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慢慢走过去。”舒舒面带微笑地俯下身子,抬手轻轻触碰了下悦悦苹果般红润的小脸,只眼神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那眼神里说不出是迷茫,还是苦涩。 她看着悦悦跑到贵妃身边的小身影,是那么的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是啊,贵妃所诞下的三公主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女儿,那她的悠悠呢? 这般想着,她望向面前得意洋洋的谦嫔,柔和的面容陡然变得冷厉,声音如冰霜:“不劳谦嫔挂心了,纵使你生下七阿哥又怎样?有你这样的额娘,本宫都替他的皇阿玛担忧,七阿哥久居鲍鱼之肆,大未必佳。” “你……你你竟敢……”谦嫔跟泼妇一样气愤地指着舒舒,却老半天说不出叱骂反驳的话。 “我们走吧。”舒舒哼的一声,行动如风地贴着谦嫔的身子走过,飞扬起的斗篷犹如大巴掌一样扇过谦嫔的胳膊,把谦嫔不甚柔弱的身子冲地一个踉踉跄跄。 舒舒行走的背影是那么洒脱无畏,可她的脚步转至台阶前,却越来越沉重,她慢慢地沿着台阶走下月台,灰暗的丹陛之下有个拱形的老虎洞,舒舒伸出手抚摸着老虎洞旁冰凉的石壁,轻轻叹息了一声。 “主子……”锦思锦年一脸揪心地看着舒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两人对谦嫔所说的话都没有犹疑,那些出身高贵的公主嫁到了蒙古部落中,却有好几个寿命短暂、香消玉损。 舒舒转过身子遥望那高高的汉白玉月台,众人正在跪拜恭送皇帝,她垂下卷翘如鸦羽般的眼睫,眸中似乎有泪光,声音闷闷不乐:“我还只是个嫔位,要想成为顺妃、顺贵妃,只能靠他,也只能是他。” *** 狭路相逢,在回去的途中,顺嫔和谦嫔两拨人马又撞上了,这里恰巧就一条宫道,两顶同样规制的暖轿形成左右对峙,互不相让。 其实顺嫔的轿子是先到路口的,但是他们走得比较缓慢,追上来的谦嫔轿子就要先让顺嫔退到一旁,由他们先过,只因谦嫔的宫女安芹不肯落在他人后面。锦年可不惯她这毛病,遂和安芹争辩起来。 谦嫔还在憋着气呢,听到轿子外头,传来安芹和其她宫女争吵不休的声音,她霍然掀开轿帘,亲自下场,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顺嫔身边的宫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锦年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破口大骂:“你这狗奴才,睁开你那狗眼,不看看本宫是谁,还敢拦本宫的路,真是个屎壳郎趴在鞭梢上,想死是不?” 谦嫔还不解气,厉声命令道:“你们几个把这个贱奴婢拖到一边去。” 锦年虽说从小就是侍候主子的奴才,但从来没有受过这样侮辱人的怒斥,她的眼眶霎时变红,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谦嫔的人走过来。 锦思几个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锦年被欺负,她和彩辰、彩星三人焦急地推开要抓住锦年胳膊的安芹等人,但是她们都是女子,而谦嫔那边除了抬轿太监,还带了好几个小太监。 就在锦思几人阻拦不能的情况下,舒舒的暖轿里终于有了动静,她本就困倦,在晃晃荡荡的轿子中没走一会儿就睡着了,直到被外头闹嚷嚷的声音惊醒。 “住手。”清越冷然的声音响起,舒舒边大声喝令,边走到锦年身边,挡在她面前。谦嫔手下的几个小太监立马作鸟兽状散开,顺嫔如今怀着龙胎,万一不小心碰到,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承受不起小命不保的后果。 舒舒皱着眉头看着嚣张的谦嫔,此刻那张尚算清秀的脸,在舒舒眼里是那么的丑陋不堪,她声音中满是厌恶:“就让谦嫔赶在前头吧。”舒舒在心里暗暗恶毒道:谦嫔可是急着去投胎。 锦年已平复好心情,她现在也后悔了跟安芹吵闹,害得主子更没脸。锦思拍了拍她肩膀,低声温和道:“没事,主子不会怪罪于你的。”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起搀扶着主子再次坐到暖轿里。 可是总有些蹬鼻子上脸的人,谦嫔看着对着自己示弱的顺嫔,非但不领情,反而愈发骄横跋扈,她俯首到安芹身边耳语了几句。 两顶暖轿重新被抬起,顺嫔的抬轿太监担起杉木轿杆,刚要小心翼翼地挪到一旁,伺机而动的安芹假装站不稳,整个人趴在顺嫔的轿厢上,并且双手偷偷使劲地想要推倒轿厢。 就在轿厢倾斜的那一刻,左边的两个太监猛然单膝跪地,他们旋即用半边身子顶住轿厢,轿厢只轻微晃动了下就稳稳当当了,锦思几个看到连忙狠狠拉开还趴在轿厢上的安芹,把她给推到一边去。 “发生什么事了?”舒舒赶紧下了轿子,在铜质路灯照出的昏黄光线中,看到两个跪地太监的痛苦表情,他们刚刚跪地时,膝盖倒霉地磕到坚硬的石砖沿上,现在连站都很难站起来。 舒舒也顾不上和谦嫔那等人计较了,她忙问道:“彩星,你带来的物品中有治跌打损伤丸、或消肿止痛的药膏之类的吗?”舒舒怀孕后出席一些宴会,都会备上一些糕点、药品等东西。 “有的,主子。”彩星点点头,她也不嫌手中提的藤苇箧笥很重,装得满满的,回完主子的话后,她立即快手快脚地从箧笥里掏出一瓶药丸和一盒药膏。 “你们两个帮忙上药,等他们疼痛有些缓解后,再送他们回去。”舒舒对着另外两个抬轿太监温言嘱咐道,又接着轻声细语道:“现在天色太晚,不便请医吏,明早我派陈总管安排此事。” 两个太监都非常感激不尽:“奴才多谢娘娘关怀,娘娘这般慈心,可是……”虽说只剩下两个抬轿太监,但是还有宫女们可以凑数,娘娘又不是壮实的身量,两个人抬着也很轻松,宫女们就搭把手平衡下,可是四个太监都留下,娘娘就得走着回启祥宫了。 舒舒浅浅笑了声:“你们放心,回去的路也不远,我刚好想散散步呢!” “呦呦呦,这么个低贱的无根奴才,顺嫔如此关关切切、体贴入微,不知道还以为……”谦嫔啧啧讥笑道,未言尽的话语不用说,在场的人也都明白,她是要污蔑顺嫔和太监有染。 舒舒脸色肃然,冷冷地看了谦嫔一眼,语气生硬地说道:“心中有佛,看人皆佛,心中有粪,视人如粪。谦嫔你自己心思龌龊,不要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脑子里满是肮脏的念头。” “发生何事?”就在谦嫔想要怒斥顺嫔的时候,一道威严而凛冽的声音破空而至,众人循声望去,皇上清俊漠然的身影傲立在前方。 除了舒舒,其他人纷纷跪下请安,谦嫔在叫起后,就迫不及待地走到皇上面前,又再次跪在他身前,仰着自己的脸,眼里泛着楚楚可怜的泪光,恶人先告状道:“皇上,你要替臣妾做主啊。” 谦嫔凄凄惨惨诉说着:“顺嫔这样贬低侮骂臣妾,说臣妾是肮脏的粪,实在是作践臣妾,连臣妾的阿玛额娘都没有这样骂过臣妾,臣妾难以忍受这样的屈辱。等七阿哥长大懂事后,如若知道自己的额娘被这样辱骂,该是何等的难堪啊,臣妾想到这,就不想活了啊……” 她悲切地哭嚎着,哭着哭着就站起身,装作要往路旁大树撞头的样子,安芹连忙拽住,亦是一脸被欺负的可怜样:“主子,你可不能轻生啊,七阿哥还那么小,需要额娘在身边啊。” 