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弥生月打开了车门,隅田川的风灌进了车里,鬓角的碎发扫在脸上,有些痒。 弥生月关上了车门,潺潺的河水流过隅田川的河底,河岸的另一端,矛枪一样尖锐的晴空塔把拔地而起,众星拱月一样坐在来篝火散落的野原一般的城市里。 弥生月曲起手臂,把背包的肩带挎在肩头上。 副驾驶座的车窗被缓缓降下,伊地知略显严肃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请务必活着回来,弥生月小姐。”伊地知说。 弥生月轻轻笑了一下,像是春天融化的雪。 伊地知顿了顿,这个姑娘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个红毛冰山美人,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即使有着鲜艳的发色,但是给人的印象却是相反的。 笑起来的时候,却像是太阳底下融化的一捧雪。 “我会的。”弥生月说,“这附近有家茶屋的点心不错,你可以去试试。” “……茶屋?”伊地知疑惑了一下。 “嗯。”弥生月说,“妈妈以前经常带着我去光顾他们那家茶屋的大福饼和茶水,只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弥生月记得经营那家茶屋的是一对老夫妻,老爷爷和老婆婆都是满头银丝的年纪了,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出现鱼尾般的皱纹。 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永远停留在原地等着你的。 伊地知看着挎着黑色的皮革袋子的弥生月一头扎进了夜风里。 …… 这次的任务地点是在隅田川河岸上的城区的某处的电话亭,根据「窗」提供的信息,五月份中旬和下旬,以及六月上旬这三个时间点,电话亭附近开始频繁出现失踪的人口。 消失不见的人普遍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去过那个电话亭,接过电话。 起初是一个失去工作的上班族,神情抑郁之时拨通了电话亭里的电话,电话挂上了之后,就没有再收到过他的消息,截止到今天也未能找到他的人。 在那之后,警视厅陆陆续续接到了相似失踪人口案件,排除了调查人员到附近调查,都未能有消息。 云雾稀薄的晴朗夜晚,星光阑珊,暖橘色的路灯灯火落在深沉的夜色的幕布上,晕染出淡淡的光辉。 月光像是银色的细腻丝缎,斜斜地坠落在朱红色的电话亭屋顶上。 寂寥的夜晚,树影在夜风里婆娑,夜枭的啼鸣起起落落。 安静无人的电话亭和周围像是被人从喧嚣的世界里割据出来,单独地放置在一边,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和喧嚣的电子音无声无息地被割裂在世界的另一端,璀璨的星火被镶嵌在高耸至云端的晴空塔上。 “摩西摩西——” 话筒里的电子音像是击入湖中的石子,打破了夜晚的沉静与安谧。 “摩西摩西?” 电话亭里,被电话线吊在半空中的话筒里传来迟疑不决的声音。 “松山君?松山君你在吗?”话筒另一边的人忍不住开口询问。 弥生月推开电话亭的门,伸手接住了响个不停的话筒,对里面的人说:“别打过来了,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电话另一端的人突然愣了一下,紧接着破口大骂起来,“你又是哪个狐狸精?!” 弥生月:??? 红毛愣了一会儿,“我不是狐狸精。” 电话另一端的女声突然尖锐起来,“松山君在哪里?我告诉你,当小三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松山君只是图个新鲜,他爱的人是我!” 弥生月:== 懂了,是家庭纷争。 饱览各种狗血桥段的家庭伦理剧和偶像剧弥生月悟了,遇到这种情况,解释越多,女方只会认为你是在掩饰,越描越黑,越解释越乱。 “今晚上别打这个电话。”弥生月说,“如果你不想沾染上什么脏东西的话。” 话说完之后,弥生月也不等对方开始暴跳如雷,直接把电话扣上了。 巨大的阴影无声无息地笼罩了电话亭,头顶的云雾遮住了圆润的月亮。 弥生月的手搭上了门把手,却发现电话亭的门推不开。 沙沙—— 明明是夏夜的风,却格外的寒凉,阴冷的寒意几乎要渗进骨头里。 周围高低起伏的虫鸣在这一刻停了。转身的那一刻,弥生月看到了贴在电话亭玻璃面上的咒灵,扭曲的肢体,扭曲的五官,巨大的脸盘子泛着不正常的紫色皮肤,深紫色的大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露出砖块般的牙齿。 “快接……电话呀……” “好烦……好烦……” “可恶……快接电话呀……” 竹竿一样细条的胳膊,却生长着巨大的手掌,咒灵用它的厚实而巨大的手掌,狠狠地拍打着玻璃门面,把整座电话亭拍得砰砰直响,小小的红色建筑物颤抖得好像随时都要塌下来一样。 弥生月面无表情地抬起腿,朝着电话亭外的丑脸一脚踹了出去。 哐啷—— 平整的玻璃面应声而碎,碎裂的玻璃块在夜晚的风里四溅,月光在同一时间拨开了层叠的乌云,月光卷着碎裂的玻璃泼洒在地面上。 骨裂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腥臭的血水迸射出来。 