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子捆的紧,勒得额日敦巴日有些难受,太阳又毒得很,没多久,他身上便全是汗水,划过背后的伤口,疼的脸色泛白。 昭宁也不是真要额日敦巴日的命,一直叫人守着,侍卫们瞧着他神情不对,便赶紧进来回禀。 孔四贞这会儿也已经平静了下来,刚刚哭了一场,心中的惊惧发泄了出去,倒是有些害臊了起来,觉得自己还是太过懦弱,本该自己处置好的事情,偏生将昭宁给拉了进来,如今倒是叫昭宁为难了。 所以听到侍卫进来回禀,孔四贞便主动起身道:“皇嫂,我出去看看他,若是他知错了,便放了他吧。他毕竟对我也没当真敢冒犯,这惩罚也够了。” 昭宁点头:“自是你觉得够了便够了。” 孔四贞走出帐外,来到额日敦巴日的面前。 几个时辰前还意气风发的青年,此时却狼狈的恨,不知是汗水还是侍卫泼的凉水打湿了头发和衣衫,腿脚明显发软,若不是被网子绑着,估计已经站不住了。 额日敦巴日的嘴唇干裂,脸色发白,可看到孔四贞过来的时候,眼神却突然变得明亮,眉梢竟是有几分欣喜的模样。 “公主,对不起,我,我不是想欺负你——” 额日敦巴日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开口,嘴唇竟裂开了口子,冒出一丝血来。 他的眼神太过于虔诚,叫孔四贞心里再也气不起来。 “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孔四贞柔声道,“你若是看上谁家的姑娘,便要好好的问过人家的意见,若是她愿意,你就大大方方的去提亲,怎么能把人抢回来就算呢?” 刚刚孔四贞也算是了解了额日敦巴日的身世。 他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哥哥长大,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但巴林公主也有自己的孩子,又如何能真的如同亲生父母一般教养他? 额日敦巴日是缺少教养,做错了事合该被罚,但罚了之后也该教他如何才是对的,而不能不教而诛。 更何况他诚心诚意的道歉,却也不像是当真顽劣不堪之人,孔四贞这气出了,便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可,可我中意的姑娘,她已经嫁人了,我该怎么办?” 额日敦巴日可怜巴巴的问道。 孔四贞噗嗤一笑:“你还真是执拗的很。若当真如你所言,便是你与她今生无缘,你便不该打扰她,而是默默祝福她。” 额日敦巴日有些迷惑。 在他的意识里,喜欢的,想要的,便该想办法得到,就算是别人的,他也要抢到手,可孔四贞却教他放手。 她那么好,她说的肯定是对的,可他若是不想放手,又该怎么办呢? “明儿我跟皇上哥哥说说,叫他给你请个师父好好教教你,” 孔四贞伸手想要帮额日敦巴日解开网子,却没能拉动侍卫系的死结,干脆从腰间拔下匕首,想要割开网子, “你这个年纪,就该多读书,书读通了,自然就懂得道理了。” 一边说着,孔四贞一边举起匕首,就要往网子绑在柱子上的地方挥去。 “你敢!” 带着巴林部护卫匆匆赶来的巴林公主正好看到了孔四贞手持匕首挥向额日敦巴黎的这一幕,吓得大声惊叫,“孔四贞,你疯了吗,你敢动额日敦巴日我要你偿命!” 巴林部的护卫上前想要救下额日敦巴日,孔四贞的侍卫自然不肯相让,直接拔刀挡在前面。 “都给我让开,我看今日谁敢挡我!” 巴林公主竟是拔出了一个护卫的刀,指着孔四贞和额日敦巴日的方向喊道,“赶紧将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公主打算如何不客气啊?” 昭宁从帐子里走出来,冷冷的开口,“巴林部这是要跟大清开战吗?” “你少在这儿夸大其词,是你们要杀我巴林部台吉在先,我巴林部不过是想保护自己人罢了,若有什么意外,也是大清先招惹我巴林部的!” 巴林公主狠狠的瞪着昭宁,口中分毫不让。 “巴林部巴林部,五姐姐怕是忘了自己是大清的公主了吧!” 一队侍卫从外面赶来,将巴林部众人团团围住,顺治举步上前,走到昭宁的身边,一手握住她的手,然后看着巴林公主冷声道, “今日就算朕要杀了这小子,你又敢如何!” 巴林公主自然不敢如何。 自始至终,除了巴林公主拔出的那柄刀之外,其余巴林部护卫刀皆未出鞘,在场持刀者,都是孔四贞身边的侍卫。 “皇上,额日敦巴日就算再顽劣,皇后又打又罚的难道还不够吗?多大的事,也至于要动刀杀人?” 巴林公主当先开口告状,“阿贞妹妹,你是受了惊吓,可却是丝毫未损,如今你手持匕首,到底意欲何为!” 孔四贞对着巴林公主漏齿一笑,竟是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在巴林公主的惊呼声中手起刀落,直接将绑着额日敦巴日的绳结给砍断的。 网子应声而落,额日敦巴日用力扶住柱子,没叫自己软倒下来。 “阿图姐姐性子也太急了些吧,我就是瞧着这网子绑得太结实不好解开,所以才拔了匕首想隔断绳子罢了,怎么在姐姐眼中就成了要杀人了?” 孔四贞冷笑道,“既然你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又何必如此心虚,难道真的觉得我会为此杀了额日敦巴日吗?” 巴林公主被孔四贞的话噎住了,暗恨自己刚刚在气头上没问清楚就起了冲突,但嘴上却不肯服软,说道: “我只听说满京城都不敢招惹妹妹,以为妹妹是什么狠辣的角色,看到你手持匕首对着额日敦巴日自然心急了些。