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苻皇后当年的贴身宫奴就叫林申。”陈公公赶忙道。 “对,”秦漫转过头去,赞许的看了陈公公一眼,“您记性好。” 陈公公勉强的笑了笑,条件反射的客气:“公主您过奖了。” “所以,”她转回来,看着宗政殒赫一脸诚恳,“您知道现在的情况多危急了吧,你当初对苻鸢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苻鸢也清清楚楚的记了二十年。” “……你——”宗政殒赫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秦漫轻轻“啊”了一声,展开一个歉意的笑,她理了理袖子,迆迆然拱手一揖,“失礼了,忘了自我介绍,在下秦漫,上秦下漫,秦永的秦,漫天开价的漫。” 宗政殒赫全身不能动弹,至惊不过是啊了一声。 他想,难怪自去年秦永这个名字h就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原来真的是秦家人! 陈公公却吓得连忙张开手臂,将宗政殒赫挡在身后,“你、你不是西启公主——” 秦漫没管他,站在原地不动,俏皮的冲宗政殒赫眨眨眼睛,“是不是很惊喜?” “苻鸢没死,在西启好好的做着太后,林申没死,成了天仇门门主,冷宫的那个孩子没死,成了卫国大将军傅筹,”她对宗政殒赫笑笑,“我也没死,所以你应该明白,你的宝贝无忧,为什么独独就青睐我了吧。” “我呢,同苻鸢不是一路人,苻鸢要的是,你,成为亡国之君,北临覆灭,宗政血脉不存,云贵妃的两个儿子,宗政无忧和傅筹,自相残杀而死。”秦漫残酷的陈述,然后,嫣然一笑,“这些,我都可以帮你避免。” 宗政殒赫的目光闪了闪,勉强而嘶哑的吐出一个字,“你——” “我只要一份公道!”秦漫盯着他,声音虽然因为避免外面听到而刻意压低,却每一个字都沉重的落在地上。 她单膝跪地,随手拨开陈公公,与宗政殒赫平视,按住宗政殒赫的手,将一缕长生诀的真气输入他的心脉,“我不会救你出去,也不可能救得了,你应该明白,但我可以保证三件事:第一,太子称帝,第二,宗政无忧此次不死,第三,北临不破。” 宗政殒赫感觉身体陡然一松,竟有了一丝力气,“云儿的两个儿子,你是指——” “宗政无忧和傅筹,”秦漫点点头,“苻鸢如今是西启的太后,她的儿子是谁,该不必我说,所以,当年在冷宫那个,就是云贵妃失踪的那个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傅筹,苻鸢厉害吧?” 反正等会儿长生诀真气耗完,宗政殒赫也会回到不能说话不能动的状态,所以,她此时倒可以给他解惑清楚。 宗政殒赫头脑飞快转动,抓住她的手,“你真是秦漫?” “如假包换,”秦漫微微一挣,便挣脱了他的力气。 “若非秦永的女儿,”秦漫对他讽刺一笑,“我会很高兴旁观北临山河破碎,社稷不存,可是,我的父亲,不会想看到这一点,所以,对我来说,你一个人能得报应就够了,而北临百姓无辜,天下百姓无辜。你清楚,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 “你想要什么?”在这个时候,已知道自己注定性命不保,宗政殒赫显示出了他非同常人的冷静。 “圣旨,玉玺,天子剑。”秦漫干脆道,“漫天要价,不许还钱。没有虎符,只有天子剑能征兵了。” “太子继承皇位,那无忧呢?”宗政殒赫问。 “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只惦记宗政无忧?”秦漫有些惊讶的看向他,看他一脸执着,无语的扶额,片刻道:“南境三州,如何?” “我凭什么相信你?”宗政殒赫目光闪烁。 “我也不惧告诉你,”秦漫轻轻一笑,“苻鸢给我下了天命,但我绝不会听命于她。” 宗政陨赫信了,苻鸢能活到现在必然拿到天命,解了毒,而这也很容易解释秦漫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但他嘴上仍然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秦漫轻轻一笑,站起来,“您若是不相信,那我走了。” 陈公公连忙扑上去抱住她的脚,他亦不敢大声,引来外面的人,只使劲往地上磕头:“还请秦姑娘救一救陛下!” “他已经没救了,现在你看到的样子,不过是一时而已,很快就会变回之前,”秦漫淡淡道,“唯一能救一救的,是他名声,亡国之君,疲国而征伐,最后不仅全军覆没,让尉国人入关作乱,涂炭中原,还是,与尉国激战壮烈殉国,拒尉国于关外。” “这是胡说!”陈公公连声道。 秦漫没看他,而是盯着宗政殒赫,“连宗政这一姓氏都不存,没人会关心这份公道。” “我看不出你为何要这么做。”宗政殒赫并没有因为她要离开的动作着急。 他心里盘算得清楚,秦漫所说的都是事实,他自己绝不想在青史上留下亡国、纳寇的臭名。 她既然中了天命,又违抗苻鸢,那自然命不久矣,他不相信,她会做毫无好处的事。 “我说了,我要一份公道!”她看宗政殒赫仍然盯着她,故作叹息道,“我当然还有两个理由,第一,苻鸢不痛快,我就高兴,她虽然不是秦家灭门的直接凶手,但她做的事,我也知道,第二,太子如今只有一子——” 陈公公忍不住道,“太子何曾有子?啊——”他看向秦漫纤细的腰身,想起半年前公主怀孕的事,不免为自己猜测的惊呼。 