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处方单开了药,本想跟大门和城之内她们打个招呼,又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手术,想了想还是作罢,准备打道回府。 东帝大病院是日本屈指可数的大型综合医院,也是大门和城之内两人打工的地方。 这里的医师几乎全都是东帝大出身,技术水平有保证,所以患者无论是头疼脑热还是疑难杂症,全都涌到了这儿,过了下午三点,一楼的等候区还是有不少人。 忧下了扶梯,正往出口的方向走,一个小男孩突然撞上了她。 他个子还没到她的腰,身材瘦弱,看上去只有四五岁,身上的白T恤被洗得发黄,衣摆处还有几点明显的污渍,家庭条件应该不是太好。 “不要在医院里乱跑。” 她微微屈膝,将手足无措的男孩从地上扶了起来。 男孩眼里噙着泪,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这个衣着光鲜的漂亮姐姐,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才小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忧笑着回了句“没关系”。 她讨厌熊孩子,却不反感乖巧懂事的小孩。 男孩的父母一直没出现,她担心他走失,便将他领到了服务台。 “您好,能帮忙找一下这孩子的父母吗?” 值班的护士立刻拿了纸笔,柔声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躲在忧身后,声音细如蚊蝇:“ 翔太。”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吉野翔太。” 护士拿了纸条去广播室,很快,寻人启事就响遍整个大厅。 忧觉得翔太的家长应该很快就会来,自己没必要跟着在这等,可步子还没迈开,男孩便拽住她的衣摆,可怜兮兮地像只路边的小狗般望着她。 她只得打消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的念头,随便找了个话题跟他聊了起来。 “你家里有人生病吗?” 翔太犹豫半晌:“……阿姨生病了。” 这个称呼十分微妙,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阿姨。结合男孩的衣着打扮和神情举止,忧瞬间联想到黄金档的家庭伦理片,不外乎是父母离异,父亲找了后妈之类的剧情。 她虽然心生恻隐,却懒得多管闲事,也不再跟男孩搭话。 翔太看到忧这幅样子,失落地垂下头。 自己是不是又被讨厌了? 爸爸的工作很忙,阿姨也不怎么搭理他,幼儿园里的小朋友觉得他衣服脏兮兮的,都不愿和他玩,难得见到一个不嫌弃他的姐姐,他本能地想要和她亲近。 但忧并不清楚翔太的想法,也不知道如何跟小孩相处,巴不得他父亲快点把他带走。 等了半天,翔太的父亲终于姗姗来迟。 那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工装制服上还有木屑和机油。他先是对男孩一通劈头盖脸地痛骂,然后摁着他的头同忧道了歉。 “真的非常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忧总算是明白男孩唯唯诺诺的性格是怎么来的。 她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她俯下身,对翔太温柔地笑了笑:“以后出门在外一定要跟紧爸爸哦。” 翔太讷讷地点头。 吉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视线扫过忧的缎面高跟鞋和手上的小香包,最后停在她的脸上。 他总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些似曾相识,却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他看到病床上形容枯槁的中年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会有人送温泉别墅上门了 《我们仍未知道那天所听到的○的意思》 第73章 周末的上午,安藤的办公室里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吉野。 他来这儿的目的忧猜到个大概,客气地引他入了座。 安藤发现忧跟这人认识,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见他不是什么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两人也不是很熟,很快收回目光。 自从忧回他这儿来,接客的工作就一直是她负责,能谈下来的生意比之前多上不少,所以他对她一直很放心。 第一次来他们这儿的客人总是很拘谨,拉不下脸皮开口借钱,所以她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绕了个弯子:“翔太今天没跟您一起?” 吉野面色凝重,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松了又紧:“我把他送去保育园了。” 忧恍然,点了点头,给吉野倒了杯茶。 热水进了肚,吉野紧张的神情放松了少许。忧见状,终于转入正题:“您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男人沉默许久,才闷着声娓娓道来: “翔太的生母五年前因为事故去世,家里没别的亲戚,我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带翔太,过得很艰难。四年前,我遇到了我现在的妻子,追求她一年之后,我们结了婚。” 忧双手交叠在腿上,心不在焉地听吉野说着。她猜应该是翔太的这位后妈生了病急需用钱,准备找时机跟他提这茬。 可男人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脸上的表情没办法维持了。 “她叫惠子……也是你的母亲。” 吉野叹了口气:“她得了子宫癌,发现得太晚,现在已经是三期了。” 忧低头抿了口水,掩饰了眼中的冷意。 那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当初把她留在满岛利夫身边一个人逃跑,现在生了病,居然还有脸跑来问她要钱?她可不配称作她母亲。 “她还能活多久?” “医生说,如果手术摘除子宫,结合化疗和放疗,可能还能再撑个三到五年。” “您稍等。” 忧打开笔记本,帮吉野算了笔账。 考虑到手术住院、化疗放疗的费用,再扣掉医保负担和高额疗养费负担的部分,他们的花费最多不会超过五十万。 但这笔钱她不会白掏。 “您看这样可以吗?借您三十万,每个月一点五分利息,半年之内还清,手续费我给您打个对折,收您三万。” 吉野急道:“可她是你妈呀!” 忧嘲讽地勾唇,翘起二郎腿,姿态优雅地靠在沙发上:“那您让她自己来跟我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脸?” “她现在躺在病床上,根本动不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吉野情绪愈发激动:“你知道化疗有多伤身体吗?她每天一把一把地掉头发,上吐下泻,饭都吃不下……” “那又关我什么事呢?”忧看着自己精致的美甲,轻描淡写道:“她现在是您的妻子,姓吉野,不姓满岛。” 吉野忿忿地闭上了嘴。 角落里的须藤把两人的对话听到一清二楚,忍不住吐槽起满岛忧的冷血无情,却被安藤一个冰冷的眼刀吓得噤了声。 他起身走了过去,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忧的跟前,面无表情道:“吉野先生,如果您不打算借钱,就不要打扰我们做生意。” 安藤身上的气势实在是过于渗人,吉野没敢再纠缠满岛忧。 可他妻子的病拖不了太久,晚一天就会多一分扩散的可能,纠结许久,他还是开口道:“医生说惠子的情况如果用靶向治疗,说不定能活得更长,可是那种新药需要自费,得一百来万……” “不可能。” 忧冷着脸,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将一张写了三十万的借款契约书拍在茶几上。 吉野没收下这张纸,深深地看了忧一眼。 如果只是手术和化放疗,他的工资和存款还勉强负担得起,也没必要跑来这问她借钱。 “明天主治医生会详细介绍治疗方案,如果你方便的话……” “不方便。” 忧将桌上的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一个眼神都没给吉野,冷冷地唤了一句“须藤,送客”。 须藤“啧”了一声,不敢忤逆自己的老板娘,老老实实地将这位不速之客给请了出去。 忧脑袋枕在椅背上,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心中却没有了却一事的快意。 “我去透透气。” 安藤本想跟她出去,又觉得她现在可能只想一个人静静,还是停住脚步,默默坐回原位。 …… 母亲丢下她的时候她才高二,过了这么多年,她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模样。 记忆中的她很少在家里呆,每天昼伏夜出,不知道做的什么工作,偶尔撞上满岛利夫,家里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最初是争吵,然后逐渐演变升级成暴力。平静过后,她就会坐在窗前默默垂泪,以一种复杂且怨毒的眼神看向自己。 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一开始她不理解,直到她走后,满岛利夫终于露出狰狞的面目,对自己出了手。 忧嘴里衔着烟,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就到了大门那儿。他们后院有个空屋,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是大门和晶叔在打球。 运动可以帮助舒缓心情。她想了想,决定去跟大门打会儿乒乓球。 “你来得正好。”晶叔气喘吁吁地把球拍递给她:“大门今天状态不错,你得小心。” 忧笑着撸起袖子,摩拳擦掌,看向一脸战意的大门。 大门的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发球又快又猛还带着旋。忧也不是省油的灯,球拍前倾,一个搓球将乒乓堪堪回过了网。 两人一来一回,你来我往,比分却始终拉不开差距。 不过大门之前已经和晶叔打了一段时间,逐渐体力不支,忧连着几个发球都没接住,愤愤地摔了球拍。 “好累,不打了!” 忧身上出了不少汗,心情舒畅不少,也放下了球拍,坐到旁边的长椅上,“咕咚咕咚”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 “又在医院里受气了?” 她好奇地看向大门。 大门“嗯”了一声。 东帝大的医疗团队会定期组织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案讨论会,但像大门这样的自由医,即便技术再好,也很难有发言权。 “这周我们院收了个子宫癌三期的病人,结果被内科给抢了,说要用新研发的靶向药。”她一脸不满:“有这个美国时间,我早就给她把病灶切掉了。帝大那群家伙就知道发论文,那个药有没有用都不知道……” 听到大门话里的几个关键词,忧瞬间将她口中的病人和自己的母亲对上了号。 这让她心情又变差了几分。 “啊对了,”大门突然想到什么,“我之前就觉得那家伙眼熟,见到你才想起来,她跟你还长得挺像!” 忧叹了口气。 大门是她朋友,所以她没藏着掖着。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我生母。” 大门睁大了眼。 两人认识了四年快五年,她自然对忧的身世有所耳闻。但她是个手术疯子,第一反应自然不是考虑忧的感受,而是惊喜地说:“那你有治疗方案的决定权了?” 忧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有我也懒得管。” “你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吗?” 大门这话一出,便知自己失言,小声补了一句:“手术越早越好,癌一旦扩散到全身,那你妈就真的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忧避开大门期待的目光,语气淡淡道:“这也是由她丈夫决定的事情。” 她知道大门的技术,但吉野不信任大门,更不希望她母亲痛苦,所以才会将希望寄托于还在临床试验阶段的新药。 大门才不在乎她心里这些弯弯绕绕,语气强硬道:“不管怎样,明天你必须来一趟医院,不来你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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