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前几代的家主,这一代的家主的子嗣可以说得上是兴旺,总共有四个孩子,一个儿子和三个女儿,最大的女儿早就过了嫁人的年纪,家中长辈已经为她和姐妹的婚事做了慎重的谋划,最小的儿子是普通人念幼稚园的年纪,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便被家族作为下一代家主培养起来,被全族上下的寄以重任和希望,举族上下都将复兴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五条悟带着弥生月去取咒物的时候,受到了全族上下列队欢迎。 古老的咒术家族的接待礼仪和方式从几百年前的祖辈就开始沿袭,至今也未有改变的打算,否则弥生月觉得他们会放个礼炮来表示欢迎。 弥生月震惊,这和硝子小姐说的人嫌狗憎不一样。 弥生月扯了扯五条悟的衣袖子,“你原来这么受欢迎呀。” 白猫猫昂首挺胸,超级神气,“我超受欢迎哒!” 白猫猫皮卡皮卡地眨眼睛,墨镜下的蓝眼睛又亮又闪,“夸我快夸我!” 弥生月信了他的鬼话。 年迈的管家点头哈腰地把人迎到了招待客人的茶室,穿过古旧的回廊,光滑的竹管被注入流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石板上,来往的几个侍女表情都是像是参照同一个模板复刻出来的一般,一举一动像是被尺子衡量过后再刻入筋骨之中,面对主人与客人规矩而周到弯腰行礼,主人坐下之后端茶倒水。 弥生月出神一样盯着侍女脸上的表情看了好久,其中一个侍女被她看得浑身发抖,嘴唇紧紧抿起,宛若一只受惊的鹿。 五条悟似乎很熟悉这样的场景,步伐轻盈,还有心思吹口哨,旁若无人一般穿过回环曲折的回廊。 走进家门到现在,家主也没有露面,和五条悟谈话的是这个家主目前最有话语权的一个族老,雪花一样斑白的鬓发,干瘪的皮肤像是老树的树皮,和五条悟谈话的时间,弥生月看出对方似乎不希望有第三个人在场,自发走出了和室里。 风拨动着浓郁的树丛,翠绿的叶片打着卷儿下坠,水面被点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绿色的叶片扁舟一样在水面上荡漾。 从屋檐底下往上看天空,天空像是被屋檐切开了一半,一半蓝色,一半是木头搭建屋顶。 视线里天空的面积都小了很多。 这样的视野让弥生月想起很久以前住在族地里的时候,深藏在族地深处的禁地,关的不是什么张牙舞爪的怪兽,而是一个将禁忌刻入了骨血之中的孩子。 弥生月托着腮,慢慢地坐下,回廊的地板被侍女擦得很干净,一点灰尘都找不到。 弥生月盯着坠下的落叶,葱翠细长的竹叶在风里摇曳颤动,清越的池水映着干净的天空,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池水中荡开。 和室里的谈话全程都是族老在说话,平时多话的五条悟这个时候话突然变得很少,偶尔冒出来几句吊儿郎当的话夹杂的意味半是调侃半是嘲笑,这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五条悟没把这次的谈话当回事儿,自顾自地出了和室,留下和室里无能狂怒的年迈族老。 踏出门槛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眼熟得不得了的红色,比起很多年前,她的头发长长了很多,赤色的头发像是流动的火焰,蜿蜒在厚实光滑的地板上。 头皮紧了紧,但是并不痛,弥生月回头看到五条悟弯腰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红头发,旁若无人一样开始给她编头发。 进来收拾东西的侍女很上道地给五条悟递上了一根发带。 五条悟的手意外地很灵巧,手指快速在红色的发丝间穿梭,没过多久就给弥生月编了一条鱼骨辫,发尾用侍女递过来的发带固定好,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喜欢吗?”五条悟弯了弯眼睛,抬起手,摊开掌心,编得很漂亮的红色发辫乖巧温顺地躺在手心里,像是一尾红色的金鱼。 琥珀色的眼瞳呆滞了一下,而后像是水光潋滟的湖面,五条悟看到她昳丽的眉眼弯起,红头发的主人露出小猫般温顺的笑容。 “喜欢。”她说,“我喜欢你给我编头发。” 五条悟深深觉得红毛是一种奇怪的物种,无论是情商还是智商,两者都在负数值和满格之间反复横跳,跨度之大让人猝不及防。 “弥生月。”五条悟动了动嘴唇。 弥生月慢吞吞地转过身去,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半晌也不见他说话,慢吞吞地想要站起来,却被半蹲着的五条悟攥住了发辫。 她扯了扯发辫,没扯动,五条悟却还是攥着新编好的发辫不放手。 “五条?”弥生月又扯了扯自己的发辫,这次扯回来了。 弥生月从地上站了起来,理顺了褶皱的衣摆之后,抬头就对上了五条悟的眼睛,容纳了天空的美丽眼瞳盯着她,看得她有些发怵。 白色的脑袋直接拱进了弥生月的颈窝里,柔软的白发蹭的她痒痒的,温热的呼吸落在皮肤上的时候泛起一阵阵酥酥的异样感觉。 “你这是犯规。”五条悟在她的颈窝里嘟囔着。 弥生月抬手摸了摸鸽羽般柔软的白发,白猫猫蹭了蹭弥生月的脸颊,笑得眉眼弯弯,与适才表现出来的桀骜不驯大相径庭,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温和了下来,大型猫科动物收敛了爪子和牙齿,只剩下柔软的毛毛和和好撸的肚皮。 从和室里走出来的族老猝不及防就撞见了这一幕。 