被一脚踹出去的咒灵捂着自己被踹疼的脸盘子,血液从指缝里溢出,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嗷呜嗷呜地喊着疼,异形的怪物像是个孩子一样喊疼,说得上是十分诡异了。 弥生月拎着手里的东西,抬脚从被她踹得支离破碎的电话亭里走了出来。 咒灵一个翻滚,身体急速旋转,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张开了腥臭的嘴,俯冲着朝她的方向冲过来。 同一时间,弥生月扔开了手里的皮革袋子,没有出鞘的刀直接砸到了俯冲过来的咒灵巨大的脑袋上,直接把它的脑袋砸进了地面,蛛网般的裂痕在地面瞬间开裂。 “好疼——好疼——” 风在耳畔呼啸,咒灵的扭曲的声音一下一下击打着鼓膜。 弥生月脚尖用力一点,身体翻转、倒转,视线骤然颠倒,身体宛若凌空起舞一般,呼啸的风撕扯着空气,红色的头发像是窜起的火苗。 手中的为出鞘的刀旋转,弥生月正握住了刀柄,拇指住刀镡,顶开了刀鞘,黑色的刀鞘离开刀身的同时,盛满了银白色的月光。 那是一柄打刀样式的咒具。 锋利的刀身分开了空气,切开肌肉,砍断筋骨,腥臭的血液迸射出来的一瞬间像是泉涌,失去了手臂的咒灵悲恸的哭嚎在夜空里回响。 “手……手……”咒灵举着切口平整的手臂,语气悲恸,音调扭曲而颤抖。 “我的……手啊!!!”粘稠到令人窒息的负面情绪,宣泄出来的那一刻,像是决堤的洪水。 握着刀的手挖出一个新月的弧,刀身上的血在薄雾般的月色里荡开,雨点般打落在草叶上,雪亮的刀身上流淌着清冷的月辉。 路径边的灯罩里,橘色的灯火明明灭灭,滋啦滋啦的声音在空气里响起。 红发的女性站在月光里,表情无喜无悲。 …… 伊地知接到弥生月的电话的时候,还在桥上吹风。 老实说,弥生月能不能回来,他也没个底,一方面,他相信五条悟,五条悟是他的前辈加上司,虽然一把年纪了也不见得他靠谱稳重起来,但是五条悟不是那种做事情不经大脑的人,对于新人,他是压迫和锻炼皆有,另一方面,死在咒术师这一职业上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即使是五条悟麾下的人,也不代表她不会死,死神从来不会吝啬收割生命的镰刀。 黑色的河水朝远方倾泻而去,晴空塔上镶嵌的霓虹灯流丽明亮。 伊地知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起来。 “莫西莫西……” “伊地知先生……”手机里传来四平八稳的女声。 “弥生月小姐?”伊地知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人没事就好。 “你吃章鱼烧吗?” 伊地知:“……” 要命,为什么他会觉得,弥生月小姐跟五条先生……有点像。 不,快醒醒,五条先生是不会给他带宵夜的。 弥生月真给他带了份章鱼烧回来,伊地知接到手的时候,那份章鱼烧还带着温度,显然时间没有过去多久。 接过章鱼烧的伊地知战战兢兢地把弥生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发现她的衣服和头发都有点凌乱,但是总体而言,状态还算不错。 视线在弥生月手臂上的衣袖上停留了一下,伊地知发现上面有被利器割裂的痕迹,被割裂的布料下,白皙的皮肤上还有淡淡的血迹,但是没有伤口。 “你这是……”伊地知斟酌地开口。 “遇到一点麻烦。”弥生月用竹签叉起一个涂满了酱料的章鱼烧,送进了嘴里,一边嚼章鱼烧,一边回答。 “是咒灵吗?”伊地知建议,“回去一趟找家入小姐吧。” “不是咒灵,是人。”弥生月把嚼碎了的丸子咽了下去,“很讨厌的人。” 一个看起来就不会尊重和爱自己妈妈的人。 弥生月又想了想,那个家伙一头染上去的金毛,还打了耳钉,语气和态度都很轻浮,同样是轻浮,但是弥生月一点都不讨厌自己认识的那只白色的大猫咪。 弥生月的动作顿了顿,回忆了一下那个家伙,只觉得反感。 对方好像认识五条悟,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自己认为的‘我和悟君是同一种人’的意思,至于五条悟认不认识他,那就另说了,行为举止像是在刻意朝五条悟靠拢,反而显得拙劣。 弥生月抿了抿唇,心情难得糟糕起来。 “速度很快,体术很差劲。”弥生月叉起下一个章鱼烧送进了嘴里,咀嚼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似一只仓鼠,“不过本身不耐打,一拳就放倒了。” “随身携带着匕首。”弥生月含含糊糊地说,“如果我再慢点,就糟糕了。” 伊地知莫名地觉得这人听起来有点耳熟,“你说的是……?” “禅院直哉。”弥生月咀嚼着嘴里的东西,腮帮子鼓了鼓,“好像是这个名字。” 伊地知:“……” “我叫了救护车。”弥生月不高兴地鼓了鼓腮帮子,“死不了。” 头一次打完人不想给他叫救护车。 伊地知:“……” 嚼丸子的弥生月半晌没听到伊地知讲话,诧异地回过头看,发现对方还保持着捧着章鱼烧的动作。 “伊地知先生,你不喜欢吃章鱼烧吗?”红毛歪了歪脑袋,表情纯良无害。 弥生月:红毛疑惑jpg. 伊地知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了五条悟的电话号码。 远在东京某处执行任务的五条悟脚踩咒灵接通了电话,“歪,伊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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