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得很低,天空泛着诡异的紫。 夜风拂过,忧身上涌上一阵寒意,忍不住拢紧了外套。 听花这么一说,她似乎真的感受到有人把目光死死地黏在自己身上,可当她真的将视线投到楼下,那道露骨的视线又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迅速掐熄了手上的烟,转身回了房间。 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内衣给收了进来,将门窗紧闭死锁。 …… 跟踪狂的事情很快就被满岛忧抛到脑后。 年底行里要竞选最优分行,融资科分配的一百亿业绩指标还差五亿没有完成。这个担子重重地压在半泽直树的头上,连带着他们手下的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浅野行长找了些门路,想从西大阪钢铁那儿拿到这笔业绩,想让忧和半泽一起去谈。 但忧一见到满脸横肉、嚣张到不行的东田,心里就生出了摆烂的想法。 半泽按照流程简单考察了一下公司的业务,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浅野行长希望在一周之内把这笔业务给谈下来,尽调和审查资料你能搞定吗?” “搞不定又怎样?”忧照例从文件夹里掏出表格递给了对方的财务:“该走的程序一样也不能少。” 这么大一笔无抵押贷款,万一出了问题变成坏账,她的下半辈子就完蛋了。虽然半泽是她的直属上司,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可不觉得半泽直树会好心替她背锅。 “两年内的税单、票单、财报,还有固定资产列表,麻烦您今天之内准备好给我。” 对方财务看到她一张冷脸,还骂骂咧咧:“明明是你们硬要给我们贷款的!” 忧冷笑着翘起二郎腿:“我就是个打工的,上面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果您不乐意按规定走,我回去挨顿骂就是了。” 说完,她竟真的拎包准备走人。 半泽连忙弯腰道歉,回去的路上没忍住,说了忧一通。 “惹恼了客户,业务谈不下怎么办?!” 忧懒得理他,专心致志地给自己补了个口红。 她见过不少欠钱不还的大爷,却没见过钱还没借到就想当大爷的家伙,要说这里面没什么猫腻,她可一点也不相信。 半泽权当她闹脾气,揉了揉眉心,开始认真准备起审核材料。 西钢拖拖拉拉地把报表给交了过来,留给半泽的时间只剩下三天。忧嘴上说要摆烂,还是认认真真、加班加点地帮半泽看资料,可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了问题。 “半泽科长!” 她拎起财报毫不犹豫地摁响了隔壁的门铃。见夫妻俩没反应,她又给半泽打了好几个电话,这才把人给叫出来。 “干嘛?” 半泽站在门里没好气地问。 “西钢的财务造假。” 忧站在门口抱着胸睨他。 她才不管夫妻俩在做什么事,会不会尴尬,她工作要保不住了,天大的事情都得靠边站。 半泽听到,脸色瞬变,赶紧让忧进了门。 花见到丈夫的女下属三更半夜穿着睡衣敲自家门,也没生气,还贴心地给她倒了茶。 好在西钢粉饰太平的手段十分拙劣,两人很快就看出了问题。 忧打了个呵欠:“反正这材料我不会盖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半泽凝重地点头:“我明天去跟浅野行长说。” 可第二天到了办公室,他惊异地发现,那份做到一半的审核资料竟然不翼而飞,转头一查,西钢的审批已经通过,总行很快就会放款。 而罪魁祸首正坐在办公室里跟总部常务高谈阔论,笑声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忧眉头紧皱,对上了半泽深沉的目光,心里忽然生了些不好的预感。 …… 女人的第六感果然很准。 大阪支行刚摘下最佳分行的称号,西钢就传出了破产的消息,刚刚放出的五亿贷款一分未收,全都成了坏账。 忧没签名也没盖章,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得干干净净。 半泽可就惨了,不仅背上了玩忽职守的罪责,信用和事业也被推到了悬崖边缘,花的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哀愁,这让忧有些于心不忍。 总部很快就下了通知,让项目的经手人和负责人来开听证会,忧和半泽都被叫上了。 “待会态度好一些,乖乖认错,努力追回贷款,以后还能东山再起。” 渡真利跟半泽直树说话的同时也在叮嘱忧。 虽然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浅野行长的问题,靠着下属拼死拼活干出来的业绩升职加薪,出了事却让下属替他背锅,简直恶心至极。 但忧早就习惯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低头道歉,淡淡地回了渡真利一个“好”字,走进了会议厅。 主持人是个熟面孔。 忧上次见到小木曾已经是两年前。她听说他在她入职后不久,就因为意外骨折修养了大半年,后遗症不小,现在走路还有些跛。原本升任人事部部长的事情也泡了汤,这辈子都没办法再爬上去,所以现在非常热衷扯别人后腿。 恶人有恶报。 她嘴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开始了她声泪俱下的表演。 美人垂泪的杀伤力果然是巨大的。 记录员很快把浅野行长迫于业绩给员工施压,她连续多日通宵加班的事情记录在案。 即便是贷款贷款审核通过后,西钢财务作假的事情,她也通过内网的邮箱发送给了上司和审查部,小木曾挑不出任何毛病。 因此,他只是冷着脸说了忧几句,并没有动用他擅长的拍桌大法。 没多久,忧就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眼角的水迹连纸巾都不用,眨两下就没了。 渡真利原本还有些担心她,见她什么事都没有,暗自松了口气,将注意力转到半泽直树身上。 忧本以为这个许久未见的学长会同她多说几句寒暄的话,但他不仅什么都没说,还不着痕迹地坐得离她远了一些,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了一些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像有些害怕。 