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白叶切除术看起来和摄魂怪的吻也没有什么区别”,多卡斯笑。 “我母亲知道这种能让你乖乖听话——而不是到处做她认为得丢她的脸的事”,西里斯啃了一口她的冰淇淋,嘴角沾着奶油笑,“肯定会很开心的把我送过去,不管是不是麻瓜把人切开那套,反正我们家都是黑巫师”。 “但是你逃出去了”,多卡斯伸手指帮他抹掉奶油。 “所以你要不要去见一见阿尔法德?”多卡斯觉得自己肉眼可见的全身僵直了——带西里斯去见梅多斯夫妇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在梅多斯夫妇那里通关了祖母那边其实也好办,但是传说中资助了西里斯的舅舅,飒了一辈子的单身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要么是一个怪癖的集合体,更可怕一点就可能是同性恋。 “我真得没见到过你怕成这样”,西里斯埋头在她肩颈笑,“阿尔法德舅舅人不坏,至少和安多米达差不多”,骗鬼。 但他们还是约好了去见他的时间。 鹅黄杂着一点点浅蓝的威尔士亲王格连衣裙,规规矩矩的翻领对襟款式,刚好过膝盖的风琴褶大摆,栗色的猫跟皮鞋——“这样真得没问题吗?”“舅舅喜欢麻瓜流行”,按年纪来算阿尔法德的青年时期正好是40年代末50年代初。希望不要是玛丽莲梦露,我没有24英寸细腰,多卡斯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莫名其妙的焦虑了。 阿尔法德真得非常像一个文学意义上的单身汉绅士舅舅,布莱克家的烟灰色的眼睛,比西里斯还瘦,肩膀窄一点,抽雪茄,打温莎结,穿夏季亚麻三件套,看起来比《卖花女》里的希金斯上校还要犀利,同时把财产留给侄子只是因为没有一个俊俏的男秘书。多卡斯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应激,这种人肯定会觉得女人很烦,而外甥只是太年轻冲动,梅林,她现在比第一次在人丛中见到劳伦斯·奥利弗爵士还紧张。 院子里停着凯旋摩托,Thunderbird款,就倚在月季从边上,完全能理解某人的摩托品位从何而来了,而某人还在和舅舅聊怎么从南美进口金刚鹦鹉,他对彩色热带大鸟很感兴趣,而舅舅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挣到了人生第一笔黄金。 事实上他们只是喝了茶,无功无过的大吉岭,规规矩矩的司康、德文郡奶油和咸肉三明治的三层塔,然后被盘查了三代的族谱,他似乎对40年代初担任法律执行司司长的梅多斯老先生有印象,提到米兰的时候说他认识卢其诺·维斯康蒂。多卡斯正在反思自己造了什么孽要来这里一趟,大概是因为带西里斯去看了库布里克的恐怖电影。 感谢老天,阿尔法德好像还有某些老派绅士的习惯,西里斯把她送回家后表示自己还要回去一趟,大概是要宣布最终宣判结果,多卡斯觉得如果不通过就最好了,她马上收拾东西买好船票去爪哇岛,自觉和舅甥断联还能顺便不用再参加接下来的巫师战争了。 然而阿尔法德没说什么,老单身汉对自己的继承人选择的妻子表示,“她让我想到我年轻的时候学校里那些女孩子”,然后感慨了下他年轻的时候实在是太过贪玩,等他想结婚的时候学校里的同学都早已嫁为人妇,而他和年轻人之间也已经脱节,女孩子们看起来实在是肤浅幼稚而不适于结婚,实在下不去手。