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应了一声,跟孔四贞一左一右扶着董鄂婉心起身告退,琪琪格自然跟着她们一起,倒是董鄂婉瑜有些尴尬的待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 “你也下去吧。”顺治挥手赶人。 董鄂婉瑜轻咬了下嘴唇,还是顺从的退了出去,她踯躅了一会儿,又重新往膳房方向走去。 不管发生了什么,晚宴还是要照常举行的,她已经不顾脸面来了这里,好不容易给自己争取了一个表现的机会,自然要牢牢把握好,决不会因为任何事露了怯。 所有人都走远了,凉棚里只剩下顺治兄弟二人。 顺治看着自从那宫女不打自招之后就沉默不语的博果尔,沉声说道:“博果尔,这事你心里有数吧?” 博果尔握了握拳头,俯身跪了下来。 顺治没有扶他,而是继续道:“看来你是想明白了,那你说说,朕该如何处置?” 一个朕字,已经表明了顺治的立场,如今他不是一个疼爱弟弟的兄长,而是不容敷衍的君王。 “皇上,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博果尔不敢明说,咬牙想要求情。 顺治却不惯着他,不客气的说道:“该怎么回话,自己过过脑子。” 博果尔不敢再辩,只是低头不语。 这事情虽然没有任何实证,但只要确定不是巧合,那背后指使之人便呼之欲出了。 能指使得动宫女的主子就那么几个,这里面能跟董鄂婉心扯上关系的,除了他额娘贵太妃,又哪有旁人? 博果尔知道贵太妃不喜欢董鄂婉心,但上次谈过之后,他以为贵太妃已经有所改变,却不想竟是定下这么一条毒计,想要至董鄂婉心于死地,这叫他情何以堪! “博果尔,这次朕不会再轻易罢休了。” 顺治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多生气,但博果尔了解顺治,知道此时他已是盛怒。 “皇上恕罪,”博果尔以头杵地,“因为初选那日发生的事,额娘对婉心有误解,才会如此行事偏颇,我,我立刻回宫去跟额娘说清楚,再不会叫她做出这种事了。” 顺治坐了下来,盯着面前的博果尔,手指在一旁的桌子上轻轻敲击。 他越是如此,博果尔越是心惊,他甚至不敢轻易抬起头,怕看到顺治眼中的杀意。 “博果尔,朕再说一次,该如何回话,你想清楚再说。” 见博果尔一动不动,顺治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博果尔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直起了身子。 他的眼眶有些泛红,看着顺治的眼神中带着哀求。 有些话他心里当然清楚,只是不想说,也不敢说出口。 “九哥,我额娘她,她就是要强惯了,绝对没有大逆不道之心,我愿替她领一切责罚,求您饶过她一次吧。” 博果尔很少这般称呼顺治,即便心里再亲,他也会恭敬的叫一声皇上。 如今他这一声九哥,却已是几近哀求了。 今日这是表面上看似针对的是董鄂婉心,但实际上却是细思极恐。 若那个被买通的宫女别有他想,若那铜盆反射的光不是照向踏雪白,而是照向顺治的马呢? 不管主使之人的初衷是什么,她的做法都已经威胁到了顺治的安危,若顺治追究起来,这便是谋逆的大罪! “你替她领罚,你替得了吗?” 顺治抬手将桌上的茶杯摔落在博果尔的身侧,“博果尔,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次了?上次你匆匆赶往通州,回来就说不慎落水受了风寒,到底是做什么去了,真当朕不知道吗?” 博果尔浑身一颤,却无可辩驳。 “朕倒是想问问你,昭宁到底如何得罪了贵太妃,让她几次三番的下杀手?” 顺治并没有因为激怒便丧失了理智,他很清楚贵太妃的目标不可能是他。 这种小伎俩对付不会骑马的人尚可,以他的马术和身手,是不可能伤到他的。 若不是昭宁将骑装送给了董鄂婉心,那今日在草场上学骑马的就是昭宁了,顺治甚至怀疑那宫女离得那么远是否能分清马上的到底是谁,她的目标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昭宁,只是恰逢其会,让董鄂婉心帮昭宁挡了一劫。 “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初痴心妄想,才会让额娘行差踏错,九哥,您罚我吧,” 博果尔向前膝行几步,伸手拉住顺治的衣摆,“求您了。” 看到博果尔如此苦苦哀求,说顺治不为所动,那自是不可能的。 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弟弟,那日通州落水一事,顺治还曾让林升去帮忙善后,虽然林升上了昭宁的当,但最终昭宁也没有再提及此事。 那时对于顺治来说,昭宁是他不想娶却不得不娶的人,他根本不在意昭宁的死活,大不了就再换个皇后,反正都是科尔沁的格格,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对昭宁非常满意,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更是情意日渐加深,正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时候,骤然发现有人想要伤害昭宁,他又如何能轻易罢休? 若此次不处置,那便会让贵太妃更加有恃无恐,将来同处宫中,下手的机会岂不是更多了吗? “博果尔,为人子,你孝顺没有错,但也应该有些原则,” 顺治抬手按在博果尔的肩膀上,“朕以为上次御帐之事罚了你,够叫你长长记性了,却不想你如今依旧如此糊涂。” 