忧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事情,但她懒得问,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难得来一趟东京,她想顺便找大门和莉奈她们吃个饭再回去。 可打开通讯录,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名字却让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那是安藤忠臣的电话。 她从他那儿拿到的所有名片和传单,上面的号码都被她存在了里面。分手那么久,她早就分不清哪些能打通,哪些已经停机封号了。 她恨他叫这个姓,她恨手机通讯录是按照发音首字母排的序,又让她看见了他的名字。但她最恨的是她自己,迟迟没办法狠下心,删掉他的电话号码。 忧熄了手机屏。 她忽然没什么胃口吃饭,只想赶紧回到几百公里之外那个属于自己的小窝,蒙上被子狠狠地睡一觉。 作者有话要说: 安藤:虽然作者不让我出场,但是我存在感拉满小花:救命有跟踪狂 渡真利: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安藤没找过我,小木曾断腿只是意外小忧:为什么不是断手,他拍桌很吵 安藤:得令 第56章 但忧毕竟是和半泽直树一起来的,两个学长没放她一个人回去,把她拉去了居酒屋。 听证会上的半泽直树相当强硬,完全没承认那些莫须有的错误,反倒把包括小木曾在内的几个总部的人怼了一通,然后摔门而出。 渡真利完全被他的所作所为吓到了。 忧倒是觉得十分解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她站在半泽直树的立场上,说不定还会当场将茶水浇在小木曾脸上。 “所以说,你打算怎么办?” “之前国税局来我们这突击检查,拷走了西钢的好几份资料,要是从这方面入手,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 “我们跟西钢的合同属于普通债权,就算他有隐藏资产,我们也没权利优先受偿。难道你打算跟国税局对着干吗?” 忧说的事情半泽早就心知肚明,但他实在是束手无策,沉着脸,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啤酒。 “那我能怎么办,等着被发配边疆?” 忧回了半泽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但她深知他俩其实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半泽被贬,她往后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浅野行长已经把锅给甩给了他们,自然不会罩着她,副行长江岛又是个见风使舵的家伙,指不定回去就会给她穿小鞋。 桌上的气氛愈发凝重。 忧本来就没什么胃口,面前的食物更是一点碰的欲望都没有,直接撂了筷子,拎包去了车站。 半泽满脑子都想着如何追回那五亿的贷款,飞速解决完战斗,也赶紧回大阪查账去了。 桌上只剩下渡真利一个人。 他本打算去结账,却看见一名身穿黑西装的阴沉男人大步走进店门,径直来到他面前。 “拼个桌。” 男人的表情和语气都不容他拒绝。 渡真利不知道自己又在哪儿惹到这尊大佛,暗骂了一句倒霉,又不想落得和小木曾一般的下场,很好地掩饰了情绪,客气地给安藤递了份菜单。 安藤摆手说不用,很快就切入了正题。 “她遇到麻烦了?” 男人没指名道姓,但渡真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说的是满岛忧。 这人是不是在满岛身上装了监控?前男友做到这份上,早就越过红线了吧? 渡真利揉了揉眉心。 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跟安藤说关于满岛忧的任何事情,况且这次遇到麻烦的也不是满岛,而是半泽。但男人的眼神又让他心生恻隐,他叹了口气,还是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好不容易能从别人口中知道忧的一些近况,安藤听得很认真,可知道她没什么事之后,他便立刻开始冷嘲热讽。 “银行的贷这么好骗,你们做风控的都是傻子吗?” “审查本来应该是满岛做的。” 渡真利一句话就让安藤噤了声。 过了许久,他点了根烟,神色淡淡:“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渡真利犹豫了。 他知道安藤混过黑,有一些他们不知道的路子,说不定能帮上半泽的忙。可这一切的前提却是满岛忧,这就令他非常为难了。 他只能委婉地拒绝道:“安藤先生,您做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好处,满岛知道了肯定会被吓到,说不定还会报警。” 不过他并不清楚满岛忧和安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不是安藤两年前冒充外资银行的猎头找上他,他甚至还不知道他就是满岛口中的男朋友。 “要是让她知道你就死定了。” 安藤眼中闪过一丝阴戾,狠狠戳灭了烟头。 渡真利蓦地生了种自己的脖子会像这根烟一样折断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心道:满岛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会被这样一个男人给缠上。 别人的感情问题他不好掺和,但他觉得再放任安藤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于是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表,试探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家人还等着我,如果您没其他事的话……” 安藤怔忡几秒,闷闷地“嗯”了一声。 看他准备结账,又补了一句:“钱放着吧,我还要吃。” 渡真利松了口气,将属于自己的那份钱放在桌上。 走出店门的时候,他又神差鬼使地回望了安藤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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