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的“大义”,没有诅咒的美丽新世界……那些他年少时分想过的未来,那些新的理想。 嘛,夏油杰可有可无地想,不过,算了。 他捧起碗,将最后一口茶泡饭送入口中。 他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 他只是做实验罢了。一个证明他并不是一事无成、碌碌终生的实验。一个证明他并不是异想天开的疯子的实验。 虽然看起来快要成功了,但比起实验的成功与否,他现在有更想做的事。 夏油杰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笑出来,糟糕,白天悟那家伙自说自话来的那一通,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了啊。如果你变成杵着拐杖的老奶奶……也是全世界最可爱的老奶奶吧。那可不行,总得让别人知道全世界最可爱的老奶奶旁边,有个总是让她灿烂微笑的坏心眼老爷爷。 偶尔做次任性的丢下烂摊子就跑的坏孩子也没事,反正他是邪恶的诅咒师。 要做些什么呢?寂寞的诅咒师想,只是隔着网络交流好像饮鸩止渴,越是和你聊天这种渴望越是折磨他——他现在,非常想要见到你。想要触摸你肌肤的温度,想要感受你发丝的香气。 想要回去。 嘛,不过前男友做这种事,会被说是性骚扰吧? 那在离开之前,还是稍微扫下尾。 夏油杰闭上眼睛敲了敲桌子,转瞬之间,屋子里围满了数不清的咒灵,可怖的咒灵穿墙而来,围坐在他身边。夏油杰摸了摸离他最近的几个,笑容温柔悲悯。 “好孩子,好孩子……休息一会儿。” 社交账号停留在那碗辣味明太子配茶泡饭许久没有更新,以前也偶尔有这种情况,但这次你却总觉得心神不宁。 五条悟在为那个叫羂索的家伙全世界到处出差,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又跑出去接了个电话。 虽然是最强,可是从没有休息的时候呢。 你撑着下颌等五条悟回来,困意上涌,捂着嘴打哈欠隐隐约约听到断断续续的话。 “杰怎么了吗?”你对着回来的五条悟问,“我听到你们在说他的项圈。” “没什么事,”五条悟说,“他又在想方设法把东西弄下来。上面的人有点风吹草动就大惊小怪来找我,生怕杰又做什么事。” 你噗嗤笑出来:“怎么感觉杰像是戴上了伊丽莎白圈的猫咪,用爪子用牙齿,不把圈弄下来就不罢休。” “你的滤镜真可怕啊妹妹。” “当年那个说着‘我来做束缚杰的准绳你们不准动他’的最强也不赖啊哥哥。” “小猫咪夏油杰还真是被宠爱着。” “不倒也别真的说他是小猫咪啊好恶心要吐了。” “不是你先说的……女人可真难懂啊!” 五条悟发出掷地有声的灵魂感慨。稍微聊了一会儿,你就赶快催他去休息。 “看你黑眼圈就知道又通宵了好几天,快点去睡觉,这是命令!” “好、好……不我会有黑眼圈开玩笑的吧?!” 你走出房间。过了一会儿,门下透出的灯光熄灭了。你抱着膝盖在五条悟房门外坐了几十分钟。深秋的夜已有八分寒意,你感到体温迅速流逝,手脚冰凉。 咔擦。 在寂静中不知等了多久,明月高悬,你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超过一米九的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你,白发在黑夜中闪着微光。你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无可奈何的叹息。 “你猜到了吧。” “因为哥哥你装得太差劲了。”你说,“到底怎么了?” “……杰出事了。” 你仰起头看着他,想到十年前也是这个深夜,夜蛾老师把你们叫过去,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那是你一切噩梦的开始。 你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过了好半天才意识到那是自己在发抖,牙齿打颤。身体里几乎一点温度也无。 “羂索去找他了,”五条悟说,上涌的耳鸣令你听不清他的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杰他使用了过度的咒力,项圈检测到峰值,直接引爆了。” 你得隔上好一会儿,才能理解五条悟话里的意思。 你不相信他是草率而为。 夏油杰在是在钢丝绳上跳舞的高手。他永远踩着最危险的那条线,谨慎又大胆地在合理范围内使用咒术。狡猾又巧诈。到底是怎样的情况,让他来不及考虑自己的性命,不,或许是在衡量之后,他发现那比自身的性命更为重要,才慎重做出的最终决定。 到底是什么,让他放弃自己,又抛却未来的无限可能? 上层如此放心夏油杰一人在外,甚至对五条悟得寸进尺的要求再三妥协,归根到底,是因为这份杀手锏。 虽然说是“出事了”,可一旦引信被点燃,基本上不会有存活的可能性。 你站起来,感到久坐之后血液不通畅,有些天旋地转,手指冰冷犯恶心,你扶着墙壁站稳,努力深呼吸。 为什么你总是被丢下的那一个。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你永远不会被他放在天平之上。 无论是大义还是正论,哪一个都比你重要。哪一个又都比他重要。 从始至终,他永远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位。