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下来,露出回忆的神色,“当时是不是雷古勒斯阻止了我们?他是个总让人扫兴的家伙,一点都不像他的姐姐,所以才会死得那么早吧。唉,惹得他姐姐为他难过了许久。” 卡罗尔垂下眼睛,盯着地面上一晃而过的十字架阴影,绑在身后的手一点一点地扭动着手腕。 “他的姐姐?”不是姐姐们?她抓住了他语气里的一点端倪,缓缓地说,“哪个姐姐?马尔福夫人,还是莱斯特兰奇夫人?” 拉巴斯坦没有说话。 这片废墟陷入了古怪而叫人不安的寂静。 一直在留意着所有动静的卡罗尔忽然隐隐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音乐声,还有什么?此起彼伏的,像是谁扔了一个恶作剧玩具的放屁弹。 正当卡罗尔仔细分辨的时候,拉巴斯坦忽然咆哮着抬手:“钻心剜骨!” 剧烈的疼痛在咒语击中卡罗尔的瞬间从她体内炸开,它不仅仅是只是一种疼痛,而是一项极为可怕的折磨,她的骨头仿佛是壁炉里的干柴正在火焰里燃烧,她的血肉仿佛在遭受数千把刀的凌迟,有一把钎子在往她的心脏里凶猛地扎着,她的脑袋和眼睛都几乎充血得快要爆炸。 卡罗尔没有听到自己的惨叫,她不知道是因为在这样极致的痛苦中听觉失去了作用,还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发出声音。 折磨如出现时一样戛然而止。 卡罗尔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飞扬起来的尘土都黏在了她满是汗水和眼泪的脸上,反绑在身后的手一阵一阵地抽搐,体内的血液仍沸腾未歇,余痛让她的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她听到头上响起的阴冷声音:“你提醒我了,贝拉已经死了,你们却还活着,这让我很不高兴。” “贝拉……贝拉特里克斯?”卡罗尔断断续续地说,“我记得……记得她。她是个美人,眼睛很大,睫毛很长,个子很高……你的哥哥——和她很不相配。” 拉巴斯坦用魔杖轻轻敲了敲笼子,“你很聪明,说的话很合我的心意,我还以为你会像当初一样,死不低头呢。” 他露出了餍足的表情,轻晃着魔杖划过笼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不相配,当然,谁见了他们两个站在一块都会这么觉得的。”他抱怨般地说,“在我还是个婴儿时,我们的父母就为他们定下了婚约,那时候他们长得还差不多高。可等他们长到了十来岁,一个就成了高贵优雅的黑天鹅,一个就是用来装饲料的铁皮桶。” 旁边漏出一声嗤笑,拉巴斯坦猛地转头,盯着那个老鼠一样的男人恶狠狠地说:“加格森,你在笑什么?” “没、没什么!”加格森惊慌地摇头,“我是觉得——你形容得很对,很对!” 拉巴斯坦继续盯了他一会,才冷冷地说:“你们两个出去转一圈,注意一下外面的情况。” 另一个男人不耐烦地说:“有什么好看的?又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而且,拉巴斯坦,虽然这个计划是你提出的,但你别把自己当成我们的头,我已经受够了听别人的命令了。” 说到这,他低下声音,不满地咕哝:“非要卖弄头脑,说什么让斯内普比死还痛苦,设计这种复杂又没用的计划,依我看,还不如埋伏在旅馆里,我们三个直接杀了斯内普就跑省事得多。”他啐了一口,“磨磨唧唧的,还不如罗道夫斯像个男人。” “你说什么?”拉巴斯坦暴怒,霍然举起魔杖,目露凶光。 “怎么,你还想杀我?”那个男人也毫不犹豫地将魔杖对准了拉巴斯坦,两人谁也不让谁地对峙着。 很好,打起来! 卡罗尔心里默默地给他们鼓劲。 “拉巴斯坦,塞尔温,冷静,你们冷静一下。”加格森尖声叫道,“现在就我们三个人还能够互相帮把手,别因为一时冲动就破坏了我们的情分。” 这人看着畏畏缩缩,没想到还挺会说话的。 见两人慢慢地放下了魔杖,卡罗尔颇为遗憾地想。 塞尔温重重地哼了一声,抬脚向外走,加格森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两个蠢货。”拉巴斯坦厌恶地低声咒骂了一句,“我刚说到哪里了?”他转过身,兴致似乎没那么浓了。 这怎么可以,他得再多说点话。 卡罗尔假装疑惑地说:“你说你哥哥像个铁皮饲料桶——可贝拉特里克斯为什么愿意和这样的人履行婚约呢?我是说,她看上去是一个很骄傲、很有主见的人。” 拉巴斯坦一下子又亢奋起来。 “你说的没错!贝拉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里,自言自语道,“她向来不听从任何人的话,做事只凭自己高兴,罗道夫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摸透了她的脾气,就一直哄着她,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她说他是条狗,他都会蹲下来吠两声——窝囊的男人!” 卡罗尔很想诚恳地对拉巴斯坦说:虽然你在骂你哥,但你的语气真的很羡慕。你是恨能当狗的不是你吧? “是啊,真窝囊。”她附和,“所以,贝拉特里克斯和你的感情一定比跟你哥哥好吧?” 拉巴斯坦又没说话。 糟糕,戳到了失败者的痛处。卡罗尔无奈地闭上眼睛。 果不其然,钻心咒再次打到了她的身上。 痛苦并不会因为已经体验过或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而降低,卡罗尔这次听到了自己发出的尖叫,但她完全控制不住,这种难熬的痛楚甚至让人恨不得去死。 “我和她的感情?”拉巴斯坦怨恨地说,“在我长大之前,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人,在我长大之后,她的眼睛里只有黑魔王。”