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真阴险狡诈。”小太子佩服,“父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张汤早晚都会知道。” 刘彻点头:“他再敢有小动作,朕就令其同庄青翟手拉着手回家养老。” 果不其然,此事没过多久就传到张汤耳朵里。 消息是从廷尉府泄露出去的。盖因当时廷尉为了尽快查清楚派许多人查张汤。有人守口如瓶,有人贪杯失言,虽然没有提丞相,张汤见微知著,猜到那事是丞相指使的。 张汤一直认为庄青翟抢了他的丞相之位。加上这事,张汤怒上心头,他又施一计。他的手段在小太子看来依然很糙。刘彻压下奏章,没过几日丞相当廷弹劾张汤。 小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老父亲,刘彻心累,没完没了了。 刘彻给春望使个眼色,春望把张汤弹劾丞相的奏章翻出来。刘彻抬手把两卷奏章扔出去。卫青和霍去病一个去军中视察,一个在上林苑练兵,所以只有他二人站在最前面。 奏章从他们身上滚到脚下散开,二人跪地请罪。刘彻等他们说完,令二人回家颐养天年。 此言一出,二人傻了。 刘彻不想再听二人废话,直接宣布退朝。 二人晕乎乎到到殿外,烈日刺眼,二人确定不是做梦,转过头面面相觑。公孙贺忍着笑说:“二位,恭喜啊。” 张汤怒瞪着他。 公孙贺明知故问:“御史大夫——错了,张兄这是怎么了?” 张汤气得一甩衣袖,蹬蹬瞪下去。 公孙贺转向庄青翟。庄青翟冷哼一声:“陛下不可能令你为相。” “我也不敢妄想丞相之位。”公孙贺确实想当丞相,百官之首,何等风光。但这个节骨眼上他是真不敢啊。 小太子见众臣都出去他也跟着起身。 刘彻抓住儿子的衣袖。 小太子疑惑不解:“父皇还有事?” “据儿觉着当令谁出任丞相和御史大夫?” 他又不知道庄青翟今日会当朝弹劾张汤,也不知道老父亲会一怒之下把二人都赶回家。他没有任何准备,他哪知道啊。 小太子佯装生气:“这也问孩儿?孩儿只是太子,不是皇帝!”拨开他的手,“与我无关!” 刘彻再次抓住儿子的手臂:“朕心里有几个人选。” “父皇想听听孩儿的意见?”小太子坐下,“别人我不了解,坏姨丈不可。补了账款就能当丞相,以后郡国官吏还不有样学样。” 刘彻乐了:“公孙贺确实不合适。看来你真不知道。石庆呢?” “石庆为相?”小太子拧眉。 刘彻:“御史大夫。朕再给你挑一个太傅?” 小太子点头:“可以。不过你得叫石庆告诉那个太傅,给孩儿讲讲文章就行了。其他的事少管。”
第196章 美食诱惑 参与廷议的公卿大夫虽不知奏章上写的什么,凭两卷奏章甩在庄青翟和张汤身上,这些人精也猜到二人相互构陷。可没有参加廷议的人不知道。 自从刘彻罢太尉置大司马,三公就只剩两位——丞相和御史大夫。没有一丝征兆,一次廷议丞相和御史大夫双双把家还,可把公孙敬声和昭平君吓坏了。 午时三刻,各府休息,二人跑去太子宫。 小太子见二人满头大汗,把手帕递出去,屏退左右,他亲自给二人倒水。 “出什么事了?” 昭平君一口气喝完,舒服地喟叹一声:“你不知道?” “我又不是你俩肚子里的蛔虫。”小太子又给他满上。 公孙敬声:“你没去宣室殿听政?” “张汤和庄青翟?”小太子问。 昭平君连连点头:“怎么回事?” 不怪他不知道,张汤弹劾庄青翟和庄青翟弹劾张汤的奏章是直接呈上去的。想到这点,小太子直接说:“他俩相互构陷。” “就这?”昭平君诧异。 小太子:“从年前到如今快半年了。还不止一次。他俩这出闹剧父皇早看烦了。” 公孙敬声明白了:“这就难怪了。不要说他俩一个丞相一个副相,乃百官表率,合该为陛下分忧,就是我的奴仆专注打闹我也烦。”顿了顿,“难怪少府退朝回来说起这事不见惶恐。我还以为他怕我们看出来一直故作镇定。” “他二人一下去,九卿都有机会上去,高兴还来不及呢。”小太子笑他天真。 闻言,昭平君转向公孙敬声。公孙敬声疑惑:“看我做什么?” “你父亲啊。” 公孙敬声恍然大悟,转向小太子。太子殿下反问:“赃款上缴两年就能出任丞相,你觉着可能吗?” “不可能!”公孙敬声摇头。 昭平君拿过小太子的点心:“既然无事,那我们吃了饭再走?” 太子无奈地瞥他一眼,移到窗前喊:“来人!” 在屋檐下候着的几人过来。 太子:“令庖厨再做几个菜。” 樱桃明白,公孙敬声和昭平君留下用饭。她去庖厨吩咐厨子再做点主食。 饭毕,二人一看时间还早,他们就移到书房,在小太子榻上睡午觉。小太子的书房宽敞,榻也很宽,够两个人睡。昭平君不习惯跟同龄男子同塌而眠,公孙敬声一躺下他就嫌弃:“离我远点。” 公孙敬声朝他腿上踹一脚。 昭平君差点撞到墙上。昭平君气得坐起来。韩子仁为小太子放下帷帐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二位公子,我家殿下平日里待人宽厚,但不包括他犯困的时候。” 二人顿时偃旗息鼓。 醒来不见小太子,二人也没敢去打扰他。 韩子仁送走二人就去寝室喊醒小太子。小太子闭着眼睛靠本能坐起来。