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拍案大怒,阖屋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他捋了捋手腕袖口,正色道:“我告诉你,我既然敢认,那便是有十二分的把握。冒充宗女是大罪,銮仪卫查得仔仔细细。你是质疑我还是质疑銮仪卫的能力?你二十七岁,跟一个小孩儿斗气,我都替你臊得慌!” 敏鸢自知理亏,仍站直了身子,挺直脊梁道:“话在气头上,就说出来了。要打要罚都随你,但我不认错。” 鳌拜看向挽月,“那你呢?” “我有错,不该对长姐动手,可以有别的解决法子。但我不道歉。” “哼,都挺倔!不愧是我鳌拜的女儿。罚是一定要罚的,额尔赫!拿根绳子来,把她俩捆起来。” 所有人皆惊愕。挽月和敏鸢也都瞪大了眼睛。 乐薇吓得盈了泪,“爷爷,大姑姑和小姑姑就是闹着玩儿的,都过去了真的!我小时候也顽皮来着。您别罚她们了,小姑姑这般清瘦,又是刚来,您让她往后怎么想这个家?怎么看待您、看待我们这些家人?” 额尔赫也愣住了,“老爷,这不能吧……都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这传出去名声就毁了!” “我说话不好使?那扎克丹,你去拿!” 扎克丹朝额尔赫望望,麻利地出去,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一根长麻绳。 绳子扔到地上,“老爷,绳子给您拿来了。” 鳌拜朝绳子看了一眼,狠狠剜了他一道,“谁让你拿麻绳了?还拿这么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捆牛捆猪呢!” 扎克丹悻悻然低下头,心里嘀咕:不是您说拿绳子拿绳子么…… 额尔赫顿时了然,对吉兰吩咐一句,吉兰赶忙从外头寻了一缕一指宽的布条,呈了上来。 鳌拜吩咐道:“把敏鸢的右手和挽月的左手绑在一起,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替她们解开!什么时候对对方道歉了,什么时候解。你们俩要是谁自己动手了,我就打死吉兰或者那什么星,什么冬。乐薇不许跟着,回你自己屋里把《孙膑兵法》抄一遍。” 乐薇傻了眼:“她们俩打架,这里没我什么事儿啊?” “你若足够聪明,她们俩就打不起来。” 乐薇:我真是无妄之灾! 乐薇自认倒霉,也不敢再替二人求情了,只得同情地看了挽月一眼,“小姑姑,我先走了,那你自己保重啊。” 婢女蜻蜓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您有这功夫还是先同情同情自个儿吧! 鳌拜又加了一句,“不许奴婢帮忙,今天一天,就让她们俩自己解决一应事宜,谁敢上手帮忙被我知道了,就剁手。” 一听到要打自己贴身侍婢,两个人都不敢替自己分辨了。只好眼睁睁看着布条绕到自己手腕上。 绑好后,敏鸢使劲挣了挣,直接把挽月一踉跄拉到了自己怀里,“哎哎,你别靠我!” 挽月没好气道:“你不拽我,我怎么会倒。” 二人别别扭扭站好,鳌拜甚是满意,“都回去吧!” 敏鸢气急败坏又毫无法子:这不跟坐牢似的?! 挽月:糟老头子好手段! 两个人不情不愿地出了荣威堂。 敏鸢不客气道:“吉兰我们回春和苑。” “凭什么回春和苑?我还想回悠然居了。” 敏鸢转过脸来,刚要发作,挽月慢悠悠道:“哎,你别这样看我,再近就亲到我脸了。现在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都老实点少蹦哒吧。” 敏鸢虽生气,却也无可奈何,边走边道:“阿玛真偏心,绑我的右手,给你留右手用。” 挽月没好气道:“你心里先入为主觉得他偏心,自然处处都觉得是。他对你不好吗?我以前连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哎呦,你顺拐了!” “你踩我脚了!吉兰!吉兰!” 挽月真是头大了,这个大姐,虽说快三十了,一点都不成熟,幼稚的很!说到底还是被保护得太好。 迁就着敏鸢,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春和苑。这春和苑里一向冷清,平日里敏鸢性格孤僻乖戾,对待下人也不宽厚,春和苑常常安静得如同深宫冷院,今日难得一见人多,竟也有了人气。 “这院子可真大!”挽月由衷赞叹道。 敏鸢流露得意之色,“这院子冬日里日头可足了,虽说悠然居也大,还有一处荷塘。可我院里有一棵柿子树,事事如意呢。是阿玛让人亲自给我移植过来的。” 吉兰惊异,竟然在大小姐的脸上难得见到了笑容。 “吉兰,都晌午了,还不吃饭?” “我这就去传菜!” 阿林也不甘示弱,“我也去传菜!” 吉兰白了阿林一眼,“既然我都说我去传了,怎么你也去?还怕我苛待你们小姐不成?”阿林快步走着,“你又不知道二小姐喜欢吃什么。” 不一会儿,各色菜式就布满了桌子。一边是烩鲤鱼、清蒸羊羔、丁香鸭舌;一边是西湖牛肉羹、龙井虾仁、醉蟹、上汤白菜。 敏鸢嘲笑,“你就吃这个啊?南蛮小家子气!” 挽月懒得同她计较,早饭就没来得及吃,又打了一架,这会儿恨不得大快朵颐,“你吃一个大家子气的给我看看!” 她倒是拿起了筷子,可敏鸢却使用惯了右手,被绑着呢!可临走的时候,老爷吩咐了,谁敢帮忙就剁手。于是所有的丫鬟再畏惧大小姐,此时也都站着不动。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性了!求她?还不如让自己去死!敏鸢赌气地左手拿起筷子,开始尝试夹东西。 