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乌鸦嘴了啦!” · 浴室中,水汽氤氲。 保持着左臂伸出的怪异姿势,用单手草草地洗完澡后,我擦干身体,穿上寝衣,一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一边条件反射地往阳台那边瞄去。 却不想惊讶地发现那边空无一人,拉比竟然还留在房中。 要知道,以往我每次洗澡的时候,他不是直接跑去阳台吹风,就是蒙着被子老老实实地趴到床上,次数多了,我还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听不得花洒的那种哗哗声——怎么这次却一反常态地动都没动呢? 我几乎是马上就发现了原因。 ——我看到了他身侧那个特别眼熟的大锤子。 “可以发动了?”我反应过来,惊喜地问。 “啊……嗯。”拉比答得相当勉强。 “怎么了?这不是很好吗?”我擦着头发走过去,“既然都能发动圣洁了,就说明身体也快恢复了呀。” “……可问题是,”拉比仰起小脸和我对视,张了张嘴,看上去特别的难以启齿,“这锤子它变不回去了啊。” 我:“……” 我:“欸?” ——我真傻,真的。 我就不应该撺掇他没事试什么能不能发动圣洁。 就算真能发动又怎么样,难道还能让他用这小胳膊小腿舞着个都有他两倍高的大锤子去砸恶魔吗? 但关键是,我是真的以为就只是试试的,谁能想到这状态还带忽上忽下时有时无的?还变大了就变不回去了?讲道理这真的不是在碰瓷吗? 总之,晚上的这场闹剧直接就导致了第二天出发前,我和拉比一边一个地瞪着这个锤子发愁。 倒也不至于大到他每次用来砸恶魔的那个程度,但就算没到,它也将近一人高了啊! 没办法,我只好用之前买的麻布把锤子严严实实地包好,往身上一背。 然后我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拉比也麻爪了,又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没事吧?” 我:“……好重。” 虽然没有李娜莉那么一个大活人重,但还是好重。 “有一说一,这真的不是在强行地增加我们旅行的难度吗?” 拉比也很苦恼:“啊——那要不我们先别走了,等它恢复了原状再说?” “可万一要是一直都变不回去呢?” 拉比顿时不说话了。 我们退房结账,出了旅馆。 此刻朝雾未褪,曙色微明,东方的天际上,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 街上冷冷清清的,清晨的空气中还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意。我蹲下来,帮拉比又缠了缠脖子上的围巾,等到站起来时,拉比非常自然地把小手塞到了我的手里。 自从有次路过庆典时差点被人流冲散后,他在这方面就变得相当的自觉了。 不过说起来,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外界多冷,拉比的手都始终是热乎乎的。 握在手里,就像握住了个暖暖的小火炉,时间长了,连我从小到大持续低温的手都被焐热了过来。 因为要赶早上的火车,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买补血药的事暂时挪到了下一站。 却不想检票时出了意外。 “不好意思,请留步,能冒昧地问一下您背后的这个……是什么吗?” 乘务员指了指我背上的可疑物品。 我:“这个啊——这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 为了能成功地把锤子带上火车,我脸不红不白地现编了一个“宝锤救主”的感人故事。 “……自那以后,这锤子就成了我们家的传家之宝,老一辈的人常常教导我们,锤在人在,人可以没有但锤子绝对不能丢。所以我们姐弟俩这次肩负的使命,就是把这个承载了家族几十代人记忆的大锤带去我们的新家——拜托了,您这样的好心人是一定不会忍心看到我们这对可怜的姐弟因为没有完成使命而被家族驱逐从而流落街头的,对吧?” 乘务员:“……” “塞西塞西,”拉比扯了扯我的袖子,在我心领神会地俯下身后,趴到我的耳边,小声问,“你这么说,人家会信吗?” 我小声回答:“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先骗过自己,不瞒你说,我现在就觉得自己讲的这个故事特别的感人。”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我站起身,望向乘务员的眼睛:“所以,您已经深信不疑了,对吗?” 拉比:“……” 拉比:“哪有这样直接问的啦!” 但我对面的这名乘务员还真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 拉比:“……?” 我一边挡着拉比望向乘务员的视线,一边低头邀功:“你看,他真信了。” “……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啊。” 我当然不能让拉比知道自己到底玩了什么把戏。 胡乱敷衍了几句后,便推着他进了车厢。 我们买的是最后一排的票,还没等坐下,过道对面的座位就也来了人。 “真是的,这到底是什么运气,大老远地来了熟人的工厂,结果没两天就倒闭了。” “别那么消极嘛,克拉克,大不了就再换地方,反正我们不都习惯这种事了嘛。” “我倒没什么,问题是伊兹也要跟着折腾,伊兹,你还好吧?” “……啊呀,这边也有位小朋友呢,那个,女士,可以让我们的伊兹坐过来吗?” 最后的这句话,好像是对我说的。 我刚把脚下的行李和锤子推到车窗的下边安置好,一转头,便看到一个穿着打扮相当不修边幅、眼睛上还戴着副厚厚的瓶底眼镜的卷发男人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啊!”拉比突然指着他,一声惊呼,“你是那时候的——” 作者有话要说: 驱魔同人的定律之一——在火车上,是一定会碰到缇叔的(bushi 以及虽然目前还处于一个相对无感的阶段,但其实拉比以后非常讨厌塞西的圣洁的,猜猜为什么? 360°旋转求收藏求评论,爱你们,啵啵唧。
第11章 眼熟,但没这么老 男人很是迷惑:“那时候的?” 我也低下头,不明所以地望向拉比。 “认识的人?” “啊,不,就是……很像以前见过的一个叔叔啦!”拉比反应多快,摇了摇头,就好像真是个腼腆的孩子一般,往我的身后躲了躲,“但仔细看就觉得不像了。” “原来是认错人了啊。”卷发男人哈哈一笑,看上去很好说话,顿了顿,把他们那边一个戴着口罩的孩子推到了身前,“话说回来,可以让我们的伊兹坐到你们的对面吗?这边三个大人果然还是有点挤呀——拜托啦,伊兹相当听话的,而且两个小朋友坐在一起也有共同话题嘛。” 你想多了,共同话题是不可能有的,倒不如说拉比能在几分钟内和任何年纪相仿或偏大的人打成一片,却唯独对十岁以下的小孩没辙,之前每每接触小孩,他那个超高水平的社交术就都跟被封印了似的。 发现我在看自己,棕发孩子面罩上方的眼睛眨了眨,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 但是可惜——太明显了,这一看就没超过十岁。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让他坐了过来。 孩子本来是坐在我的对面的,谁知还没到一分钟,他就磨磨蹭蹭地挪去了拉比的对面。 似乎对拉比非常感兴趣,一双会说话般的大眼睛一直在瞄着他。 “那个,”拉比都被看毛了,想了想,抬手小幅度地和他摇了摇,“你好啊,小朋友。” ……你看,我就说被封印了吧! 你现在自己就是个小朋友这么打招呼某种意义上很诡异啊! 果然,对面那个叫伊兹的孩子没有出声。 拉比:“……” 我想了想,从口袋中摸出两块之前买的糖递给了拉比。 我的本意是想让他俩分,一般小孩之间沟通感情都要靠分点什么,就拿我和亚连举例吧,小时候我们还不太熟的那段,基本就是靠分师父的烟、玛萨的花、巴巴的皮球还有蒂姆甘比增进的感情。 重点就在于这个“分”。 却不想拉比看了看两块糖,直接都给伊兹递了过去,给完为了表示友好,还摸了摸人家的小脑袋。 我:“……” 伊兹眨巴眨巴大眼睛,这回说话了:“你几岁啦?” “我?”拉比愣了愣,“四岁?不,五岁……吧?” 他说着,不太确定地瞄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反正都差不多。 伊兹歪过头,有些好奇地问:“你都不知道自己几岁吗?” “嘛,也不是不知道,就是……不太确定啦。”拉比心虚地挠了挠脸颊。 伊兹闻言,隔着口罩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我今年,八岁哦。” 拉比没明白他这是想表达什么,试探地回应:“八岁真好?” “我比你大,大的那个才能摸别人的头。”伊兹说着,探身过来,学着拉比刚才的样子,认真地摸了摸他的头。 拉比:“……” “噗——所以说,果然还是要同龄人在一起才有共同语言呀,伊兹平时都没这么主动的。” ……你管这个叫共同语言? 我转过头,惊奇地望向说话的卷发男人。 “介绍一下,我叫缇奇,这边光脑袋的是莫莫,脸上有伤疤的是克拉克,虽然看着很像,但都不是坏人哦。” 本来还没什么问题,但你加了这么一句立刻就变得可疑了知道吗? “我叫玛萨,这是巴巴,”我想了想,决定模仿一下对方的句式,“虽然看着就不像,但也都不是坏人哦。” 缇奇没忍住,又笑了一声,笑完还特别自来熟地直接坐到了我的对面。 “刚才从背影来看,还以为是位严肃的女士呢。冒昧地说一句,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是应该穿鲜艳一点的颜色,现在身上的这件太老古板啦。” 怎么就老古板了,棕褐加墨绿这不是成熟沉稳的标配吗? “不,这就听出你的不懂行了,其实这种颜色才是现下的流行款,不但可以衬托肤色,更能……” 我刚胡扯到关键的地方,就忽地发现因为距离的拉近,缇奇那副瓶底眼镜上的反光不知何时竟消失不见了,露出了镜片后面深色的眼睛。 一瞬间,我只感到脑袋像是被什么给轻轻地锤了一下,整个人都定住了。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可是又好像有些微妙的不同。 没这么老,也没这么多的胡茬,脸部轮廓要更柔和更稚嫩一些,头发也要更长……长到可以低低地扎成一束垂在胸前。 ……不,不对。 我慢慢地眨了下眼,又有些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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