皇上看着这一出闹剧,面色还是波澜不兴,他淡漠地吩咐道:“苏培盛,你去查查怎么一回事。” “是,奴才立刻去查。”苏培盛应道,他刚从户部和工部复命归来,便马不停蹄地回到皇上身边,他可不能让梁永新那小子专美于前。 紫禁城里再是阴阴暗暗的角落,都有宫人隐藏着,更何况这处离交泰殿不远,有专门的老太监在驻守着,还有侍卫例行的巡逻,苏培盛很快就在老太监的口中详细知悉了事情的原委。 谦嫔听着苏培盛将事情真相一五一十地告知皇上,她看着皇上俊雅的面庞越来越冷峻,心头微微颤抖,她脑子转了转,当即跪伏在地苦苦哀求道:“皇上恕罪,臣妾也是头脑一热,一时心急。七阿哥昨日刚刚满月,因今日是皇上的万寿节,臣妾只能延迟到明日给七阿哥办满月宴。怕来不及准备,所以臣妾着急回宫,想抓紧时间安排好一切,这才冲撞了顺嫔妹妹。” “顺嫔妹妹,请原谅姐姐的一片慈母之心。”谦嫔转而面向顺嫔,对着顺嫔歉意十足说道。安芹也跟着哭求道:“顺嫔娘娘,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自作主张做了这些事,都是奴婢的错。” 舒舒根本不想理会谦嫔主仆,她那双莹亮纯澈的眼睛只凝视着皇上,那蕴含着丝丝缕缕、幽怨柔情的眼波牢牢将皇上的身影捆住。
第69章 情真意切 夜深人静,冬日里的紫禁城更是渲染了着一阵阵让人心惊的瑟瑟肃寒,白苍苍的月光撒落满地的清冷,皇上淡然冷漠的眼眸不由自主地被舒舒给吸引,那目光瞬间如水般温柔又如烈火般炽热,像朦朦胧胧的雾岚漫延至舒舒的全身。 这一刻是那么的寂静无声,只有寒气逼人的北风呼呼作响,还有跪在冰冷地面的谦嫔主仆时不时抽泣哀求的声音,皇上浑身一凛,转向谦嫔的眼神陡然变得黑沉凌厉。 “谦嫔,朕姑且相信你的一片慈母之心,你回宫之后好好反省反省,何以是立身处世的美好品德,如若还不知悔改,你的封号,‘谦’去掉不要也罢。”皇上的声音透着一种彻骨的森寒。 “皇…上……”谦嫔慌得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她的眼神里满是惊惶和失措,但接下来皇上残酷的话语更是令谦嫔不敢置信、如遭雷击。 皇上冷然瞟了谦嫔一眼,声音不高,却沉沉入耳:“苏培盛,明日你让内务府派两个教养嬷嬷去谦嫔宫中,务必训诫好谦嫔,直到她懂得谨守规矩、慎言慎行。” 谦嫔脸色在刹那间变成僵死般的惨白,在这样的深夜时分,她穿着的锦袍下冷汗直冒,溢出的寒气让她手指发颤。 这惩罚可谓不轻不重,但是明日是七阿哥的满月宴,她这个有皇子傍身的一宫之主还要被皇上派教养嬷嬷打脸,简直是颜面尽失,那时她就成为阖宫上下全部妃嫔奴才眼中的笑话了。 谦嫔想到这些就一个激灵,不怕疼似的膝行到皇上脚边,两手攥住皇上的衣袍一角,泣不成声、胡言乱语道:“皇…上,臣妾没做…错什么啊……你不能这样惩罚…臣妾。” “够了,你莫在胡搅蛮缠,苏培盛,把谦嫔带回去。”皇上微薄的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无情地踢开脚下的谦嫔,看着谦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和腻烦。 苏培盛一叠声地应了,拂尘一扬,示意谦嫔的几个宫女扶起她,很快谦嫔就被送进暖轿里,抬轿太监忙不迭地担起轿杆快手快脚地抬走了,不到几息的时间,他们这一拨人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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