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沉默地坐在潘西和布雷司对面,他看到了佐伊走过来,却移开了视线,似乎为了转移注意而用另一只手转动起无名指上的戒指。 “瞧,这是谁呀!” 潘西回头看到佐伊,又瞟了一眼德拉科,将下巴搭在布雷司肩头俏皮地问,“气氛怎么突然这么冷,扎比尼,你感觉到了吗?” 布雷司想笑,但碍于德拉科阴沉的目光,笑意被一阵咳嗽掩盖下去,他抓住潘西试图掐他小臂的手。 佐伊眼睛里却只倒映出德拉科,“德拉科,我有件事想问你。” 德拉科故意扭头望向窗外飞快倒退的田野,不肯抬头看她一眼,语气冷淡,“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回去吧。” “显然,曾经再伟大爱情都没法儿长久,你说呢?” 潘西抱着胳膊在一旁煽风点火地嘲弄。 佐伊苦笑,这个睚眦必报的帕金森今天算是逮到机会发泄多年来的积怨了——说真的,若不是潘西嘲讽的是她自己,佐伊还真喜欢这女孩敢爱敢恨的张扬性子。 人果然不该不加思考就去做些冲动的事。可等佐伊意识到时,自己已经站在车厢中间碰了一鼻子灰——理智罕见地比情感慢了一步。真要命,一碰上与德拉科有关的事,她似乎总会做出些自己都觉得愚蠢的行为。 “谢谢你愿意把我们的感情描述为伟大,帕金森。” 佐伊转身前佯装镇定地冲潘西微笑点头,脚下却以恨不能以幻影移行的速度飞离这里。潘西在她背后骂起来。 德拉科透过车窗的倒影注视着女孩消失,虽面无表情,灰眸中的光却随之消沉下去。 刚冲出车厢,佐伊就迎头被一团空气撞倒在地。正眼泛金星地嘀咕着自己今天实在有点儿倒霉时,她听到了哈利的一声极轻的“对不起”。 佐伊明白过来,哈利又披上他的隐身衣了。她注意哈利去的方向是斯莱特林车厢,心中有点儿疑惑,但经验教训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于是回了自己的车厢。 火车到达霍格莫德车站,佐伊故意从靠近斯莱特林车厢那一侧的车门走的。 她听到德拉科叫等他的潘西和布雷司先走,自己要查看样东西。直觉告诉她,先前披着隐身衣去往斯莱特林车厢的哈利还在车厢里,而德拉科已经发现了他。 佐伊知道德拉科一直因卢修斯的事记恨哈利,他肯定要教训他的死对头一顿。若放在从前,以德拉科的能力,教训不学无术的哈利并不是难事。可经过五年级D.A.的训练,德拉科可能已不是哈利的对手。自己贸然出现,还不知德拉科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就在佐伊飞速思考各种可能的结果时,卢娜头顶着一只奇特的眼镜路过。 “晚上好,佐伊!” 佐伊像见到了救星,一把拉住卢娜,“你一会儿会在整列车上检查一遍吗?”她问出口时,发现自己又不想直接告诉卢娜德拉科和哈利的事。 “整列车?为什么?” 卢娜像刚睡醒一样迷茫地眨着眼睛。 “因为……” 佐伊情急中瞥到卢娜怀里的《唱唱反调》,“骚扰牤!” 她一本正经地做出驱赶蚊虫的动作,“简直一团糟。” 听到这儿,卢娜的蓝眼睛兴奋地瞪大了,“好极了!我这就去,正好试试这个眼镜管不管用。你也戴上吧,看到它们记得躲开。” 说着,她从挎包里掏出另一副粉色大眼镜戴在佐伊头上,梦游似的走远了。 佐伊叹了口气,下车到站台上,谨慎留意着车厢中的动静,等德拉科出来。 过了好久,站台上的人已经走光了,站在白茫茫的蒸汽中的佐伊觉得有点儿冷。这时,车门砰地一声响,德拉科拎着书包跨了出来。 看到德拉科完好无损出现在面前,似乎连西装都没皱一下,佐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哈利就交给卢娜了。 德拉科看到佐伊站在车门边上等自己时眼眸颤了一下。他看到女孩鼻尖有点儿冻红了,额头上还架着一只怪异的粉色眼镜。