目光在年轻的五条家主和年轻漂亮的红发女性身上来回过后,深陷的眼窝里,目光幽幽。 五条家有家主,可是五条没有女主人。 如果是要成为五条家的家主夫人,本家的长女的确不够格,但是作为一个侍奉男人的女人,她已经够格了。 何况,她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不是吗?既然是家族的孩子,就必须有为家族付出一切的觉悟。 收录「三时佛」的家族将三座佛像供奉在忌库的神龛里,神龛既是安置佛像的小阁,也是封印咒物的咒具。 仓库厚重的大门打开,灰尘洋洋洒洒地扑过来,日光涌进昏暗的仓库里,五条悟象征性地挥了挥手。 引路的侍从没有进入家族忌库的资格,将人带到忌库的大门之后,受令打开了大门,却没有要踏入门后的意思,推到门边,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请进。 没落过后的家族林林总总就这么几样东西,储存的咒具大部分都是五条悟看不上眼的,草草地看了看了一眼之后,目光就锁定了目标。 墙角结了厚厚的蛛网,落进蛛网中的飞虫无力地颤动了几下翅膀,灰尘在空气里起起落落。 古旧陈腐的神龛,金身莲花座,佛陀慈悲,深陷与黑暗的忌库里,却莫名产生了怪诞的荒谬感觉。 五条悟的脚步顿了顿,快要实质化的异样感觉在空气里随着灰尘起起落落。 目光重新落到了那尊佛像上,资料上说的三尊佛像,少了一尊。 轰隆—— 厚重的大门骤然在身后被合上,最后一丝光芒在佛像诡谲的表情上一闪而逝。 “五条!” 世界归于混沌和寂静,最后听到的是有人在呼唤自己。 …… 如果非要形容现在的心情的话,那么此刻她心里种满了草。 家入硝子叼着棒棒糖,心情太过生草,以至于从嘴里掉了下来,也没能及时接住,任由它‘砰’地一声摔在脚边摔了个粉碎,晶莹剔透的糖块碎成一块块儿,散落在地上光滑的瓷砖。 穿着白大褂的女性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脑侧的穴道。 “抱歉,硝子小姐,我们闯祸了。” 家入硝子揉着太阳穴的手抖了抖,用堪称惊恐的眼神看着穿着白色衬衫,表情温顺的白发男人,今天这家伙没戴眼罩,银白色的头发下垂,像是柔软温顺的鸽羽。 活到这个年纪的家入硝子在今天为止都没有听过五条悟用他的嗓子好好说过敬语,这个人自来熟横行霸道老子天下第一惯了,别说说敬语,好好说话这种事情看着就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 家入硝子看看趴在白发青年身上哼唧哼唧的红发女性,难掩心中强烈的生草心情。 她看到「弥生月」猫猫撒娇一样蹭了蹭「五条悟」的颈窝,开口的那一刻,又娇又软嗓音在静悄悄的医务室里响起,明明是女孩娇软的嗓音,却让家入硝子忍不住抖出一身鸡皮疙瘩。 “人家好累哦。”「弥生月」抱着「五条悟」的脖子,委屈巴巴地说,琥珀色的眼瞳氤氲上了迷雾般朦胧的水汽,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委屈的猫儿。 “等一下等一下。”家入硝子看到「五条悟」轻轻摸摸她红色脑袋,用堪称让人惊恐一样温和可靠大人的语调哄着背上的人,墨镜下的苍天之瞳温暖得像是初春倒映出无垠苍穹的湖水,“听硝子小姐把话说完就背你回去。” 趴在「五条悟」的「弥生月」哼哼两声,用脸颊在「五条悟」的侧颈皮肤上蹭了两下。 家入硝子:“……” 我没话说了,请你们出去。 冰冷冷的狗粮冰冷冷地往脸上拍。 家入硝子捏了捏眉心,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她不喜欢甜食,但是这个时候她非常需要糖分来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大脑,尤其是在解刨了一晚上的尸体之后,还要解决五条悟和他的红毛惹出来的糟心事情。 眼角余光督了一眼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五条悟」的「弥生月」,家入硝子就一阵生草的糟心,这都是什么破烂事情? 家入硝子看到「五条悟」背上的「弥生月」张了张嘴,赶忙打断了对方即将要说出来的话,“让我捋捋,你别说话。” 家入硝子扶着额头,简单地捋了捋头绪,视线在多年相识的狗同窗和小红毛身上来来回回,深吸一口气,强行振作了一下自己。 “你是弥生月。”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的女性看了看顶着五条悟壳子的某人,而后看了看趴在对方身上,皮卡皮卡眨着琉璃一样的琥珀色眼睛的女性,“你是悟。” 顶着弥生月壳子的五条悟高高兴兴地鼓掌,笑得眉眼弯弯,像只欢快的小海豹,“硝子好聪明!” 家入硝子眼角抽搐了一下,“你先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顶着弥生月壳子的五条悟光明正大地趴在自己的身体上,柔顺的红头发贴着柔软的脸庞滑落黑色的制服,而后落到了属于男性宽阔的肩膀上,带笑的眉眼宛若猫儿一样狡黠,又像是宛若古物语之中,会化作貌美女子引诱旅人的狐狸。 家入硝子觉得现在放五条悟出去就是要祸国殃民,毒害广大男性同胞。 玻璃窗外的叶片下坠得很缓慢,微热的风拨动着单薄的叶片,叶片上的脉络纹理在视线之中一览无余。 “那件咒物叫做「三时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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