身边的人早已吃得香喷喷,敏鸢连口饭都没舀起来。 挽月看见了,一愣,“你不会用左手啊?” 敏鸢拉着脸一言不发。 挽月长叹了口气,“唉,我真是苦命,帮人忙人家连个请都不说。” “我又没要你帮,大不了饿一天。” “万一不止一天呢!阿玛可没说时限!” 敏鸢顿时哑口无言。 挽月笑盈盈撕了一条羊腿递给她,“行了行了,暂时不吵了,吃饱了再吵。” “嗯。”这点上,敏鸢同她达成了共识,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么。 挽月也拿来了那只螃蟹,“那你也帮我一下,把这盖儿掀开。” 敏鸢一脸嫌弃,“这什么呀?能吃么?螃蟹不是应该蒸熟么?” “好吃得很!花雕酒泡的,要不要尝一点?” 螃蟹的鲜甜和花雕酒的香气混在一起,入口即化,滑不溜口,一点也不腥,鲜得人眉毛都翘起来了。 “好吃吧?” “嗯。”敏鸢笑着点点头。 “江南好吃的多了。有机会,带你去尝尝。” 敏鸢微微惊诧,侧脸望着挽月。挽月也反应过来:对面这个是她的仇敌哈!于是尴尬地笑了两声,“我跟你说的客套话,你不要当真哈!” 一顿饭下来,敏鸢倒没什么,挽月累得不轻,又是给人喂饭,又是擦嘴的。反倒像半个丫头。折腾了半个时辰,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 吃完饭,挽月拉着敏鸢朝床上一躺,“睡一觉吧,等晚上再去跟阿玛求求情,待在一起少动弹,减少一些比较难的动作。” “咕噜!”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挽月眨眨眼,“你没吃饱?” 只见敏鸢的脸色比白墙还难看,挽月吓得坐了起来,“你怎么了?不舒服?吉兰姑姑!” 吉兰赶忙跑了过来,“怎么了小姐?” “她……” 敏鸢愤愤地看着挽月,然后几乎怒吼道,“让所有人都出去!出去出去!” “您这是?”吉兰不解。 “老娘要出恭!” 挽月彻底躺倒在床上,“我的天哪!” 敏鸢感到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连退亲、和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窘困过。让她在自己一个敌人的面前解手,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一定是你中午让我吃的那个什么醉蟹!我以前从来不这样。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 “天地良心!我自己也吃了,我怎么不拉肚子!是你自己肠胃不适应。” 敏鸢今天第二次哭了。 看着一个大自己十几岁的姐姐哭,挽月觉得特别好笑,“大姐姐,我都不嫌弃你……你怎么反倒委屈上了?” “等解了绑带,我一定杀了你灭口。” 挽月哭笑不得,“我……大家都是女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我也做一件窘困的事儿,你来帮帮我?咱们这样就都有秘密要守了。” “什么秘密?” 挽月面露窘困,“我后背有点痒痒,你替我挠挠吧。” “你的后背我怎么挠?你怎么这么多事儿?” “面对面,你用左手从我后脖子伸进去不就行了?” 吉兰忍俊不禁,心里想道:这位二小姐,才不是个蠢人呢。反倒是个真正心地通透的妙人儿!也许,她到了这府里,能带来一派新气象。大小姐,其实就是太孤单了。 到了晚饭,二人老老实实站到了鳌拜面前。 鳌拜放下书卷,“这么快就认错了?我还以为要到明天呢。” 敏鸢没了脾气,“头先是我不好,故意让大门不开,给小妹添堵了。今天也是我冲动,没分青红皂白,还说气话,辱没了小妹的额娘。” 挽月:“今日我不该对大姐动手,长幼有序,即使我心有不满,也应当先同大姐讲道理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还让阿玛生气,实属不该。” 鳌拜抬抬下巴,“互叫一声姐妹,这事儿算翻篇了。” 敏鸢扭扭捏捏地和挽月对面站着,二人的手还绑在一起。 “姐姐。” “二妹。” 鳌拜同额尔赫相视一眼,哈哈大笑,一拍桌子道:“给她俩解开吧。” 婢女拿了一把剪刀,将二人手腕上的布条给解开了。挽月顿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那简直如同坐牢完刑满释放的感觉。 果真自由可贵! “廉颇蔺相如也能将相和,我鳌拜的家里,也想家和往事兴。不指望你们一下子冰释前嫌,但今日这样的事情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了。” “是,阿玛!” 鳌拜同阿林嬷嬷道:“月底佟国维他母亲过寿,我打算带挽月也一同去,算正式在京城所有名门世家前面亮个相。一应满人的规矩,你好好教一教。” “是。” 挽月心慌了,“阿玛,我就不要去来吧!我这身份……”其实她是因为社恐,实在不想出门! “要去要去!你不用担心,咱们满人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太宗娶过部落首领的遗孀、还有公主改嫁的,没那么多讲究!再说了,我鳌拜的家事,没什么人敢议论。我说你是我女儿,不论你的额娘是谁,你都是身份尊贵!”说罢,又看向敏鸢,“你也去吧!” 敏鸢瞪圆了眼睛,“我不去!我都多少年没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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