滑稽极了。他忍不住想多看她两眼。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么做,旋即灰蓝眸子冷漠下来,没搭理她,径直往校门方向走。 佐伊也没叫他,就快步跟上来走在德拉科身后。德拉科腿长,步子迈得很大,佐伊得走得更快些才能跟上他。 德拉科闷着头在前面走,却刻意默默地听身后始终比自己频率快些的脚步声。 周围已经没人了,只有他们两个,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始终保持着一点儿距离。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戴蒙德斯?” 德拉科终于忍不住了,猛地停下,转身用不耐烦的语气对女孩说。 佐伊及时停住脚步才没撞在德拉科身上,她扶住从头上往下滑的眼镜,抬头认真回答:“也不是我要跟着你,德拉科……实在是,回城堡只有这么一条路。” 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在温柔如蜜的月光下闪闪发光,一瞬间让德拉科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办法继续恨她。他闭上眼睛,心想,如果看不到那双黑眸,就不会被蛊惑,就仍可以狠下心。 德拉科咬了咬牙,逼近一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主意,戴蒙德斯。我警告你,把你在博金博克看到的一切忘掉,敢跟任何人提起,你会死得很惨。” 临了,又恶狠狠地加了一句,“在脑子里想也不许!”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德拉科?佐伊微微皱眉发问。很棘手的事。 德拉科烦躁地打断她的话:“就算有,又与你戴蒙德斯有什么关系?” 说话时,他的余光扫到女孩无名指上的那只绿松石戒指像有魔力似的在月光下闪着光。 德拉科调整了一下呼吸,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都在用力。 “戒指,摘下来。” 声音不大,微微颤抖着,但佐伊听到了。她怔怔地抬头看他。 四周诡异的寂静,山风呜鸣,偶尔从远处的树林传来夜莺的叫声。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佐伊心中腾升起一股无力感和心寒。她按德拉科的要求做了。 施过咒的戒指契合严密,佐伊用了很大力气才将戒指从无名指取下来,手指顿时留下一道清晰突兀的痕迹,像硬生生扯下一块肉,火辣辣的疼。 佐伊将戒指递向德拉科伸出的手。戒指从她手指间脱落,落入德拉科掌心,撞在另一只银戒指上。 德拉科的手猛地一抖,仿佛被还带着体温的戒指烫了一下。 他攥起戒指收进口袋,转过身去后冷冷地开口:“从今往后,你戴蒙德斯和我马尔福再无一丝关联。你也别想管我的事。” 说罢,他加快脚步,决绝又干脆,一身黑衣融进夜色中。 “你是因为顾忌卢修斯马尔福食死徒的身份,还是真的怨恨是我害了你父亲?” 佐伊语速极快地向正离她而去的背影问出来,仿佛此刻不问就再没了机会。 “告诉我,作为德拉科,而不是马尔福,你真的恨我吗?” 少年的背影脚下一顿。 “别自作多情,戴蒙德斯。”他冷冷地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继续迈开大步走远。 “如果人与人的关联仅用一句话、一只戒指就能结束或开始,那该多简单!” 佐伊冲他的背影喊,“傻子……”她的声音弱了下去,被林间的晚风吹散,她知道他已经听不见了。 随着魔法界局势越发恶劣,霍格沃茨请来大批傲罗把守校园,连进校都要接受严格搜身。 