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她自己,谁又能说得清呢。 即便离开布莱克,骨子里的高傲倔强也永远磨不去。 说来可悲,想壮大势力的布莱克在那之后很快便没落了,为世人诟病。反倒是逆来顺受的纳西莎,借马尔福的东风成了家族中最终过得最体面的人。 大概不想落下势利的歧义,纳西莎略显刻意地补了一句,她没有与布莱克划清界限的意思。1985年,沃尔布老夫人被发现独自一人死在布莱克老宅时已是四天之后,布莱克已经没有主持大事的人了,还是由纳西莎出面操办后事,才给了沃尔布加姨妈一个体面的葬礼。 体面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佐伊心里想。 布莱克老夫人的死讯佐伊曾在翻旧报纸时读到过。那时她还小,对人生的沧桑变幻并不敏感,只觉得老人很可怜。 那么骄傲的一个女人,失去仅有的两个儿子后彻底疯魔,沦落到离世都无人察觉。 布莱克家死的死,疯的疯,入狱的入狱。如今的分崩离析哪里还看得出丝毫当年的盛况,曾经自恃高贵的家族,受了诅咒般衰败,仿佛预兆纯血的穷途末路。 命运从来都比寓言故事更加充满戏剧性和讽刺。生活本质上是悲剧的,佐伊是信的。所以才要在悲剧的生命里发现幸福,去爱,去拥有,然后不要怕失去,不要留遗憾,在明知结局后,依旧快乐充实地过完这一生。 佐伊想起塞德里克死后失了魂似的秋张。 真正可惧的也许并不是死亡本身——对于逝者,这已经是不可改变的结局。对活着的人来说,才意味着愈演愈烈的思念与悔恨,深深痛苦的开始……
第48章 马尔福庄园 - 后花园的秘密 == 从卢修斯书房离开,悬在德拉科心上好些天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有了父亲的同意,便再没人能阻挠佐伊成为他的未婚妻,佐伊注定是他德拉科·马尔福的女孩了。 赶回会客厅,母亲已经离开了,德拉科一眼便看到扶手椅旁的圆桌上搁着一只空茶杯,留有纳西莎的口红印——母亲还吩咐上了茶,看来相安无事。 德拉科心想,不禁松了口气。再去看佐伊,发现女孩正盯着手中早已经凉了的茶杯发呆,面色凝重,不知又在想什么。 德拉科偷笑,蹑手蹑脚朝她身后走去。 佐伊原本正深陷对布莱克悲剧的思考中,忽然被一双微凉的手捂住眼睛。 “德拉科!我知道是你。” 她轻声说,伸手去扒开他的手。 头顶传来男孩笑着的气息,德拉科没照做,换单手捂着佐伊的眼睛,腾出一只手将茶杯从佐伊指缝抽走,搁在一边,然后拉佐伊从椅子中站起来。 “佐伊,你信任我吗?” 德拉科站在女孩身后问,浅色眸子亮晶晶的。 女孩点头。 “我现在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不许偷看,只需要抓紧我的手。” 男孩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佐伊听出端倪,嘿嘿笑着捏了捏德拉科的手:“那,那别废话了,你快带路吧。” 德拉科被逗笑了,激动地眉飞色舞了好一会儿,强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才飞快收起满脸笑容装出不屑的语气:“啧,你能不能矜持点儿,戴蒙德斯。” 话音未落,人已拉着佐伊跑出会客厅。 “准备好了吗?我要松开手了。” 德拉科大声问。 有风拂着佐伊的脸,吹进她的头发,隐约能闻到甜丝丝的香气。佐伊大声回应:“我准备好了——” 随着德拉科收回的指尖,佐伊睁开眼睛的那一刹,她站在震撼人心的景色中忍不住大口呼吸。 