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藤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燃了根烟。 而忧却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她不知道安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确确实实又一次帮了她。 两人的关系被误会成情侣,她也故意没有否认,一是为了打发掉大介,二是为了试探安藤的反应。 尽管安藤没解释,可她还是没法从他的扑克脸上看出什么端倪。难道她真的只能拉下脸,直接问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看我干嘛?”安藤白了忧一眼。 “没什么。”忧连忙收回目光,用微凉的手背捂住了发热的耳朵。 安藤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也在用余光悄悄打量着忧。 她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缎面的裙摆在黑夜里泛着柔和的光,肩上的碎钻微微闪烁,美得不可方物,宛若月桂女神。 还行,自己也没算白来。 他衔着烟,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走了”,准备转身离开。 忧却叫住了他。 “一起吧,等我换个衣服!” 说着,她还把手上的一大捧玫瑰递了过去。 安藤皱眉,一脸嫌弃:“这你还留着不丢?” “丢了多浪费?起码得一万多块钱呢。” 安藤有些不爽。 难道女人对花就这么没有抵抗力吗?对谁都来者不拒? 他强忍着把玫瑰塞进垃圾桶的欲望,找了个角落继续抽他的烟。 晚上光线不好,不少路过的人误把他当成对忧告白的那个,还对他投以揶揄的目光,把安藤弄得愈发火大。 他没出撒气,只能在心里把本乡大介骂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把忧等了出来。 “久等。” 她拆了盘发,发梢微卷,比平时多了几分成熟慵懒。 安藤把花还给了忧。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他忽然有种错觉,仿佛他俩真的是一对准备去约会的情侣。 只可惜玫瑰并不是他的。 “慢死了。” 安藤戳熄了烟,先她一步走向前。 “还得跟工作人员打招呼的呀。” 忧连忙跟上,同男人并肩:“你晚饭吃了吗?” “没有,回去吃剩下的土豆炖肉。” “欸……我们去我打工那家居酒屋嘛!” “你请客就去。” “才不要!” 安藤嗤笑:“满岛同学今天不是满载而归吗?” 忧突然灵机一动。 走到路过居酒屋门口的时候,她又一次叫住安藤:“再等我一下下。” 安藤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只见忧抱着花进了店,过了十几分钟,又拎着几个塑料餐盒从店里走了出来,献宝似的送到安藤面前。 “要不要?算我请的。” “你的花呢?”安藤眉头紧蹙。 “店长说他老婆很喜欢花,我就送给他了。”忧笑眯眯地从盒子里拿出一串烤鸡肉,在安藤面前晃了晃:“所以才有这些啊。” 碳火和油脂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安藤却沉着一张脸,看不出情绪。 忧见他没有动手的打算,轻声催促道:“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安藤,自顾自地把烤串往嘴里送。 她的动作很优雅,生怕酱汁沾到脸上,每一口都很小,半天都没吃完一串,但即便是这样,她嘴边还是留下了少许痕迹。 这样的她,比起之前那副身着白裙的月桂女神的模样多了几分鲜活,也更让人心动。 安藤死死地盯着她的唇角,喉结微滚,心底忽地生出了一种强烈地,想要吻她的冲动。 忧注意到他的目光,还以为他想吃,再次把盒子递到他面前。 安藤一言不发地接过了盒子,却没有马上打开,而是从她手上抢走了她没吃完那串,三下两下咽进了肚子里。 “那是我的!”忧瞪大了眼。 “你换得太少了,这点才不够吃。”安藤舔了舔嘴角,又从盒子里拿了一串送入口中,掩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明明用的是同样的酱汁,自己手上这串鸡肉却远没有从她那抢来的甜。 即便没办法吻到她,这样也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玫瑰是我偷的,但我爱你是真的(笔芯不要说慢热,人家就喜欢这种调调呜呜呜 第33章 为时四天的三田祭终于结束,论文的终稿也提交了,忧订完去大阪的酒店车票,终于得了几天喘息的时间。 寒假将至,研究室的学长们索性请了假去旅游,忧没那个闲钱,婉拒了他们的邀请。 唯一让她不适应的是,学校里总有不认识的人跟她打招呼,八卦她有没有跟送花的男生在一起。 忧觉得烦,又不好对他们甩脸色,索性就提前给自己放了假,过起了宅家的生活。 可即便是这样,她的作息依旧十分规律,每天。朝九晚九雷打不动地学习,准备来年的司法预备考试。 对他们法学部的学生来说,想要成为律师或者检察官,就必须通过司法考试。 司法考试有门槛限制,要么得读法科大学院,要么得通过预备考试。忧的经济状况不足以支撑大学院的高额学费,只能硬着头皮去挤这通过率只有3%的独木桥。 可一旦通过了,她便可以跻身年收千万的高收入人群,再也不用为金钱而烦恼。 …… 安藤发现满岛忧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时间比之前多了很多。 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往纸上抄抄写写,时不时翻翻书本,敲打键盘,就像一幅漂亮的壁画,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就连心情都会变得平和。 之前须藤说他脾气好上不少,他还不以为然,可一周下来,他居然连一包烟都没抽完。 