记忆中那个有着明亮风景,像个温柔的老者似的城堡在这一年一年的变故中,竟不知何时变成了悬崖上雾气笼罩的阴暗尖锐的剪影,仿佛失去生命,只有一片死气沉沉。 也是那个时候,佐伊看到了被费尔奇从德拉科箱子里搜出来的、卢修斯的蛇杖。 是斯内普忽然出现将德拉科从费尔奇的盘问中解救出来。 德拉科一把将父亲的手杖夺回来,在手中小心地擦拭,脸上是深刻的思念与悲伤。 过去,佐伊以为德拉科敬畏卢修斯,因为卢修斯对儿子自小的霸凌。那一刻,她忽然明白,那是他的父亲,有谁会不爱自己的父亲呢——德拉科不在乎卢修斯是高高在上还是阶下囚,他真正在意的从来只是父亲对自己哪怕最隐晦的爱。 佐伊赶回礼堂时,新生分院仪式和晚餐都已结束,同学们人声鼎沸地寒暄,谈论着OWL成绩,高年级的选修课和暑假的见闻,总算有了点儿过去无忧无虑的生活的影子。 卢娜从后面追上佐伊,神秘地对她说:“你说的真准,果然有一大群骚扰牤缠着哈利。” “是吗……” 佐伊心虚地扭头看向同样匆匆走进礼堂的哈利,他的鼻子血流如注,用来止血的纱布已经浸透了——很难说哈利弄成这副模样跟德拉科没关系。 赫敏一脸严肃地问哈利怎么弄的,金妮直接拿出自己的手帕替他止血,只有罗恩雷打不动吃着草莓果冻,向坐下来的好朋友点头问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把帮哈利留的那份果冻推到他面前。 “哦……太糟了。” 佐伊立马转回头,动作僵硬地坐进长凳。 “晚上好。”邓布利多站上讲台,礼堂瞬间安静下来,“首先,请允许我介绍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授——” 顺着邓布利多手臂伸展的方向,一位衣着气质都很老学究的教授在掌声中挺着啤酒肚站起来笑着挥了挥手,简直和老戴蒙德斯给佐伊描述的一模一样。 “荣幸地告诉大家,斯拉格霍恩教授将再度出任魔药课导师……” 台下的掌声渐渐停住。“魔药课?”开始有窃窃私语,“那斯内普呢?” “与此同时,黑魔法防御课讲师将由斯内普教授担任。” 只有斯莱特林长桌响起雷动的掌声,佐伊下意识望过去—— 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长桌依旧在礼堂的两端,六年来不曾变过,间隔着整个学校的人。 她的目光熟练地越过四张长桌和专注看向邓布利多的众人,越过层层叠叠攒动的烛影杯光,准确落在那个浅金色的身影上。 失魂落魄。 说的就是他此刻的样子吧。 明明只是用手撑着下巴出神,却还是和周围格格不入。像有一层抑郁的玻璃将他隔绝起来。魔杖揽在胸前,灰蓝色的眼眸没了骄傲的神采,而是无神涣散地盯着盘子里只咬了一小口的南瓜派,有种温柔的错觉。 “曾经有一个年轻人,和你们没什么不同,坐在这个礼堂里,穿行在城堡的走廊中……” 邓布利多深沉的声音从远处娓娓传来,伴着昏暗闪烁的烛光,像在讲述古老的传说,“他的名字,叫汤姆·里德尔……” 一定有远比卢修斯进了阿兹卡班更加严重恐怖的事落在了德拉科身上。佐伊盯着德拉科,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支起下巴。 德拉科感受到了那束遥远的注视,眸子不急不慢地抬了起来,正对上佐伊的目光。 佐伊并没移开视线。 女孩的目光一定很温柔坚定吧。对视的一刻,他愣了一下,却很快又垂下眼睛,换了个姿势继续出神。 他有心事啊。 佐伊比谁都清楚,德拉科明明是连烛光抖动一下都会被分散注意去瞧瞧怎么回事的人,呆坐着出神反倒是佐伊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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