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打闹,佐伊的余光扫到站台上一个突出的人影,她停下来,转头看去。 一袭墨绿色旅行披风的女人站在远处注视着两个年轻人,仿佛自带遗世独立的结界,仅仅那么站着,就与站台上杂乱的人流格格不入。 似乎每次见到纳西莎,这位马尔福夫人总是这样高傲冷漠,并不能从脸上轻易看出情绪变化——她很善于藏匿自己的情绪。佐伊不知道这是天性的圆滑周全,还是生活的金丝笼子终究驯化了那只金翅雀。 “德拉科,你妈妈来接你了……”佐伊回头看向德拉科,德拉科立马埋头佯装被行李推车的按压把手吸去注意,丝毫没有要归还佐伊行李的意思。 佐伊立刻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你要带我回马尔福庄园,去见你父母,是吗,德拉科?” 德拉科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做声。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很不厚道,可他不想等了。 德拉科自知不是个明事理的人,但夜长梦多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他怕父亲同意自己与戴蒙德斯在一起仅仅是为了避风头,等过上一阵子又不肯接受佐伊,他怕佐伊的家人不同意,他怕会有人半路出现把佐伊抢走……索性直接带佐伊回马尔福庄园,将二人婚事变成板上钉钉的事,佐伊就彻底是他一个人的了。 佐伊怎么会不知道德拉科心中的小算盘。 “你可以提前跟我说的。”她平静地望着德拉科。 “你不答应怎么办!”德拉科辩驳。 “你又没问过我,怎么就确定我会拒绝呢?” 德拉科被佐伊呛得说不出话。 “所以你就想出这个法子,当着你母亲的面我无法拒绝?” “德拉科,这不是小事,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佐伊尝试着组织语言,“不该由你来做决定。” 她叹了口气,这家伙会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他也太想和她在一起了呀。 “德拉科,你能答应我吗?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要告诉我,要与我商量。” 德拉科略显不满地瘪着嘴,眉头一本正经禁地紧蹙到一起,终是别别扭扭地点了头。 佐伊这才收起佯装严肃的表情,狡黠地笑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德拉科猛地抬头看向佐伊,灰眸子如释重负地闪起亮光。 与传说相差无几,马尔福庄园是个美得一丝不苟的府邸。 德拉科带领佐伊穿过锻铁正门,沿着仔细修剪的紫衫木篱笆向里走,长长的步道尽头,一座精致的喷泉的正后方,庞大的巴洛克白色建筑就安静地坐落。落地玻璃窗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似乎就是为了向来人张扬宣告独属马尔福的高傲。 见佐伊一直不说话,德拉科得意地扬起下巴:“怎么样,比戴蒙德斯庄园华丽吧。” 本想赞叹几句的佐伊听到这句话顿时没了夸赞的兴致。 看到佐伊没好气的样子,德拉科满意地笑出声。 德拉科表情忽地认真起来,晃了晃握着的佐伊的手,示意她看着自己,“佐伊,你怪我吗?” 佐伊笑,“我都来了,怪你什么?怪你太喜欢我了?” 德拉科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我怕,你会因为我父亲……不愿来。”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德拉科立马紧张地攥紧她的手:“不行!” “有点儿不讲道理,马尔福先生。一面担心我不愿来而内疚,一面还不许我走。” 佐伊正色调侃道。 德拉科一时说不出话反驳,急得鼻尖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佐伊这才伸出手握住男孩因用力而僵硬的指尖:“不要担心,我愿意的,德拉科,与你的父母说过、做过什么,都无关。” 她笑得很安心,“我什么都没忘,只是和你比起来,那些人,那些事,都不那么重要了。” “话虽这么说,” 突然,佐伊朝德拉科眨了眨眼,我可没法儿保证不跟大马尔福先生拌起嘴来。” 灰眸子里的警戒顿时放松下来,“拌嘴也不许。”德拉科装作凶巴巴地说,语气却是笑着的。 “走,我们进去。” 庄园的门厅明亮辉煌,一尘不染的黑色大理石地面能清晰地倒映出人影。高耸的天花板上垂下一只硕大的水晶吊灯和印着马尔福家族徽标的墨绿色帷幔,墙壁上端正挂着马尔福家族成员的肖像画。 所到之处,古董摆件琳琅满目,尽显奢华。 可显然德拉科并无心向佐伊介绍这些眼花缭乱的珍藏。一只家养小精灵正毕恭毕敬地清洁画框,见到德拉科走来,急忙爬下梯子行礼问候,可德拉科就像看不见它,拉着佐伊走得飞快。佐伊脚下打滑,勉强跟得上德拉科的大步子。 “德拉科,为什么只有那幅画像上的男女主人相拥并肩,而不是单人画像?他们是谁……” 佐伊紧跟在德拉科身后,画像在眼前一闪而过,甚至来不及仔细看清。 德拉科顾不得理她,拉着佐伊径直掠过大厅,登上台阶,穿过走廊,终于在一扇精致的榆木门前停住。 “嘘,别说话——” 他将食指抵嘴前做出噤声的手势,俯身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房间里面的动静,佐伊便学他的样子把耳朵贴在厚重的门上,盯着他。 “德拉科。” 她小声叫他的名字。 德拉科认真探听着,用口型答:什么事? 佐伊指指门上浅浅浮动的光斑:“我是怕你没注意到才这么说的,但这房间施过隔音咒了,你是听不见的。”