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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几人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点心，只可惜这怡然安适的气氛很快被人打破。 “额娘，额娘，呜呜……呜哇……”伴随着小女孩穿透力十足的嘹亮悦耳的哭声，“哒哒，哒哒”急促短小的跑步声也随之响起。 赫佳语蓉听着这一声接一声的“额娘”，摇摇头扶额轻叹道：“这小魔星又来了，她这又是怎么了？” 穿着淡茜色绣蝴蝶纹长袍的三公主怀悦，边大声哭嚎边哒哒跑到额娘面前，只见她粉雕玉琢的白嫩脸蛋上簌簌掉了一颗又一颗泪珠子。 语蓉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蹲下／身子拿出软帕轻柔地擦拭女儿的白胖脸蛋，和煦地问道：“额娘的悦悦，怎么了？都哭成小花猫了。” 三公主还在啜泣着，她伸出小手指着门口，稚言稚语道：“弟弟，不乖，额娘去教训他。” 此时跟在三公主身后服侍的嬷嬷和小宫女们，也已走到门口，她们不能越过小主子，也不能随意进出娘娘的寝宫内室。见贵妃娘娘看着她们，连忙弯身行万福礼，道：“贵妃娘娘金安。” 贵妃抬手说了声“起身”，也没去盘问这些奴才刚刚是发生何事。她才当母亲几年，就清楚明白孩子的世界，无论她怎么琢磨都不能理解他们的思维想法。 她站起身，牵着女儿的小手，温言道：“额娘跟你一起去找弟弟好不好？” 三公主重重地点点头道：“嗯，去教训弟弟。” 语蓉也没反驳小女儿的话，这两个小魔星的官司她那是断了一个又一个，还是三岁不懂事的年纪，产生的双倍威力已令她这个额娘头大了不止一圈。 即使有一大堆奴仆侍候，帮忙带孩子，但这些年她也感觉到自己苍老了不少呢，想想现代的女人自己带孩子，更可怕，遇到不靠谱的孩儿他父亲，只能自己照顾孩子，那是更崩溃吧。 永寿宫里有一个装饰得非常童趣的儿童玩具房，是贵妃娘娘自己亲手设计，指挥大家布置的。里面不仅有古代皇家的阿哥玩具，还有赫佳语蓉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现代好玩的东西。 此时的儿童玩具房里，六阿哥弘景正若无其事地独自一个人在玩耍着，精致白净的小脸上如古井无波，不为外界事务所动，沉浸在眼前的彩色积木上。形状各异的积木此时已搭建成一座小小的宫殿。 这刻的平静被打破，小女孩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弟弟，弟弟，你快叫我姐姐，不然额娘要打你了。” 语蓉纳闷看了女儿一眼，心道：我才不打你们呢，不然前脚刚打，后脚太后娘娘和皇上就派人来永寿宫发问了。 六阿哥弘景看到额娘的到来，立马起身扑到她身前抱住额娘大腿，一脸欣喜道：“额娘，我好想你了。” 撒娇完六阿哥又马上问道：“额娘，我的拼图做好了吗？”他今天虽然一整天都在玩积木，但一直惦记额娘前几天说的拼图玩具。 见弟弟完全不理他，三公主“哼”的一声，生气地娇声道：“弟弟，你太不乖了，额娘不给你拼图了。” 六阿哥听后满眼委屈地看着额娘，这闪亮亮清凌凌的小眼神，语蓉哪里能抵抗得住，立马说道：“有的，有的，造办处明天一早就送来。” 她又低头问小儿子：“弘景，你怎么不叫姐姐了，姐姐她确实比你早出生半个时辰。” 六阿哥指着三公主理直气壮地说道：“可是我比她大，比她高，她就是小妹妹。” 