但他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就被须藤和他的客人给打破了。 “真的非常抱歉!但我还了利息,手上就只剩下三万了……能不能稍微宽限几天?” “别开玩笑了,沼岸先生,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不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动静很大,忧蹙着额望去,发现自己见过那个叫沼岸的人很多次。他借了三十万的本金,利息也掏了不少,本金却一分也还不上,估计情况相当不妙。 “你不是有工作吗?” “被、被炒了。” “离职补偿呢?” “我不在正式工,没有这东西……” “那就去找工作啊?你有手有脚的,洗盘子、搬家、工厂哪里不能挣钱?!” “可我有老年痴呆症的母亲要照顾,她已经神志不清了,根本离不开人。我面试的时候她还会给我打电话……求求你了,再宽限几天吧,我一定会马上找到工作的!要是没了这钱,我和我妈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男人早已头发花白,形容枯槁,说的话不似作假,忧光是在旁边听着,都生出了几分恻隐。 须藤也心软了,艰涩地点了头。 可沼岸高兴的表情没持续多久。 “我们这里可不是慈善机构,有困难找政。府!” 安藤起身的动作很大,把忧吓了一跳。 他大步走过去,眼神冰冷,浑身戾气,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鬼,抢走了男子手上为数不多的钞票。 “十天后再见。” 沼岸脸上瞬间写满了绝望。 可他又没胆从安藤手上抢钱,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顿地往出口方向走。 忧抿了抿唇。 自己在安藤身边待了好一阵,也见识过了各式各样的客人。有的人打定主意欠钱不还,但更多的都是一时周转不开的普通老百姓。他这么做,无疑会把这人逼上绝路。 她深吸一口气,启唇叫住了沼岸。 “沼岸先生,您申请补助金了吗?” 男人脚步停了下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望向她:“补助金?” 忧用余光瞟了一眼安藤。 缭绕的烟雾的凌乱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出表情。她索性不理会他,把沼岸引到了长桌的另一侧。 “您坐。” 她从笔记本上撕了一张空白的纸:“您母亲今年多少岁了?” “七十五……” “病情严重吗?平常生活能不能自理?” “之前还是可以的,但是现在不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我根本没办法丢下她去找工作,生怕她在我出门的时候跑出去就回不来了!” 这个中年男人一直压抑着情绪,被她一问,终于承受不住,崩溃大哭。忧叹了口气,从水槽边拿了一只玻璃杯,把自己的花茶给他匀了一点,静静地等他哭完。 氤氲的热水和淡淡的香气让沼岸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忧将注意力从电脑屏幕重新转向男人。 “她平时有多长时间是清醒的?” “可能三、四个小时吧。” “上次去医院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半年前……但是医生说她的病情只能靠调整饮食和认知训练来缓解……” 忧“嗯”了一声,不知在电脑上敲了什么,又问:“您失业多久了?” 男人都一一作答。 很快,她便把填了一半的表格打印下来递给了男人,还有一张列了必须材料的白纸。 “您现在的情况应该可以申请到家族介护慰劳金和最低生活保障补助。按照东京的标准,慰劳金能一次支付十万,低保每个月应该能有十五万,足够您和令堂生活了。” “欸?” 男人瞪大了眼。 “还有一个居宅介护住宅修改费,最多可以支援二十万。如果申请到这笔钱,债务应该也可以一口气还清。” 忧又给他打印了一个表: “住民票、失业证明和银行流水应该都没问题,主要是申请理由书,这个东西非常重要。您得写清楚您找不到工作的原因,适当夸大令堂的病情。对了……工作人员上门来访的时候,您记得把家里弄得乱一些……” 忧说得口干舌燥,男人却傻愣着没反应,也不明白听懂了多少。 她干脆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了下来:“您今天先回去准备一下材料,区役所周一才开门,如果有不明白的再打电话问我。” “那利息……” 忧看了眼时间:“东京都的汇款日期是每个月的二到五日,如果申请通过,应该能赶得上下次还款。” 沼岸已经走投无路,听到忧这么说,只能选择无条件相信她。他佝偻着背,对她连着鞠了好几个躬,就差跪下了。 “等拿到钱再谢我吧。” 忧把男人扶了起来:“申请书写好了也可以发给我看一下。放心,您的情况肯定能申请到低保的。” 送走沼岸之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忽然听到须藤的感叹:“小忧懂得真多啊。” “我只是碰巧知道而已。” 她把沼岸用过的杯子洗了放回原处,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我这几年可是在绞尽脑汁从政。府那要钱,申请书都不知道写了多少份了。” 她瞟了一眼默默抽烟的安藤,小声嘟囔道:“安藤先生太没人情味了,很容易被人记恨的哦。” 安藤回她一声冷哼。 他一直生活在不是吃人,就是被吃的环境里,同情心早就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只有满岛忧是唯一的例外。 讨债这种工作,如果对客人心软,吃亏的就是自己。他也无所谓别人会不会恨他,他光是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安藤忍不住嘲讽:“看不出来,你还挺圣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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