他们站在一片草地的中央,软绵绵的草在风中波浪般起伏,尽处连接着一片森林。傍晚的风还带着点儿余温,卷着山毛榉林的清香扑面而来,曲折的花廊两侧攀附着馥郁的白色蔷薇,余晖落进散落草地的白色大理石喷泉中,水花金光闪闪。 德拉科口中那个神秘的地方,是马尔福庄园不许外人随意进入的后花园。 若说正面是张扬骄傲的样子,那后花园就像褪去了咄咄逼人的伪装,露出柔软真实的心。 德拉科走到佐伊身旁说,虽然庄园恢宏华丽,但其实他从小最爱的,一直是这片后花园。 男孩揉着后脑勺的头发解释得支支吾吾,这里外人禁入,父母也不常来,像是只属于他的秘密据点。小时候,他常自己一个人跑来后花园,偷骑父亲的飞天扫帚、追赶无所事事的白孔雀、揪开得最大的蔷薇、将喷泉水溅得到处都是,没有束缚,没有烦恼。 那是他最快活的日子。 佐伊有节奏地摇晃着与德拉科十指相扣的手歪头认真听着,一面止不住偷笑。她喜欢听德拉科讲他小时候的事——这个家伙果然从小就喜欢搞破坏了啊! 德拉科察觉到佐伊脸上的坏笑,立即脸红羞恼起来:“有什么可笑的!” “我没笑,是你看走眼了!” 佐伊正要耍赖,却忽然注意到了什么,歪头问道:“德拉科,这里到处都是白色,我想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当然不是巧合,”德拉科挑眉,倾过身来与佐伊平视,“想知道为什么吗?” 佐伊也挑眉,这家伙准又想什么恶作剧了,“那是为什么呢?” 果然,德拉科抬手指指自己的脸颊:“你知道的,马尔福不做没有利益的事。” “这样啊——”佐伊意味深长地盯着他,配合地深深点头,德拉科笑得得意。在他没防备的时候,佐伊飞快地吻了他的唇。 放开他时,德拉科的脸已红得几乎与赤色的夕阳融为一体,眸子里像着了火。 这回轮到佐伊得意地笑了,“那我多给你些好处,你把秘密全都告诉我吧……” 说着踮起脚要亲他,被德拉科按住脸推远。 德拉科清了清嗓子,稳定心绪。开口时,耳根还是红的。 “这些,都是我的曾祖父塞普蒂默斯·马尔福亲手设计的,” 他指了指形态各异的喷泉,“为曾祖母设计的。曾祖母爱白色,庄园中养白孔雀的传统,也是从那时开始的。还记得你问我,墙壁上只有一幅双人画像的那对老人吗?” 德拉科牵过佐伊的手,慢悠悠地走到花廊前。 佐伊微微一怔,点头。她以为德拉科没听到自己的疑问。 “他们是我的曾祖父母。曾祖母不是二十八圣族出身,据说二人的婚姻遭到当时马尔福家族的极力反对,曾祖父却不顾反对。曾祖父极宠爱曾祖母,连画像都不肯独自一人……” “这些花,也是你的曾祖父送给曾祖母的吧。” 德拉科转头看向佐伊,眼睛像在问:你怎么猜到的? 佐伊笑弯了眼,抚了抚晚风中摇曳的白花:“因为啊,白蔷薇的花语是‘纯洁的爱情’。你的曾祖父,真的很爱他的妻子。” 德拉科有一丝愣神,把一缕挡在佐伊脸上的鬈发捋到她耳后,笑着打趣她还知道这些。 佐伊玩笑地口吻答,那是自然。忽然,她认真地问:“德拉科,这些蔷薇,是你的曾祖父亲手种的吗?” 德拉科想了一下,肯定地摇了摇头:“不会的,种花是下人做的事。” 那时的少年还没意识到,当遇到一个人,你想亲身为她做一切你能做到的事,甚至曾经认为永远不可能的事,这就是爱。 这里的的每一株白蔷薇,都是塞普蒂默斯·马尔福亲手所植。 后花园的每一处景都像有感情。久了,眼前仿佛浮现出暮年的老夫妻相依漫步的影子。 即便是马尔福这样的纯血家族,也并非世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冷血无情。他们是有爱的,只是他们将自己的爱珍藏,看得格外贵重。 