韩子仁把冰凉的湿布往他脸上一盖,太子殿下瞬间清醒,韩子仁不等他困意上来就拉着他起来,为他更衣。他这一通忙乎,小太子彻底清醒过来。 到殿外看到刺眼的阳光,小太子抬手挡在额上:“天热了?” 前几日突然变冷,很是反常,暮春的雨跟深秋时节有一比。刘彻令人下去查看,果然长安北下起雨夹雪。冬小麦被冻死,刚刚种下去的春小麦被淹死,刘彻怕耽误夏收,紧急调用上林苑的胡麻子和棉花籽分给灾民。 韩子仁:“应该会越来越热。” “今年天气反常啊。”小太子叹气,“黎民百姓才安生几年。” 韩子仁算算:“两三年。”忽然想起一件事,“张骞也走好几年了?” “四年了吧?”他突然这么一问,小太子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吴琢过来:“殿下,子仁,别聊了。殿下,太傅是不是睡过了?这都快上课了,怎么还没来?” 小太子忘了告诉太子宫诸人,太傅换人了。 “父皇令石庆为御史大夫,他得跟张汤以及孤的下一位太傅交接几日。” 丞相和御史大夫同一日被撵回家这种事,多少年了没有过。以至于小太子用午饭的时候就传遍整个皇宫。当然也包括韩子仁和吴琢。 二人不明真相,闻言不敢继续问。韩子仁改问小太子下午做什么。 小太子此时精神很好,决定去书房继续加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三日后的下午,周勃之孙,周亚夫的侄子周建德抵达太子宫。小太子一看又是个老太傅,顿时感到眼前发黑。不过他一贯会装,笑着见礼:“学生拜见太傅。” 天下大事由陛下亲自教授,小太子弓马娴熟,剑术精湛,这些都不需要太傅操心。石庆其实一个时辰就能同周建德交接好。为何用了三日?盖因老实人石庆不忍心看到他的接任者被太子撵回家。 周建德慌忙还礼,心说太子跟传闻一样很是宽厚啊。石庆太小心了,不愧是“石庆数马”的石庆。 上午小太子陪老父亲看奏章的时候,刘彻告诉儿子,先让周勃之孙试试。小太子从宣室殿回来就令韩子仁等人打听周建德的秉性以及交友等情况。 打探的结果很好,但他们忘了打听周建德的年龄。小太子一看他最少有四十五岁,不由得想起有些人越老越固执,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 天热容易犯困,小太子午睡睡得很好也一样。没等小太子出招,周建德就把他念的昏昏欲睡。小太子不舍得委屈自己,直接趴在案上找周公。 周建德发现太子殿下趴下,提醒他坐直。小太子岿然不动,周建德皱眉,陛下没叫人教太子殿下礼仪吗。周建德放下书,起身到小太子跟前,听到鼻鼾声,周建德傻了。 周建德轻轻推一下小太子,小太子反手就是一巴掌,转一下头继续睡。 皇家只有这一根独苗苗,据说陛下很是疼爱,据说六七岁大了还搁怀里抱着。周建德不敢动手,出去找人。 石庆心眼不多,跟他也没什么仇,不可能故意坑他。韩子仁相信石庆跟他说过,给太子殿下上课得多留意殿下的情况。可他还能把殿下讲睡着,十有八九跟石庆以前一样,自说自话。 韩子仁:“殿下睡不好很难受。这种情况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太傅要不要问问御史大夫?” “可我还没下课。”周建德一脸为难。 韩子仁:“等殿下睡醒也差不多下课了。殿下上课睡觉不怪太傅,太傅尽管放心,就算有人因此上书状告太傅陛下也不信。” 有他这句话太傅放心了,立即前往御史大夫府衙。 石庆看一下漏刻,此时才下课。又见周建德忧心忡忡,再结合太子殿下很给人留脸,石庆很是笃定:“殿下上课睡着了?” 周建德仿佛遇到知音,疾步向前向他请教。 石庆让他把他给太子殿下讲的内容再讲一遍。周建德在家演练过几次,不必思考他就能叙述一遍。而周建德讲的慢又很细,石庆都忍不住打瞌睡,更别说聪慧过人的小太子。 石庆实话告诉他,他这种讲法只适合去太学蒙学出任博士。 周建德:“太子殿下也不大啊。” “但他聪慧。两年前就读完五经。甚至还学一些时日《公羊》。你名义上是太傅,其实是陪殿下读书。殿下少年心性贪玩,没人盯着他他可以玩得不知太子宫宫门朝哪儿。” 周建德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民间有太子聪慧的传言。在周建德看来陛下唯一的儿子就算很平庸皇家也得说他聪慧。民间也有小太子爱玩的传言,扮成大将军之子卫伉赌钱赛马。也有人夸太子仁厚。唯独没有人夸他学富五车。 石庆:“殿下只是不爱卖弄。他身为储君,应当学治国平天下,而非跟人谈经论道写文章。他学文识字只是为了以后任人唯贤,明辨是非。我们身为臣子要懂得为臣之道。殿下学的乃为君之道。所以我之前反复提醒你,不可真把自己当成师者。” 周建德仿佛头一天认识石庆,瞪着眼睛打量他,石呆子居然能说出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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