宗政殒赫也很显然想到,他先是露出镇惊,意识到她的打算,继而皱紧眉看她:“为什么不是无忧?” 如果是无忧的孩子,宗政殒赫想,他也算是甘心瞑目了。 秦漫笑了,“陛下莫不是忘了,当年秦家是因什么而灭的了吧,快做决定吧,临皇陛下,我能留宗政无忧一命,已经是看在幼年的情分上了。” “你可知道,天命乃是宗政家族控制暗卫的秘药,今世上只有朕一个人知道,你就不想解毒吗?” 宗政陨赫心里已经妥协,但他可不想看着秦漫如意。 他都要死了,她还想如意? 果然,他今日第一次看到秦漫变了神色。 “令——” 一名传令小兵手中高举红色令旗,快马急驰入下军军营,口中高呼,“陛下有令—— 他半个令字还未喊全,便受了身后天降一刀,当即扑落下马,没了生息。 令旗和令筒从他手上滚出来,沾染了尘土。 “你——”范阳王看向手提血刃的秦漫,皱了皱眉。 他身后半步,范阳王世子宗政昱清,亦下意识的皱紧眉。 就半个时辰前,心上人西启公主变成了秦家遗孤秦漫,而这位秦漫姑娘带着皇叔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奴陈公公到来,给他和父亲讲了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 故事,当然是故事, 皇叔身边的卫国大将军傅筹,不是大将军傅筹,而是应该死了十四年的苻鸢贴身太监林申,为报旧仇,将他们的行军计划泄露给尉国,要将他们北临的大军一网打尽。 而真正的傅筹,则在京中蛊惑太子造反,要引得北临内部大乱。 这全是苻鸢孤心经营了十四年的阴谋。 若非陈公公向来对皇叔忠心不二,有他以性命发誓,他们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样匪夷所思的故事是真的。 他俯身拾起朱红的传令筒,递给父亲。 秦漫穿着一身低级将领的轻甲,容颜俊俏,神色肃杀,刀刃上还落着血,“这个时候了,你还有时间拷问俘虏?行军路上,难免疏忽,若是让此人逃脱,后果难道还要我来提醒范阳王吗?” 范阳王,是宗政家族中最得宗政殒赫信任的人,除了他是宗政殒赫的亲弟弟意外,更重要的是,他本就是性格温良的老好人,精于细物,优柔寡断,以宗政殒赫命令唯首是瞻,本来也是历来帝王最喜欢,也最放心的一类臣子。 因此被宗政殒赫任命为下军主帅——北临此行没有上军,名义上的上军统帅傅筹,同宗政殒赫一路,故而,上军算并于中军之中。 秦漫说话的语气不重,目光也平静无波,但就这样轻言细语的斥责,却让宗政昱清下意识低头。 范阳王宗政玄明知道她说的对,他性格温和,又碍于秦漫和宗政家关系复杂,虽然觉得她一个姑娘家,如此重的杀气,有些不好,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只能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他打开传令筒,上面的字迹很肖似皇兄:下军即可启程拔营,往升龙坡汇合。 这道命令反而作实了秦漫的话——皇兄担心出现变故,约定了传令的标志。这道命令的字迹虽然仿得极像,却到底没有标志。 所以是假的。 中军的确出了变故。 他挥手让亲卫将人拖下去,“秦姑娘,我们真得无法救下皇兄吗?” 此时下军军营中,人员往来,正一派繁忙景象。 喂马,整装,收拾打包行装。 帐篷等大宗的行李,都被放弃在这里,军士们亦只随身携带三日粮草,其余都要销毁。 将军命令与之前不同,军士们都还不知道局势变化,故而军营还算平静。 “升龙坡在高处,”秦漫将刀上的血一甩,还刀归鞘,冷漠而平静的看着他,“尉国军以逸待劳骑兵不下三万,你来告诉我,这十万步兵,其中五成还是新兵和民夫,怎么打赢?” 宗政玄明没说话。 “但我们总不能对陛下见死不救!”宗政昱清道,“昱清并不畏死,愿带一万人,亲往营救陛下!” 即使比不上宗政无忧,他在京中时,也是文武双全,颇得赞誉的大家公子,此时说出的话,也是凛然大义,哪怕要以大局为重,这十万人马回去,是为了稳定国中大局,他也不想如同丧家之犬,仓皇逃回关中。 比起忍辱负重,他更愿意在这里死得慷慨! 秦漫看向宗政玄明。 宗政玄明苦笑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北临存亡的责任和重担会落到他的身上。 若只是他自己,他更愿意做一个忠臣,不惜一切代价前去营救皇兄,即使身死也在所不惜,而不是回去主持大局,接受文臣的质问。 他觉得自己是在没有皇兄的魄力和本事。 “我们真的只能就这样撤军回去吗?”他知道自己这句话,大概是在为难面前这个年轻的姑娘,连他一军主帅,都仓皇无措,拿不出办法,对方又能如何。 但从秦漫出现开始,她冷静的近乎冷酷,干脆果决,始终未曾露出着急的状态,让他想要向她寻求帮助,并下意识的期翼她能够做出决断来。 好在,秦漫本来也没这么打算。 她一直就是在等范阳王的这句话。 她等的也是范阳王和宗政昱清的决心。 下军如真的望风而逃,虽然能全须全尾的回到关中,但士气必会受打击,北临内乱,而尉国一鼓作气,纵使关隘险阻,也未必能拦住尉国人南下的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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