家人、朋友、恋人、老师……大家都很重要。只有他自己的心情最无关紧要。自说自话地牺牲,自说自话地做些以为能让所有人幸福的事。在夏油杰心中的天平上,他自己总是很轻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可你永远把夏油杰放在最重要的第一位。 你为此感到绝望。 05、原点 那首先是一团火,离得近了,才发觉不是火焰,是猩红色的,漫山遍野的枫树。 五条悟那家伙估计没擦干净痕迹,以至于夏油杰他被轻松地找上了门。 不过任谁也猜不到,诅咒师羂索故布疑阵这么久,满世界乱跑,居然目标在十年前就宣布“叛逃并失踪”的咒灵操使夏油杰身上。 “嘛,稍微想借你的身体用一用。” 夏油杰笑了一下:“抱歉,有点恶心,请允许我拒绝。” “反正你对活着这件事也没什么期待不是吗?” 羂索慢悠悠地倒茶,品了一盏。 “由我代替你活着,实现你的大义的同时完成我的目标。双赢。” “听上去真有吸引力啊,”夏油杰叹了口气,“如果你在一年前找我,我一定很快就会同意吧。但是抱歉,现在我有想要见的人。” “这种感情甚至都超过你想要快点解脱的心情了吗?” “看来您观察我有很长时间了,”夏油杰将对方推来的茶抿了一口,“不过,总有什么特别的存在,能让人产生‘无论怎样都好,想要她能够一直露出可爱笑颜’的想法。说来惭愧,我到现在才找回那时的初心。” 对方悠哉悠哉品茗,仿佛半点不着急,说话有种平安京时期贵族特有的韵味:“真可惜啊,我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如果您其他时间来找我,我们或许还能聊上两句。但真不巧,我今天赶着去见她。所以……”夏油杰抬起眼睑,一只五六米高的咒灵自诅咒师背后拔地而起,对端坐的羂索张开巨口,夏油杰放下茶杯,一声轻响,“长话短说吧。” 羂索理了理衣袖,不紧不慢开口道:“好吧。那就让我来看看,我未来的身体有什么能力吧。” 那到底是枫叶,还是火焰呢? 如果是枫叶,为什么如此炽热灼人,若是火焰,为什么并不畏水。 “虽然有这东西碍事,不过逃走还是没问题的。” 那时候他明明扯了下项圈这样调侃,但最终为什么没有逃走呢? 啊,他终于迟缓地,脑子宛如生锈齿轮刚上了油,咔嚓咔嚓转动起来,夏油杰想起来。这条街有许多枫树,红枫似火,是深秋时节一大景致。而这枫叶在羂索的术式之下,由美景变为杀人利器。 那当然是无所谓的。 这条街上住的不过是他的实验品,是死是活他毫不关心,就连他自己,最初为了骗取信仰,也没少放纵诅咒做些恶事。 明明他只要自己跑掉就好了。 难得,这么多年了,他头一次,稍微有点想活下去,再和你一起看看这个世界。 都说好了要自私地活着,不去想大义还是正论之类的东西,只为了自己而活。 但为什么,身体自己动了起来?看不见的咒灵裹挟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惊慌失措的母亲、沉睡中的老人家,那些平日里和他打过招呼,叫着他“夏油大人”的人,一路飞去安全的地方。 小小的黑雾卷过婴孩的手指,孩子止住啼哭,吮吸着手指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朋友。然后,黑雾涣散震颤了一下,勉强凝聚成型,对孩子摆了摆尾巴。 那些枫叶几乎刺进他身体的每一寸,远远看过去,夏油杰几乎被围困在火焰之中,美丽而危险。他吐出一大口血,身体前倾倒下,单膝跪地,靠着一只咒灵勉强稳住身体,满口都是血腥味。 真好笑。 他想。 这不是回到十多年前,那个笨蛋咒术师夏油杰才会做的事了吗?他可已经二十七岁,官方记录在册,危险等级最高的,随心所欲,胡作非为的特级诅咒师。屠杀过一个村的人,就连亲生父母也死在他的手里。 明明说过讨厌猴子。 明明想要以后认真活下去。 明明……那么想再见到你。 可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放弃自己跑走的机会,身受重伤,在这里几乎要狼狈地死去。 是为了什么呢?他自己也不清楚。 说起来这个东西还真是碍事,夏油杰拉拽着项圈,头发完全披散下来,被身体密密麻麻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浸湿,黏在肩颈。如果没有这个,凭他的实力,应该……应该可以再多救一些人。 一双木屐轻轻地停在他面前,羂索的声音有股怜悯与惋惜的味道:“早点同意与我合作,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夏油杰垂下脑袋想了想,忽然笑起来:“还是不行啊,一想到你要用我的手去碰她,我就恶心得要命。” 他单膝跪在地上,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可怖,紫瞳近乎燃烧起来,明亮夺目,有种不正常的疯狂与病态,他看上去有些癫狂的兴奋。 右手猛地用力,虚空之中豁然张开无数条空隙,与刚刚量级完全不同的咒灵缓缓浮现。 嘛,这样的话,应该能全部救出来了……搞不好这家伙想要逃走也够呛呢。 如果这家伙没成功死在这里的话,愿意用他被炸成碎片的身体那就用吧。 毕竟那时候,他也没办法管这件事了。 只不过,夏油杰安静地想,你可能要伤心了。 抱歉啊。明明想让你一直开心,却总让你难过,他好像总是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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