换药。 师兄站于她身后,轻轻将她衣衫往后褪下,双手温柔地按着她肩头。但这次他没有与她上药,却俯身吻上了那右肩处的伤痕。陆梦芸只觉得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却也不想躲避,任由他炙热的唇在肩上来回摩挲。 师兄的头发垂在她胸前,衣衫单薄,随着他动作的起伏弄得人痒痒的。陆梦芸蓦地感到浑身弥漫起一股从未有过的酥软感,直教她呼吸急促起来,竟浑身无力地靠在了身后人的怀中。 片刻,师兄又将自己从凳子上温柔扶起,把她身子转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铁手一手揽住她纤腰,一手撩开她脸上的发丝,轻抚她的脸颊,那一向温暖的眼里此刻更是充满了柔情蜜意。陆梦芸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沉沦在这目光中无法自拔,双臂也情不自禁地搂住了他壮实的后背。“师兄……你可回来了……”她娇唤。 “嗯!小师妹,我回来了!想你的紧呢!”师兄柔声道,边说边侧首去寻她的朱唇…… 陆梦芸下意识地低头向后略缩,羞涩地欲迎还避。正犹豫间,突然,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响起,她大惊,“啊”地一声大力推开铁手…… 陆梦芸被吓醒了。她发现自己竖着身子坐在床上,兀自浑身发热、脸红心跳。 “咚咚咚……”楼下的院门被敲得又响又急。陆梦芸这才意识到确实有人在敲门,似乎是阿良的声音。她抬头看桌上沙漏,已是丑时。这半夜三更的敲门定是有什么大事,她感到莫名心惊,急忙披衣走到外廊往下细看。只见严魂灵夫妇已掠到院中打开了门。 “阿良,出了什么事!”严魂灵急问。 “三爷与二爷刚回府,二爷受了伤。先生让你拿了这御赐金牌马上去找班太医来。”阿良道 “现在去?伤得这般重吗?” “是。人是被抬进来的,还昏迷着。” “啊?!好!我马上去。”严魂灵心中一惊,随即回房穿了外套急着往后门去。陆破执则立即和阿良一起往前院赶去。 陆梦芸在楼上只听得心慌意乱、双腿发软。她扶住栏杆定了定神,迅速返身进屋,换了衣衫就往外冲。雪还在下,足足积了半尺来厚,她心急火燎,施展轻功,一路踏雪无痕直往前院掠去。 此时虽是子夜但旧楼的院门罕见地大开着,一楼主屋里灯火通明,映到外面的雪地上,反射得院中甚是光亮。陆梦芸推开门,见小客厅里竟站了好些人。冷血、追命、陆破执、阿良,还有两个她不认得的差官。 她一下冲到追命面前,急问:“三哥,铁手师兄怎么样了?人呢?” 追命满面风尘疲惫,平日向来乐呵呵的他此刻也眉头紧锁。他瞥了下东厢房,轻声答道:“在里面。” 陆梦芸不假思索就往卧室里跑去。 “小师妹,世叔正在……”追命没来得及拉住她。 陆梦芸一进房径直冲到床前,只看得一眼就震惊地流下泪来。 只见铁手裸着上身仰面躺在床上,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也不过十来日未见,他整个脸庞看着瘦了一圈,两颊凹下眼窝深陷,眼睛似还微微半张着,脸上和唇部毫无血色,惨白得教人害怕,只那稍稍抖动的胸脯还证明着这具身躯仍有生命的迹象。而最为触目惊心的就是,一个黑黝黝的铁枪头直直插在他心窝处,几乎没入一半,伤口还在微量渗血。 见此情形,陆梦芸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铁手师兄!”她情不自禁地向床前扑过去,却被一旁的无情伸手拉住:“小师妹,不能碰,世叔正在与二师弟运功续气。” 陆梦芸这才注意到诸葛先生闭着双眼坐在床沿,单手抵着铁手的掌心,似在运功灌输真气,而无情应是在一旁护法。 跟进来的追命起手扶住陆梦芸肩膀如大哥哥般地轻声安慰道:“来,小师妹,我们到外面等。”边说着边把她带出了卧室。陆梦芸悲从中来,坐在厅中默默饮泣。冷血也红着眼睛走过来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三哥,铁手师兄真的是被林教头伤的吗?”陆梦芸哽咽着问道。 追命锁着眉缓缓点头,说道:“看情形好像是。因着这大雪封路,师叔派去给我送信的人在路上马失蹄落下了山崖,也算他命大,过得一天竟有人路过把他给救了。等他从昏迷中醒来再托人转送信函,到我手中已过了十天。” “我急急赶去沧州,那日夜间还未到草料场远远就见那冲天的大火。这时,沧州府衙门里的人也赶来了,都往山神庙奔去。我心知不妙也跟着去。见山门口的雪地上到处是血,我一看,横竖躺了四人。那高俅手下的陆虞侯、富安还有沧州牢中一个差拨都已被杀死了,独独不见林冲的踪影。” “我再看廊下还躺着的那人竟真是二师兄,他胸口中了一枪倒地不起,但人还清醒着。我急忙唤他,他见了我似松了口气,只说了句‘快带我回京’,此后便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 “我见他伤势危重,急忙示出平乱玦,令沧州知府速备最快的马车带着二师兄狂奔回京。沿途遇到驿站便换马,这雪天一路上实在不好走,这不赶了两天两夜方才回府。幸好二师兄内力深厚,才能熬到现在,换作旁人怕是早不成了。” 陆梦芸只听得胆战心惊。 冷血恨恨道:“想不到林冲下手这么狠,我还道他与我们平时交情不错呢,真是错看人了!” 追命道:“此事我还真有点不解。按说二师兄知道林教头冤枉,以他的性格行事肯定不会做绝。那林冲似乎也不是无义之人怎么会下得这般狠手?更何况这两人步战,二师兄即便不赢也肯定不会落败,更不用说被如此重创了。难道另有蹊跷?但愿二师兄早日醒来也好一问究竟。” 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严魂灵已带着班太医赶了过来。 班太医是京师最著名的外科圣手,他年轻时在军中当医官,治疗刀砍斧劈、枪伤箭伤等外科创伤最为拿手。后因名声传开,被招进宫中成了御医。当下,诸葛先生出来亲自将班太医延进卧室。片刻,陆梦芸只听得房中几人似在低声商议着什么,然后严魂灵又出来吩咐阿良取来大量的纱布绷带还有干净的木盆与热水,又唤了追命进去似让他帮忙,随即就把房门关上了。 陆梦芸看着他们进进出出只觉害怕,待过了片刻听得房中有人“啊”地闷喊一声,她认得是铁手的声音,直吓得站起身来浑身打颤。旁边的冷血也是一脸紧张。因为他们知道这应该是那枪头被拔了出来,而这要害处如此深的创伤,生死往往也就在此一瞬了。 陆梦芸只听得卧室里阵阵忙乱,器械声、脚步声、还有人低喊着叫“快止血”。好一会儿安静下来后,房里房外竟一片死寂,似乎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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