身为六阿哥，他是宫里最小的一个，上面有四个哥哥，还有三个姐姐。三姐姐和他一起过生辰，他还比她厉害，却只能叫她姐姐，太不公平了。 三公主挥舞着小拳头，愤愤地反驳道：“皇阿玛说我是最漂亮最可爱的小姐姐，我就是你的姐姐。” 六阿哥不服气道：“他们都叫我阿哥，我就是哥哥，你的哥哥。” “哼”，两个小娃娃都噘起小嘴，抱着手臂转头不理对方。 “好了，好了。”语蓉哭笑不得，张开手臂分别揽住两个生气的小娃娃，安抚道：“悦悦，弘景，你看你们两个都叫我额娘，嬷嬷和鹭春姑姑她们叫我娘娘，我都很开心。” 三公主还是忿然，她嘀咕道：“不一样，额娘可以叫我悦悦，其他人可以叫我三公主，就弟弟要叫我姐姐。” 语蓉感到一阵头疼，她无奈道：“弘景，你看姐姐只是想让你叫姐姐，跟叫大姐姐二姐姐一样的。而且过不久，宫里就有更小更可爱的小妹妹小弟弟。” 弘景呢喃道：“弟弟，真的吗？”其实他也不是很想要小妹妹，他就想有一个小弟弟陪他玩，大哥三哥他们都不跟他一起玩，大哥和三哥每天还要去尚书房读书，四哥只跟五哥一起玩。 “嗯，额娘不骗你。”语蓉信誓旦旦地说道，心想道：皇上又得了新美人，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来年将是硕果累累啊。 弘景听后乖乖叫了声“姐姐”，哄得三公主兴奋地蹦蹦跳跳。 “娘娘，娘娘，不好了。”永寿宫总管太监周显安一脸慌张，也顾不上宫里的规矩礼仪，他急促跑着，一见到自家主子，忙大声呼道：“大老爷已下牢狱。”刚刚宫外的赫佳管家递了消息给他，并交给他一封信。 贵妃听到后一时难以置信，她捂着胸口勉强镇定下来，轻声道：“弘景、悦悦，你们俩乖乖地待在这玩玩具，额娘有事先去忙了，回来再陪你们玩啊。” 又转身对一旁的嬷嬷宫女们吩咐道：“你们照顾好小主子。” 六阿哥和三公主还不懂得什么是“下牢狱”，姐弟俩手拉着手又重新和好开心地一起玩积木。 贵妃转身离开，她率先走在前头，脚步匆忙地往正厅走去。 身后跟着的周显安连忙禀报道：“大老爷月初去了庆宁府镇压那些趁机作乱的人，有一些灾民也卷入其中，暴／乱中起了冲突，士兵打死了一百余人，大多数是无辜百姓。消息传到京城，皇上震怒，下令就地收押大老爷。”周显安快速说完，又呈上书信。 贵妃大步踏过门槛，走进了正厅坐下，她打开信封，急速浏览了一遍。 这封信详细交待了事情经过：原来已是一旬之前发生的事，伯父赫佳瑜泰乃是从二品武官，此次庆宁府、怀南府遭遇旱灾，赫佳瑜泰奉旨捉杀南明余孽。只恨那些人太过阴险狡诈，扮成灾民，教唆灾民来包庇他们。 赫佳瑜泰急于抓到南明三太子，对于反抗的人不去辩别灾民的真假，全部格杀勿论。 庆宁府、怀南府本就因灾难民怨四起，即使后来张真人带来的“斗天炮”破云降雨成功，缓解了旱情，也还是因为此事引起两府百姓的不满和愤怒，民间的以讹传讹更加折损了皇帝的名声。 赫佳瑜泰犯下如此罪行，引起两府百姓的众怒，百姓怨声载道。雍正皇帝看此情形，不由赫佳瑜泰辩白分说，直接下令让庆宁府就地收押赫佳瑜泰，几日后将他流放到宁古塔。 贵妃怔怔地扔下信纸，都说赫佳一族因为她声名鹊起，其实伯父才是家族顶梁之柱。伯父有四个儿子，却没有女儿，因此待她十分宠爱，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想到这，贵妃立马起身，厉声道：“快备行云车，本宫要去养心殿。” 周显安在一旁屏息侍候着，此时听到贵妃娘娘的吩咐在心里叫苦不已，无诏是不能进养心殿的。 