顺治按着博果尔的肩膀站了起来,继续说道:“你是该罚,但这次出来猎雁是为了讨个好彩头,这顿便容你先记下,等回宫之后,朕会一并处置的。记着,如果到时候你还是这般不懂事,就别怪朕下重手了。” 说罢,他不再理会博果尔,抬脚走了出去。 博果尔跪在原地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方才缓缓站了起来。 他知道顺治刚刚那话是在吓唬他,但也明白,这也是在警告他回宫之后不许再维护他额娘。 可生为人子,他又如何能当真不管不顾呢? “林全,你找个可靠的人回宫一趟,将这里发生的事跟额娘说清楚。” 博果尔低声对着扶他起身的小太监说道。 林全是自小跟着博果尔的,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听了这话却没动,而是小声劝道:“爷,您还是再想想吧,若消息从您这儿漏出去,怕是皇上不会轻饶了您啊。” “让你去你就去。”博果尔不为所动。 林全心里极不情愿,却只能应了下来,他正要离开之时,博果尔又说道:“跟额娘说,让她自己去太后面前认罪,我会在皇上面前为她求情的。” 博果尔了解顺治的脾气,顺治想要追究的事情,就绝不会轻轻放过。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向太后认罪,只要太后肯保下他额娘,无论顺治如何责罚,他都认了。 …… 董鄂婉心摔马之事虽然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但毕竟她没什么事,风波过后,猎场里依旧是一片祥和。 只是经此一事,就连孔四贞和琪琪格都没了跑马的兴致,四个姑娘都换回了常服,坐在温泉庄子里品茶聊天。 董鄂婉心尚有些恍惚,并不怎么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天际发呆,昭宁等人也没有故意去与她说话,想叫她自己慢慢缓过来。 一直到有宫女过来通禀说顺治已经打猎归来,请大家到草场那边去看烤羊的时候,董鄂婉心还没彻底缓过神来,起身之时也比其他人慢了许多。 “婉心,你若是不舒服不必硬撑,早些回房休息也使得。”昭宁温声道。 她之所以之前没叫董鄂婉心回去,是怕董鄂婉心一个在房间里多想,反正坐在这儿也不累,还有她们陪着聊天,想着也能叫董鄂婉心快些放松下来。 如今见董鄂婉心依旧这般神色,却难免有些担心她若是再去草场会撑不住。 “多谢大格格关心,我没事的,” 董鄂婉心却拒绝了昭宁的好意,“难得出来玩,别为了我扫了大家的兴。” 在场的四个女子中,她出身是最低微的。 尽管如今她已经被指婚给博果尔,是未来的亲王嫡福晋,但在面对昭宁孔四贞这些真正的天之骄女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自卑。 当初被董鄂婉瑜胁迫进宫时心里的那股不屈之气,随着指婚的圣旨全然消散,留下的除了欣喜之外,还有惶恐和不安。 总觉得这命突然变得太好,反而不踏实起来,故而言行之间谨慎了许多,生怕自己出了错,葬送了已经到手的好前程。 董鄂婉心这变化昭宁看在眼里,也只能在心中叹息。 她当初最欣赏的便是董鄂婉心的那份不甘于命运的勇气,如今却是全然看不到了。 “好,那你若是不舒服,便与,便与襄亲王说吧。” 昭宁自然不会强求,她并不想让自己的善意变成董鄂婉心的负担,合得来便倾心相交,合不来,那便只做点头之交,也没什么不好的。 再次来到草场上时,这里已经与下午过来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凉棚被改成了主桌,两侧各设了数个低矮桌案,桌案后放上了厚厚的垫子,中间则是架起了篝火,竟是一副蒙古宴会的模样。 此时厨子们正在不远处烤羊,阵阵香气飘散开来,混着青草的香气和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奶茶香,让原本还不饿的昭宁都被勾起了馋虫,不由自主的往那烤羊的方向走去。 “你倒是着急,”顺治迎着昭宁走来,面上带笑,“还得些时候才能吃,你若是饿了,便先喝碗奶茶填填肚子吧。” 昭宁对于咸味儿的奶茶并没有什么兴趣,她看了看那还带着血丝的烤羊,也知道一时半会是吃不上的,但又被这肉香勾引的厉害,想了想说道:“皇上,还有多余的肉吗?要不咱们自己先烤点?” 顺治哈哈一笑,正要答应,却见董鄂婉瑜款款而来,她身后跟着的宫女们手中捧着一盘盘切好的肉片。 “皇上,奴才命人准备了碳炉和铁盘,您可有兴致亲自动手?” 董鄂婉瑜没有听到昭宁之前的话,竟是恰巧此时前来献宝。 顺治看向昭宁,昭宁对天翻了个白眼—— 这份“心有灵犀”,她一点都不想要。
第42章 草场,篝火,西斜的太阳。 烤肉,美酒,漂亮的姑娘。 如果此时在昭宁面前的人不是董鄂婉瑜,她定会觉得浑身舒畅极了。 昭宁着实是佩服顺治这个大直男,竟然能想出让董鄂婉瑜伺候她烤肉这么一个“绝妙”的主意,叫烤的人一身怨念,吃的人更是难以下咽。 望着面前碟子里董鄂婉瑜放上来的烤肉许久,昭宁终究是没能下得去筷子。 虽然这肉看起来烤得火候正好,而大庭广众之下董鄂婉瑜也不敢做什么手脚,但昭宁怎么都觉得吃了这肉她肯定会不消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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