妹妹口中说着要割绳子,我怎知你是不是被撞破之后信口而言?” 还不待孔四贞说话,额日敦巴日抢先说道:“嫂嫂,公主就是要放了我的,她还说要给我请师父,教我读书呢。” 巴林公主:…… 巴林公主将手中的刀往地上一丢,狠狠的瞪了不分里外的额日敦巴日一眼,然后对着孔四贞说道:“那是我误会妹妹了,我给妹妹赔个不是,你也叫你的侍卫收了兵刃吧,皇上面前持刀,怕是不恭敬吧?” 听到此处,昭宁插嘴道:“五姐姐怕是又弄错了,这些侍卫虽然跟着阿贞,但并不属于她,而是出自御林军,负责护卫皇室安危。姐姐带着这么多人气势汹汹而来,侍卫们自然要阻拦,他们护的既是阿贞,也是我跟皇上,何来不恭敬?” 孔四贞跟着一唱一和:“就是巴林部的护卫刀未出鞘,但阿图姐姐你刚刚可是手持长刀的,侍卫们自然要小心些,以防万一而已。” 巴林公主被这姑嫂二人气的直喘,直勾勾的盯着顺治想要他给个说法,顺治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当没看到巴林公主的眼神。 刚来的时候他见场面混乱还担心昭宁吃亏,赶紧过来相护,如今看来,他这位姐姐虽然自小跋扈惯了,但毕竟远嫁多年,跟蒙古人学的没了脑子,如何能奈何得了昭宁和孔四贞这两个人精? 别说今儿的事儿本是额日敦巴日有错在先,便是没有前面这茬,顺治也相信巴林公主只能铩羽而归。 更何况,还有个弄不清状况的傻小子,还在一旁帮着插刀。 “嫂嫂,公主真的对我很好的,她没有想杀我,你别闹了,快叫人都回去,” 额日敦巴日有些担忧的看向孔四贞,“公主,这不是我的意思,你不要生我的气。” 昭宁看向额日敦巴日的眼神变得诡异起来,她挠了挠顺治的手心,压低声音道:“你瞧着这傻小子到底想干嘛?” 顺治也学着昭宁压低了嗓音:“我瞧着他看上阿贞了。” “这还用你说?” 昭宁不满的斜了顺治一眼,“我是问,他明明知道阿贞已经嫁人了,现在还在这儿对着阿贞摇尾巴,到底是想怎样?” 顺治低笑:“你如今倒是彻底忘了蒙古人的习气了,嫁人了又怎样,抢到手了就算自己的。” 昭宁:…… 现在知道额日敦巴日这土匪行径是怎么回事了,这大概就是男人本性吧,就连顺治都不能免俗。 不对,或者应该说,越是上位者,越会有这样的劣根性。 昭宁审视着顺治:“所以,你要是看上哪个姑娘了,就算她已经有了夫家,也会想办法把她抢过来占为己有?” 就像历史传说中那般,即便董鄂妃已经嫁给博果尔做福晋,顺治也还是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她收归后宫。 顺治:……? “这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 顺治不解,“我都已经有你了,哪里还会看上旁的姑娘?” 昭宁哼了一声,竟是甩手便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哎,怎么走了!” 顺治赶紧追上去,“等等我啊,你听我说,我真的没看上别的姑娘!” 孔四贞:…… 巴林公主:…… 这帝后二人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走了,留下这个烂摊子不管了? 额日敦巴日被放了,能做主的两个人也走了,巴林公主和孔四贞没了再争辩的道理,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带着自己的人散去了。 幸而巴林公主还没气糊涂,走的时候想着将额日敦巴日一起带走了,没叫他继续一个人在这儿表演“尾生抱柱”。 …… 昭宁走出小马场后不远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果然不一会儿,顺治就跟了上来。 “怎么突然就走了,不管阿贞了?” 顺治见昭宁面带笑容,不像生气的模样,松了一口气,上前重新牵起她的手。 “怎么管,你还真打算将你亲姐姐拿下,治她和巴林部的罪?” 昭宁翻了个小白眼,“该放的放了,该闹的也闹了,咱们再不走,谁也下不了台。” 刚刚她帮着孔四贞惩罚额日敦巴日,既是因为孔四贞是她妹妹,也是因为她是大清的皇后,不能轻纵了敢冒犯大清公主之人。 额日敦巴日既然乖乖受了罚,孔四贞消了气将人放了,这事便算是过去了。 若不是巴林公主莫名其妙的带人强闯想要救人,也不会将顺治都给闹了过来,可也正是因为顺治来了,所以这事更不能追究下去了。 真要追究,巴林公主在圣驾之前持刀已是重罪,这么多巴林护卫在此,整个巴林部都要受到牵连,这绝不是昭宁想要的结果。 所以昭宁选择用这样儿戏的方式离去,将一场冲突转为亲戚间的胡闹,但凡巴林公主不是个傻子,这会儿应该已经带人离开了,今天这事儿也不会有人再追究。 “你啊,这么懂事做什么,若是心里不痛快,只管跟她闹到底,我自是帮你的。” 顺治牵着昭宁慢慢往回走,“五姐姐总觉得大清欠了她的,所以处处逞强,总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这次她带着额日敦巴日过来,竟是想让我给额日敦巴日也封个爵位,张口便是郡王,要知道她额驸色布腾也才不过是郡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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