马尔福不会轻易开始一份感情,可一旦开始,也不会再轻易走出来了。 忽然,德拉科低下头,认真锁住佐伊的眼睛:“我们也会像曾祖父母一样,对不对?我们会在这里留下很多印记,我们的后代会讲述我们的故事,就像此刻我对你讲起他们的故事。” 佐伊毫无察觉地屏住了呼吸。 当然会。她在心中回答,觉得自己的身体轻盈地仿佛要飞起来。 女孩笑得灿烂,狡黠地一眨眼:“以防你不知道,德拉科,我也喜欢白色。” 夕阳下,女孩乌黑的眼睛亮得耀眼,德拉科盯着出了神。 佐伊凑上来,指尖在瞳孔放得很大的浅色眼睛前晃了晃:“德拉科,怎么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德拉科一把圈过佐伊毛绒绒的黑脑袋揽进自己怀中,眉头紧锁,语速飞快:“见鬼,我的未婚妻太可爱,我不想给别人看到,尤其是那个姓古斯塔夫的蠢货。别回挪威了,佐伊,也不要回霍格沃茨了,我就把你藏在我家里。” 佐伊的耳朵正贴在少年胸前,砰砰的心跳声撞击着耳膜,带来德拉科身上的味道。 她竟一时语无伦次,小声嘀咕,“谁是你未婚妻了……” 话音未落,左手一阵冰凉触感让佐伊顿住了。 她低头,随着德拉科的手收回去,金色夕阳的折射下,一只精致的绿宝石戒指不大不小戴在无名指。 德拉科的手上,是对戒的另一只。银环上雕刻着马尔福家族徽标,清绿的宝石上有岁月的旧痕。 这并不是潘西带过的那只戒指。 德拉科耳垂通红,他说,他要给佐伊最独特的戒指。这对戒指,是当年曾祖父为曾祖母打造的,上面嵌着哥伦比亚最名贵的星光祖母绿,象征马尔福庄园女主人的高贵身份。 “……你早晚要成为我的妻子,那就注定会成为马尔福庄园的女主人,这戒指早晚会是你的。”德拉科越说越快,绯红一路蔓延到脖子,“明天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正式去挪威拜访你的父母……” 他始终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很羡慕曾祖父母的爱情,他想和佐伊如曾祖父母一样相爱相守,永远不必在乎任何其他的事。 德拉科后面说了些什么,佐伊已经听不清了,她不得不把脸深深埋进德拉科颈窝里,不叫他看见自己完全失控的笑意。 毕竟,没有什么比你爱的男孩急着给你一个一辈子的承诺更美好了啊。 夕阳将两个相拥的影子拉得好长,温柔的晚风吹啊吹,少年时的爱,热烈又纯粹,就像,火苗一旦点燃了草地,便停不下来了。 戴蒙德斯夫妇虽然对马尔福一家想来没什么好印象,但女儿爱的男孩他们也相信不会差。 只不过,一想到竟真的将女儿托付给马尔福家的男孩,埃德蒙总有种梦里似的不真实感。 德拉科·马尔福一身正装出现在自家客厅里时,老埃德蒙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男孩一举一动中的高傲简直和当年的卢修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当佐伊领着他走过来时,埃德蒙看出了这个男孩和卢修斯的不同。 他的眼中是有爱的,眼睛里闪着灰眼珠特有的、近似泛泪的光泽。那双冰一样的眸子小心翼翼注视着佐伊时所包含的情感,那样赤诚,埃德蒙似乎能在那双眼睛后面看到一个身处泥潭却在努力看向天空的少年。 某一瞬间,埃德蒙似乎都相信,他的心是干净的。 那一刻,他已完全理解了女儿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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