多卡斯敢拿格兰芬多的宝剑打赌阿尔法德没少参加麻瓜上流社会某些奇怪的派对,年长的单身汉实在是不缺找乐子的机会——年轻的女孩子只是“不适合结婚”,又不是“不适合上床”。 “所以阿尔法德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西里斯看起来被她逗得发笑。 “老贼”,多卡斯坐在他大腿上,抱着他脖子,“他肯定觉得你过个七八年就会厌倦,所以现在娶着玩玩生两三个小孩也无所谓,然后找律师把继承条例搞得很苛刻”,她肯定没份。 “你好可怕”,他吻了下她脸颊,“不会厌倦的”。 “骗鬼”,多卡斯晃小腿,男人嘛,新鲜的时候什么话都说。 但反正,当鲜红的枫叶落满邱园像玻璃一样透明的小溪的时候,小天狼星在旁边的草坪上求了婚,多卡斯答应他了,阿尔法德给了他们一笔黄金,他们拿来在诺丁山买了房子,只请了亲近的朋友来参加婚礼,雷古勒斯也在场。 战争结束后他们在家庭生活里适应得很好——当然主要可能是因为初次生育造成的兵荒马乱堪和战争比拟。但无论如何他们重新进入了生活,斯林杰克对小天狼星迟到早退基本不开会的行为也无可奈何,毕竟他是所有傲罗中工作效率最高的。他们的生活当然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他们之间关于不会分开和要在一起,已经建立了牢不可破的信任,——但某种形式的若即若离还是有好处的,他们偶尔会在房事上开一些“现在简直就像在战争那时候一样狂野”的玩笑。 再过了十年,1992年的时候,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在阿兹卡班去世,他们去处理得后事。 那个时候格里莫广场12号挂毯上布莱克家族枝繁叶茂的长辈们已经悉数凋零,曾经的辉煌不可追忆,而贝拉是他们这一辈中第一个去世的人。 她临死前病得很厉害,头发大把脱落,只在头顶有一层淡色的烟雾,安多米达和多卡斯为她整理的遗容,可以发现两颊凹陷,四肢瘦可见骨,旧日的美貌只停留在眉梢唇角。她是姐妹里最像沃尔布佳的那个——而沃尔布佳和小天狼星很像,多卡斯看着她上挑的眉毛和上削下丰的嘴唇,像在凝视另一个人。沃尔布佳的葬礼她没有去,小天狼星去了,后来罗伊娜告诉她,‘全程抱着小狗,一句话不跟别人说’。 莱斯特兰奇的家族墓地远在巴黎,他们也并不愿意接纳这个名声糟糕的儿媳,布莱克家的墓地更没有她的一席之地,魔法部更不愿意他们带着尸体离开海岛——所以他们选择了阿兹卡班里的公共墓地,天气好的时候会有海鸥停留在她的墓碑上。 小天狼星主导了最后的仪式,他作为傲罗的日子里已经送走了不少这样的食死徒,身后高塔里还有犯下类似罪行的犯人被摄魂怪折磨得尖叫,他用咒语让棺材悬浮起来的时候皱紧了眉头。结束之后他低声和多卡斯说,“轻的像没有人在里面”。 多卡斯坐在那艘被伪装成麻瓜渔船的魔法小船上,看那个海平面上的岛屿逐渐远去,攥住垂落下来的黑色面纱。 在某一瞬间她希望仁慈的上帝或者万能的梅林真得存在,并接受聆听了她的希冀祈祷,布莱克家最后的疯癫将被留在这个北海中央,远离大陆或者不列颠,被风暴环绕的地方。