停了停,他的语气又变得充满柔情,“不过我不怪她,毕竟那颗高傲的头颅向来不愿意回头往后看。” 卡罗尔没对这番让人怀疑其情感癖好的言论发表意见,她刚刚在无意识间咬破了舌头,现在满嘴都是血腥味。 拉巴斯坦两只手用力地抓住笼子,脸贴在了格栅上,表情扭曲:“可恨的是你们,是斯内普!那个卑鄙的、下贱的杂种,如果不是得到了黑魔王的重用,谁会把那只阴沟里的臭虫放在眼里?贝拉是明智的,她始终都不信任他,如果黑魔王能多听听贝拉的话,他就不会失败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愤怒,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可现在,因为他的背叛,贝拉死了,黑魔王死了,那么多历史悠久的高贵家族覆灭了,所有人的荣光和未来都被他毁了!他竟然——竟然还能体体面面地回去当校长,尽享大家的尊敬和赞颂,甚至在魔法史上留下光荣的一笔。那样——那样低贱肮脏的血统,凭什么他可以舒舒服服地度过余生?休想!他做梦!我不会允许的!就像当初在霍格沃茨时一样,他只配在我面前低下头,夹着尾巴听我的嘲笑!” “所以——”卡罗尔缓过气来,声音微弱地说,“所以你就想……利用我来威胁他?看来……你的胆怯不仅仅体现在爱情上。多可怜啊……你甚至不敢直接面对他。你觉得斯内普会这么轻易就被你拿捏吗?倘若下一秒他就出现在这里,你真的不会吓得腿软吗?” “钻心剜骨!”拉巴斯坦歇斯底里地喊。 卡罗尔发出惨叫,在笼子里翻滚,眼镜在剧烈的挣扎中被撞碎,划破了她的脸,但她对此一无所觉。 拉巴斯坦咆哮着说:“你以为我没有对他动手吗?在他还没醒过来的时候,我就用夺魂咒控制了一个蠢蛋混进了圣芒戈,我命令他找到斯内普杀了他,可是他居然被你赶了出来!” 什么? 卡罗尔努力让自己在疼痛中保持思考,很快想了起来,那时好像是有一个病人在圣芒戈里乱溜达,惹得整个圣芒戈上上下下找他,被她一气之下强制出院了。 她扯了扯嘴角,心想早知道斯内普的诊费应该再加倍的。 “你还期待着斯内普来救你吗?”拉巴斯坦发出一种恶心的怪笑声,“别犯傻了,蠢女人,他会不会在前途和你之间选择你还不一定呢。那个魔法部的小子到现在还没传消息过来,说明斯内普还没动手。” 他装模作样地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都过十点半了,我告诉斯内普,如果十二点前没有收到主席的死讯,他就会收到你的尸体——看来他选择了后者。当然啦,他好不容易捞到手的名誉和地位,怎么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就放弃呢?” 卡罗尔露出了遭到背叛的心碎表情,这让拉巴斯坦心满意足地大笑起来。 她嘴硬般地说:“也许……也许他制服了普雷查德,已经得知了你的位置,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拉巴斯坦用残忍的笑声击碎了她的美好幻想:“你以为我会让那小子知道我的位置?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工具。说起来,那小子虽然也想把斯内普赶下校长的宝座——只怪斯内普对一个可怜的学生太严厉了,让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给霍格沃茨换个更合适的校长——斯内普本来就不配,不是吗?那小子还要求我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甚至要跟我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我答应了。” 他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红色印记。 欣赏了一会卡罗尔骤然充满希望的脸,他一字一句地、充满恶意地说:“可是,我的誓言内容是‘我和我的同伴绝不会伤害卡罗尔·弗洛加特的性命’。”他叹息着摇头,“他太年轻、太天真了,恐怕没听说过隆巴顿夫妇是怎么疯掉的。” 卡罗尔像是彻底死心。 她闭上眼睛,啜泣着低声喃喃自语:“他说过……” 拉巴斯坦听不清楚,他走到卡罗尔正贴着的那边笼子,蹲下来兴致盎然地说,“他说过什么?” “他说……”卡罗尔哀伤的声音轻不可闻。 拉巴斯坦又往她那凑近了一些,迫不及待地想听一听绝望之人的哀鸣。 一股奇怪的味道飘进了他的鼻子里。 一开始他没在意,以为是卡罗尔在翻滚中沾到了脏污,但只是过了一两秒,他视野里的人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拉巴斯坦惊觉不对,起身就要往后退,但他的手脚都在极快的时间里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向前栽倒,脸重重地砸在了笼子上,鼻血喷溅着往下滑。 他拼命地想要睁大眼睛,却看到笼子里的女人艰难地翻了个身,一直挡在背后的手里抓着一个已经打开瓶塞的魔药瓶,而她的手腕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手包。她用力把魔药瓶扔到了他面前,那股气味更加浓郁地冲进了他的呼吸。 见拉巴斯坦彻底迷了过去,卡罗尔努力屏着气,勾动了一下已经酸疼到不行的手指——她一直保持着手臂不动,在手包里翻了到现在才终于翻出一个不至于把敌我双方一起毒死的高级迷·幻药水——月轮花做的,效果立竿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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