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明年?” 太子颔首:“明年春暖花开之际。理由孩儿想好了,乌孙国来得突然,大汉不知有没有适龄待嫁女,得令宗正详查。朝廷还得为大汉公主准备丰厚的妆奁。再寻一到两千骑兵保护公主。也就是在大汉生活多年的匈奴人。” 刘彻:“确定人选得一两个月,仔细准备得大半年,今年确实来不及了。” “父皇,把他给我吧。”太子朝他怀里看去,“您歇着,我领他出去玩一会他也该睡了。” 小孩头摇的像拨浪鼓,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困”。 刘彻又仿佛看到二十年前的儿子,不由得露出笑意,“去吧。” 小孩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太子过去把他抱走:“祖父累了。” 刘彻是有些困乏,太子走后他就回寝室歇息。醒来饿得饥肠辘辘,用过饭又去沐浴。待他头发晾干,金乌西坠。刘彻站在宣室殿高台上朝隔壁看去,隔壁太子宫无人走动,“太子回北边了?” “小皇孙晚上不住这边。” 刘彻颔首:“明日宣宗正和典客。” 黄门应一声“诺”记下。 翌日,刘彻听到宗正表示太子殿下只是让他统计宗室女,像是太子的计划他一无所知,刘彻又不由自主地露出满意的笑容,也许因为太子只跟他说过他的计划,亦或者太子还记得他是储君,国与国结盟的大事不敢越过皇帝擅自做主。 刘彻其实也不清楚他为哪般,反正太子的态度令他十分满意,把国政交给太子他十分放心,不必担心出巡回来天下易主。 刘彻令宗正听太子的继续统计。宗正走后,典客到了,刘彻令典客迎接乌孙使者。休息两日后,他在高门殿接见乌孙使者。 乌孙使者不是头回访汉,典客也不是头回接待外使,驾轻就熟,典客也没询问准备什么菜,到哪里迎接,下榻何处这些问题。 典客走后,宣室殿安静下来,刘彻意识到不对劲:“太子呢?” 黄门:“奏表还没送过来,今日也无廷议,太子可能觉着没什么事,领小皇孙上街了吧。” 刘彻皱眉:“昨日不是才出去过?” “昨日是昨日啊。” 刘彻沉吟片刻:“把他找来。堂堂太子一天到晚带孩子,要奶姆婢女何用?” 黄门心说,太子哪有日日带孩子。但他不是春望,不敢有话直说,就出去叫小黄门看看太子现在何处。 小黄门到马厩驾车直奔北边太子宫。果不其然,太子不在宫中。小黄门去东市车马行,看到太子出行用的车马,就令看车马的驭手帮他看一下,他去百戏场。 离午时尚早,太子殿下不可能去食肆。小太孙不爱呆在室内,太子如果不想抱着他满街逛小孩也不闹,那只有去百戏场。 小黄门给了钱进去,果真在二楼找到太子父子。 太子看到他很是意外:“出什么事了?” 小黄门一脸的一言难尽。太子见状很无语:“父皇又怎么了?昨日刚回来,今日又不消停。” “陛下大体习惯了殿下帮他处理奏章。” 太子:“昨日奏章处理的差不多了。今日能有几份?你先回去。” 小黄门怕他一个人回去挨骂,要帮太子抱孩子。小刘进来的次数多了,也知道台上表演的时候看客不可以过去。既然都是被人抱着看,他当然更喜欢呆在父亲怀里。 小孩双手搂住父亲的脖子,扭头朝底下看。太子见状令小黄门一旁待着。又过一刻,百戏结束,小黄门暗暗松了一口气。 孩子毕竟小,盯着台上看半个时辰双眼疲惫。他早上卯时就醒了,到现在也没睡觉,以至于到车上就睡着了。太子到未央宫下了车,令婢女宦官送儿子回去。 小孩一觉睡到用午饭。午饭后他来了精神又要出去。常常送他去未央宫的宦官问他是否想陪太子处置奏章。怕他听不懂,还做个拿笔写字的手势。 小刘进看懂了,不闹着要出去了,祸害太子宫诸人精心种植的花草。枇杷见着心疼,休沐日,太子回来,她就请示给小皇孙找几个玩伴。 皇孙年幼,自然得跟着母亲。当日中午,史良娣院中多了两只鹅两只小鸡以及一只小奶猫和一只小奶狗。 年幼见识少的小刘进很是兴奋,忘了父亲休沐可以出去玩,扒着木框伸手戳狗逗猫抓小鸡。 婢女担心猫挠他狗咬他,胡扯它们还小,戳坏了就没有了。 小孩不敢动手,改直勾勾盯着它们。小孩稀罕,看一盏茶左右都不腻。宦官问他累不累,他才意识到腿麻了。腿麻了他也没闹,婢女把六小只放出来,小刘进跟着他们跑。六小只以为小孩要抓它们,慌不择路,有朝外面跑的,也有朝庖厨躲的。小孩跟这个片刻,跟那个一会,一时间史良娣院中鸡飞狗跳。 史良娣眉头紧锁,问枇杷,是不是该把那六只关起来。枇杷告诉他,公孙敬声和昭平君等人来了,太子在正殿招待表兄,没空陪小皇孙。小皇孙闲着无趣又得叫良娣陪他去花园。 史良娣怀孕期间身体养得好,小刘进至今没生过病。史良娣陪他累得腰酸冒汗,小孩脸不红气不喘。史良娣怕了儿子,闻言回屋,眼不见为净。 先前刘彻一进未央宫就令卫青、昭平君等人回府歇息。公孙敬声知道天子回来太子得同他交接,就和昭平君商议,休沐日再去太子宫。刘彻为儿子准备了四箱地方特产,但全是些名贵之物,还都是太子用得着的。仿佛皇帝在京师只有太子一位亲人。 昭平君再次确定他舅多情也无情。他和公孙敬声自己出钱给太子准备两箱,一箱太子父子可以吃用玩,一箱可以送给皇后和史良娣或公主。 