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高挑起眉,良久,尴尬地咳了一声,直起身,若无其事地整理起头发,“我,我当然注意到了,用不着你告诉我……” 佐伊也挑起眉,用眼神说:得了吧。 德拉科整理完自己的头发,又凑上前梳理起佐伊的头发,一遍遍硬要把一缕固执翘起的鬈发压平整,口中振振有辞:“头发不能乱,衣领要整齐,不要有褶皱……听着,佐伊,不用紧张,有我在,没什么好紧张的,父亲会同意我们的……” 他嘟囔个没完,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力气大到压得佐伊直不起脖子了。 佐伊一直相信,偏见与矛盾都不是无中生有,存在便有因果,就注定有化解的方法,因此紧张无用。 相比之下,面前的人才像那个紧张的人,手指冰凉,手心全是汗——佐伊不曾见过德拉科如此手足无措的样子。 与德拉科相识这么久,佐伊见过了越来越多这个男孩任性嚣张的臭毛病之外的样子。 于是,佐伊趁德拉科抬手时顺势一把环住少年的腰,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看来我还是错了。” “为什么错了?不该跟我来吗!”德拉科低吼。 “我本以为德拉科·马尔福先生只是很喜欢我,” 佐伊扬起眉毛,“现在看来,马尔福先生简直离不开我,不然怎么会紧张成这样——” 德拉科又恼又羞,矢口否认,“我才没紧张!” 我紧张得想吐。他心里说。 他才不会告诉她自己与父亲交谈时小心翼翼地给过多少暗示,或是在写给父亲的信件草稿中是如何将乞求的话写上又划掉。 德拉科自己都数不清,斯基特的报道后,他向父亲做了多少承诺和接受了多少严苛的要求才得到卢修斯允许他带佐伊来庄园的首肯。 现在回想起来,德拉科还是多少有点儿替自己觉得委屈。 那时的德拉科自己也分不清,这究竟是依赖,占有,还是爱。还是,它们本就相互纠缠在一起,才最终形成同一种情感。 德拉科牵着佐伊走进会客厅时,卢修斯和纳西莎已经等在那里了。 宽阔的厅堂很安静,大理石壁炉内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都有回音。卢修斯一袭常服坐在沙发里,指尖夹着一只斟了红酒的高脚杯,纳西莎坐在一侧的扶手椅。 两人像各自在忙各自的事,瞥见佐伊走进来,卢修斯的眉毛顿时傲慢又嫌弃地挑起来,纳西莎的神情也很别扭,似乎尽力想表现出女主人的友好和礼貌,却实在放不下身段。 卢修斯脚边卧着两只漂亮的阿富汗猎犬,白金色长毛顺得发亮,见到来人,轻盈地小跑围到德拉科身前亲昵一翻,又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嗅佐伊,舔舔她的手。 德拉科正要冲佐伊笑,卢修斯却不耐烦地高声赶猎犬出去,德拉科下意识垂下头收起了笑意。 佐伊一眼就看了出来,虽然许久未见,除了熟悉的傲慢冷漠,卢修斯的神色憔悴了很多,显然遇到了难事。 这样看来,也许哈利所说的是事实,若伏地魔真的东山再起,必然会追讨树倒猢狲散的食死徒,马尔福当年撇得干净利落,只怕想重新赢回伏地魔的信任和心腹地位,要费些心思了。 毫不意外,卢修斯没怎么给佐伊好脸色,甚至不屑于隐藏他对戴蒙德斯的讥讽和轻蔑。 老一套。字里行间无非在说,我不支持德拉科和你在一起,但看在我儿子的面子上,我勉强给你这次机会,这绝不代表我不再厌恶戴蒙德斯,若不是我最近有公务,忙得脱不开身,我是不会叫你好过的。 佐伊左耳进,右耳出,不时望向在卢修斯身后禁张地盯着她的德拉科,狡黠地眨眨眼,叫他放心。 一番并不怎么愉悦的交流很快就结束了,卢修斯称有要事,严肃地将德拉科独自叫进书房谈话,偌大的会客厅只留下纳西莎和佐伊沉默地对向而坐,静得能清晰听到时钟指针的咔咔声。 纳西莎坐得端正优雅,生活和岁月似乎对她的美貌格外宽容。墨绿色套装和一丝不苟的发髻显得她更加严肃,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族的规矩体面。的确是纯血家族最满意的女主人的样子。 只是佐伊偷偷观察她时,意外发现纳西莎盯着自己的乱糟糟的黑鬈发出神。 是让她想起自己那个太久不曾提及的家族了吗?佐伊正想着,纳西莎的视线忽然抬起,四目相对,佐伊下意识弯起眼睛冲她笑了。 纳西莎怔了怔,大概没想到戴蒙德斯会这般友好,很快回过神来,回了佐伊一个谨慎的笑容,然后仓促地移开了目光,似乎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才吩咐家养小精灵端来两杯茶。 红茶装在精致的瓷杯中,热气在空气中打转,也无法融化几乎凝固的空气。 佐伊用轻松的语气试探开口,“常有人错把我认作布莱克的孩子,黑鬈发的确不太常见……也不太好打理。” 听到布莱克,纳西莎下意识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低头抿了一口热茶,“你不必这么小心,我早就算不上是布莱克了……从他们决定将我嫁给卢修斯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个马尔福了。” 佐伊没出声,纳西莎湖蓝色眸中的哀怨很难掩饰。 纳西莎对布莱克该是爱恨交织吧。 她怨布莱克将自己当作拉拢权势的工具嫁给马尔福。可说到底,嫁给卢修斯这么多年,还有了德拉科,同舟共济倒也衣食无忧,若说毫无感情,那是假的。当年并非爱人,如今也已成了家人——布莱克的女孩,本就没有选择爱人的权利,纳西莎也许是早就知道的。 或许,纳西莎未必真的不愿嫁给卢修斯,她执念的,只是像片落叶无足轻重地被自己的家族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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