但他还是脚下生风地奔出去，叫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拉来行云车，这车子还是当年在潜邸时，贵妃娘娘画了图纸，皇上派人制造的。 行云车仿造普通的马车，但只有三个轮子，不用马力带动行驶，而是直接用人力拉动行驶。 赫佳贵妃坐上车子，行云车就如行云流水般在宫道上行驶着，速度虽比不上骏马奔驰，但比普通人行走快上许多，遇到没有平坡的台阶，则由三个太监抬起，十分轻便。 贵妃所居的永寿宫是离养心殿后殿最近的一处宫殿，但后殿的嘉祉门有御前侍卫负责守卫，进出这个通道需要出示养心殿特制腰牌才能放行。 行云车只能绕过后殿，往前殿而去，很快行驶到养心门停下。周显安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见状立马掀开车帘，弯腰抬起手臂让贵妃娘娘扶着下车。 贵妃娘娘高高昂着头，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傲然，无视殿前把守的带刀侍卫，也不叫奴才禀报求见，径直走入养心殿的前殿。 御前太监见此只能小跑到正殿门口，告知总管苏培盛，“苏公公，贵妃娘娘已进养心殿了。”
第7章 无情无义 赫佳语蓉缓缓走进养心殿正堂明间，这次她第一次来到中正仁和殿，她眼带嘲讽地看着雍正御笔的“中正仁和”四字，望着高高端坐在上的帝王，贵妃面含冷意，不甚用心地屈膝行了个礼：“皇上吉祥。” 皇上从御案后走下来，伸手扶起她，沉声道：“贵妃请起。”此时此刻，两人之间仿佛产生一层莫名的隔阂，那四年的宠爱恍如薄雾般开始消散，直至无影无踪。 贵妃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求情，她静默良久，才平铺直诉道：“皇上，赫佳瑜泰在康熙十二年参加武举科试，以武进士一甲第一名被授予一等侍卫，之后准拨补为镶红旗骁骑营前锋。在平三藩之乱中杀敌数千，后为收复琉球岛立下赫赫战功。康熙三十年平定噶尔丹叛乱中，筹谋划策，作战英勇无比，他每场的战争都身先士卒，因此留下满身刀伤箭伤……” 贵妃停顿了下，哽咽地继续说道：“雍正元年，赫佳瑜泰在庆宁府为镇压动乱，杀敌……” “够了，贵妃。”皇上遽然暴喝一声，打断她的话语。 “皇上，赫佳瑜泰鞠躬尽瘁，忠心耿耿为皇上铲除敌人，这难道有错吗？”贵妃激动地质问道，站在她面前的皇帝却一脸冷漠地直视着她。 皇上深沉地盯着眼前的贵妃，没有丝毫动容，他转身背对贵妃，冷酷无情的声音响起：“赫佳瑜泰，朕不杀他，已是从宽处置。” 贵妃怔怔地退后几步，她稳住踉踉跄跄的身子，凝视着那高大漠然的背影，好一会儿，她才软下姿态开口求情道：“四爷，那为了我呢？你说过会爱护我，现在也可以爱护我的家人吗？” 皇上转身看着眼前的女子，此时的她不再冷傲，眼神中透着哀哀的祈求，希冀他放过她的家人。 他想起四年前初次见到的贵妃，那时她已入潜邸两年，在后院倾轧中磋磨了两年时光。还一如那孤高傲雪的寒梅，不与其她女人争芳争宠，直到他第一次注意到她就放在了心上。 他硬下心肠回道：“语蓉，这是朝廷国事，不可混为一谈。”这件事已不容置喙，必须严厉惩罚赫佳瑜泰，才能平息两府百姓的怒火。 “呵呵。”贵妃轻蔑地笑了声，她带着嘲讽说道：“人道是赫佳贵妃就如那妲己再世，迷得雍正皇帝都找不到道，依我看，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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