第31章 牡丹花下 = “啊,为什么巫师还需要担心麻瓜疾病”,西里斯·布莱克站在后院,因为伦敦的lock down政策,他已经无聊到拔完了院子里的杂草,给后院用无痕伸缩咒扩大了一倍空间——无论是来访的麻瓜还是巫师,在看到那个后院的时候大概都会大吃一惊,巫师是因为违反《保密法》,麻瓜是因为后院和常理完全不符的空间。 “布莱克先生”,多卡斯抱着胳膊靠在玻璃推门上,“至少疫情让您的园艺才能得到了发挥,不是吗?”好像以前基本的打理还是她在做的,他们商量好了靠墙的地方种娑罗树,近一点的地方种绣球花,然后是一小片草地,短短的木地板露台。 现在,他们有了一间巨大的玻璃温室,中间深棕色的水池里漂浮着淡粉的睡莲,周围的芭蕉和娑罗树上缠绕着藤蔓,以前养的红羽极乐鸟和蓝紫金刚鹦鹉的后裔们在热带植物的间隙中穿梭、原来的后院里现在是半人高的玫瑰花墙组成的树篱迷宫,孙子和孙女们到时候可以在里面玩捉迷藏之类的。 “你最近在干嘛”,西里斯站起来,把手塞在夹克兜里,他六十一岁了,到底还是步履轻捷,以前到腰的长发剪到了肩膀,黑发里掺着一星两星的银色,但是如果出门骑上他的机车,到底还是会有细腰长腿的年轻女孩子为那双明亮的烟灰色眼睛,前赴后继的扑上来。 “整理相簿”,多卡斯笑,“我都不知道维嘉居然拍了这么多”,他们只有两个孩子,维嘉是第二个,女儿,两个人三十岁的时候出生的。 “啊,我还记得她拿到第一台相机的兴奋劲”,他走到露台的木地板边上,把长剪刀甩到一边,开始脱园艺用橡胶长靴。 “我怎么记得是带波利斯去定长袍的时候,她在橱窗外面看着不动了好久,老父亲就巴巴得去买过来当圣诞礼物送她了”,波利斯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比维嘉大十岁的兄长。 “在那之前我们都不怎么拍照”,西里斯穿着袜子跳到露台地板上,对多卡斯挑挑眉,她伸手过去,他把她拉到怀里,去边上皮沙发上坐着,这里是二楼阳台投下的一小片阴凉干燥的室外区域,正适合一起坐着欣赏伦敦四月后院的春光。 “啊,我们三十五岁以前只有两个人的照片真是稀有”,他翻了翻她放在沙发上的第一本相簿,“除了那张以外都是大合照”,格兰芬多魁地奇队夺冠后的合照,詹姆和莉莉的婚礼,自己的婚礼,凤凰社的成立之类的……剩下的要么是西里斯和劫道者们的合照,要么是多卡斯和家里人的照片,还有他们和波利斯的一些互动,大概那时候在戈德里克山谷波特家玩,莉莉拍了这些照片,洗出来给他们。 唯一一张例外是在婚礼那天,那是一个很好的晴天,因为只邀请了很少的亲戚的朋友,他们其实选得也是戈德里克山谷那个小小的乡间教堂,但是有很好的蔷薇、月季、毛莨、满天星和橙花的拱门。 那是一个吻,大概是朋友们在起哄,他们就拍了那张。 多卡斯穿着祖母在1910年的婚纱,白色蕾丝的边缘其实有轻微的泛黄,但还是非常精美,尚蒂伊的手工蕾丝,爱德华时期的设计,腰掐得细,羊腿袖,还有一尺长的拖尾。西里斯是他自己去定的礼袍,朱红色料子上密实的金线刺绣,生命之树的纹路,他吻她的时候手托在她耳后,黑色长发垂落下来,和她头纱下披散得栗子色的鬈发纠缠在一起,像在花丛中抓住一只白蝴蝶,其实不太看得清两个人的脸。 “后来就很多了”,多卡斯笑,他们有四本相册,另外三本大概有第一本的三倍那么厚。 “我不知道维嘉为什么那么喜欢拍我们”,他在翻另外三本的时候难免有点怀念的神情,毕竟好像二十五年的岁月都被采撷在里面了,他们的小女儿是个擅长记录生活的人——现在算是个半个职业野生神奇动物摄影师,在之前当然在父母和兄长身上磨练技巧。 “我记得你以前,不太喜欢家庭合照”,二十出头,参加梅多斯家类似活动的时候总是笑得很僵,即使只有五个人,看起来也还是很尴尬,好看还是好看的,但是那时候高傲、疲惫而不耐烦的神态就会被记录下来,后来就干脆让他不要勉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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