太子不在意表兄有没有给他准备礼物,他好奇这一路上有没有什么趣事。公孙敬声摇头,昭平君欲言又止。太子屏退左右,令他放心直言。 昭平君:“地方官吏想举荐美人算吗?” “这算什么趣事。”太子好笑,“先前在泰安若非孤也在场,头天酒宴上泰安太守就会安排舞乐助兴。” 昭平君见他浑不在意:“你不担心?” 太子摇头:“后宫女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过要是一些不安分的就算了。” 昭平君:“必须的。否则不知道会折腾出些什么事。寻常人家家宅不宁都有可能为全家带来灭顶之灾。” 公孙敬声很是意外:“昭平君,我真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就你知道家宅不宁?”昭平君瞪他,“我家虽然只有我一个,可我父亲没少养莺莺燕燕。若非我母亲乃公主,他敢停妻再娶。” 太子:“你俩别吵了。中午还回去吗?” 公孙敬声微微摇头。太子给身边小黄门使个眼色,小黄门出去吩咐庖厨备菜。 现在的太子宫虽然宽大,快赶上博望苑了,而两人考虑到有可能撞见史良娣,就令太子拿出围棋,他俩同太子下棋。 太子笑着找出棋盘:“两人容易分心。还不如你俩一人来一盘。” 昭平君仔细打量一番围棋:“这还是陛下以前送你的那副啊?” “改日送给进儿。孤不止这一副围棋,只是用惯了。”太子示意二人不必在意这点小事。 下午,二人走后,太子回房午睡,默念芥子空间,出来一副黑色棋盘。这副围棋太子有印象,他有段时间迟迟不能突破,带着师弟师妹四处历练的路上做的。 刘据隐隐记得自己做了好几副。刘据仔细想想,只剩这副围棋。师弟好像说纯黑色同他这个人很般配,没有一丝杂念。 想起往事,刘据笑着把围棋放柜中,拿出幼时老父亲送他的围棋,令小黄门交给枇杷。枇杷在他身边多年,接到围棋就给史良娣送去,告诉她这副围棋虽是旧物,但是陛下亲自为太子寻的。 史良娣令她的婢女仔细收好,过两年再给小刘进玩,担心小孩拿着棋子往嘴里塞。 翌日,太子随天子前往高门殿接见乌孙使者。不出太子所料,乌孙使者此番只为和亲。刘彻胡扯此事突然,他得问问宗正宗亲之中有没有适龄女子。 乌孙国也知道天子只有三个亲生女儿。这种情况下还要和亲那只能找宗室女。乌孙使者虽然希望皇帝当场答应,也不希望娶民女。 三日后,刘彻在宣室殿召见乌孙使者,告诉他确实有几位适龄女子,但她们离长安上千里,此时无法答应使者把哪位宗室女嫁过去。 乌孙使者确实只关心汉廷愿不愿意同乌孙和亲。乌孙把这一点隐晦地表示出来,刘彻立即表示,他乃天子,一言九鼎。乌孙使者很是欢喜,要立刻回去禀报国王,准备迎娶大汉公主。 太子此时打断他,虽然宗室女,但也是高祖的后人,天家近亲,必须以公主之礼嫁过去。皇家要为公主准备妆奁,准备护卫,最快也得明年今日。 乌孙使者脸色微变,以为这个精明的太子又想一拖再拖,最后不了了之。太子告诉他,可以先递国书,把婚事定下来。 此言一出,乌孙使者重拾笑脸。 翌日,乌孙使者带人去东西市买乌孙国没有的物品。第二日就赶着长长的车队回乌孙。 两国已是亲戚,这次太子便携典客等官吏出城送他们。乌孙使者一行远去,被太子带到身边历练的卫不疑禁不住说:“知道的他们来求娶大汉公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进货来了。” 太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游牧民族不善耕种,不擅纺线织布,更不用说做纸那种精细活。” 卫不疑:“殿下,刚刚拉着乌孙使者说什么呢?他一副又惊又喜不敢相信的样子。” “想知道?”太子旋身。 卫不疑周围还有许多官吏,他下意识摇头。 太子坐上车:“散了吧。” 卫不疑跟上去,太子聊起车帘,他转身骑马,同太子分开。 太子看到乌孙使者买了二十车物品,同使者感慨:“买这么多啊。”使者心虚又羞耻地恭维大汉天子英明,黎民百姓聪慧等等。太子表示回去告诉国王不必着急,大汉会给公主调教几名纺线织布,种桑养蚕以及做纸的匠人。乌孙使者听到这番话自然惊喜万分。 太子羡慕草原上的马膘肥体壮。这位乌孙使者还是之前那位,他上次就找长安的匈奴人打听过汉家嫁娶礼仪,闻言他就表示迎接公主的时候乌孙会准备一些聘礼。 卫青那次弄来千万头牲畜,其中有不少良驹。去年匈奴被边城百姓关起门来打,也弄到不少良马。大汉不缺跟匈奴马一样的乌孙马。太子佯装好奇地问他可知大宛有宝马。汉廷愿出百匹绸缎换之。随即隐晦地表示,他能用十匹丝绸换一匹马,大汉一样给他百匹布,剩下九十归乌孙。 乌孙使者震惊,一匹丝布到西域可卖十两金。千金换一匹马,大汉不愧是大汉,财大气粗。太子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不舍,乌孙使者恨不得他变成大宛宝马跟汉马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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