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告国朝内外,咸使闻知——” 竟真的有遗诏? 众臣左右望了望,既有遗诏,又有玉玺,还有什么话可说? 杨惟带头跪下,群臣相继俯首:“臣等尊奉陛下遗诏。” 所有人中,唯有傅筹立于阶下,身姿挺拔,傲然而立。 “傅筹将军,莫非要不遵父皇遗诏?”太子向傅筹道。 他看傅筹一脸镇定,心中不免打鼓,只是表面强撑气势罢了。 傅筹淡定道:“若这当真是陛下遗诏,傅筹自然无话可说,只是——” 他讽刺的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将军岂能信口雌黄?无凭无据诬赖本宫!”太子有些心虚,脸色还算镇定。 东西当然不是真的,是他让李志远找人伪造,而宫中的玉玺更是在先前在李志远提醒下发现,竟然是木质假货,幸好他连忙让李志远找人重新造了一个和原本一模一样的。 他自己看了都觉得分不出和原来的真品有什么区别,想来,也不可能有人能觉察得出。 “常坚!”傅筹扬声唤了一声,“只是,若太子行事大逆不道,横行无忌,私下卖官鬻爵,倒卖赈灾粮食,扰乱朝纲,为祸百姓——” 随着傅筹的召唤,将军府副统领常坚捧着一只漆案上来。 傅筹伸手揭开漆案的匣子,将里面纸张随手拿起,转身对着朝臣们扬了扬,“诸位,以为,这样的太子,可堪为君,北临江山还能稳固?” “来人!”傅筹脸色一沉,“将太子压回东宫,听后处置!” 一队禁卫军服的军士应声而入,上前来抓住太子。 “傅筹,你好大的的胆子,竟敢伪造证据,颠倒黑白!”太子拼命挣扎着被按倒,“放开!傅筹,你凭什么抓我!” 众朝臣为突来的变故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傅筹所说,如果是真,那么这个太子,自然是不妥当,但是…… “傅将军,所言如何切不论,”李志远露出勉强镇定的表情,“以臣乱君,岂是为人臣的道理?” “没错!”太子高声道:“你以臣乱君,你大逆不道!我是太子!傅筹,你这是要造反吗?” 傅筹轻轻一笑,“李大人,这是质疑我说话的资格?” 李志远顿时被他像狼一样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连装都不必装,身体立即瑟瑟发抖的埋下头不敢看他,“卑职……卑职不敢。” 傅筹又是一笑,他环视大殿,“诸位臣工也这样以为?” “这……”杨惟壮起胆子,开口道:“太子即使有诸多不是,我们做臣子的,也只能规劝,岂能犯上……” “好,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敢,”傅筹冲他一笑,“因为我是先皇后苻鸢之子!” 他这话一出,大殿上顿时向落下了一道巨雷,劈在众臣的心间。 这话太过荒谬,然而正应其荒谬,说出来反而一时无人反应。 “按祖宗规矩,嫡长子才是太子,若非母后遭奸人所害,流落民间,哪还轮到宗政筱仁,一介宫女所出当太子?既然文武百官都在场,我便一次将事情说清楚,”傅筹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的匣子,“我是先皇后苻鸢之子,以金册凤印为证,先皇登基册封皇后时,曾昭告天下,我母亲诞下长子,封为储君,绝不更改!” 他话才说完,突然一个将军府的卫兵冲了进来,满脸紧张,“将军——” 竟是项影。 虽然对他的打断有些不悦,傅筹却也知道项影作为将军府守将,所来必不会是小事:“什么事?” 项影左右看了看,凑到傅筹的身边,极小声道:“那位夫人今日突然不见了。” “什么!”傅筹陡然一惊怒,连忙压低声音:“你是干什么吃的!” “末将无能,还请将军责罚。”项影不敢辩解,连忙跪倒。 那位夫人,将军的母亲苻鸢,是半年前某一日突然被将军在城外寻回的,日常疯疯癫癫,若是不小心碰到她的禁忌,发疯起来就要将军杀人,而且有时候发疯打骂将军,他们都很讨厌她。 但因为是将军的母亲,将军十分看重,连自己被打骂都毫无还手的受了,他们也就只能战战兢兢的守着,捧着,忍着。 但今日,那位夫人却突然不见! 项影吓得够呛。 他满院寻找,然后又问过守卫,却发现无人看到苻鸢出府,也无人看到她在何处,再不敢耽搁。 丢了将军的娘,项影也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逃过一死,但这件事,他是更不敢不报的,连拖延都不敢,连忙进宫来了。 傅筹勉强稳定心神,将金印拿给杨惟等朝臣验证真假。然后快刀斩乱麻的将仍然质疑他身份的林海让人抓了,剩下臣子便只能跪地俯首,口称殿下。 稳定了朝廷,确定了身份,将太子软禁东宫,傅筹连忙匆匆回府。 母后果然不在府中。 她一个半疯的人……傅筹心里慌乱,连忙派人调集人手,全城寻找,他自己更亲自上街找人,直到,他看到了一个背影。 一个,他恨极入骨,化成灰都认识的背影。 “你竟然还敢回来——” 傅筹举剑架在她的肩上。 秦湘转过身来,带着叹息的目光注视着他,“我这次回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一件你一定要知道的事。”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傅筹恨声道。 “等你听完,无论你想要如何,哪怕杀了我,我都不会抵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秦湘一脸镇定的看着傅筹,“我们换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可好?” ---- 与此同时,被秦漫约见,又被放了鸽子,含怒回府的苻鸢,自然也就错过了傅筹。 她心中隐隐的不安,却又说不出怎么回事。 直到半夜—— 交子时分,全城都熟睡着,艳丽的火焰腾然,在东宫的方向升起。 “无忧,你走吧,”无相子将宗政无忧送了出城,送上去南境的马车。 “师兄你不同我们一起走吗?”宗政无忧问道,“师兄还是同我们一起吧,南境百废待兴,我正需要师兄。” 他在狱中受了刑,批了一件黑色披风勉强遮挡满身狼狈。 “愿赌服输,”无相子露出惯常的朗笑,“我现在可不算自由身,得听人命令,不能说走就走。” 宗政无忧心中一跳:“不是师兄要来救我的吗?” “我不过是江湖人,无影楼不过江门派,可拿不到通关的手令。”无相子道。 “是……她吗?” 这一回,无相子只笑了笑,没有回答。 秦漫望着映红天际的火焰。 那火焰绝然的烧着,仿佛要一夕将最后的美丽留在人间。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她就在这里等着,傅筹没有来,看来湘儿成功拖住了他,苻鸢也没有来,看来兄长也已经成功放出宗政无忧。 禁宫毕竟离城远,并没有惊醒多少熟睡中的人。 不过,她确定,有一个人是没有睡的。 湘儿和兄长,都成功的完成了他们今天的任务。 她的任务则完成了一半,现在,她要去进行下一半了。 “……先丞相秦永,随朕于微时,扶江山社稷于将倾,事上以忠,御众有法,其余德于今不泯。此国家栋梁之臣,其竟以非罪而殁,朕每每思之,必辗转难眠,心中未尝不叹息不已。 “秦氏有女,聪明忍顺,忠孝毅勇,为查其父冤屈,隐姓埋名于民间,终查证当年之事,乃是废后苻氏之阴谋,上告于朕。 “朕既惊怒于苻氏之狠毒,亦喜叹秦氏尚有此女,故今明示天下,为秦氏昭雪,复秦永原职,赐一等公爵位,谥号“文忠”,礼加一级葬之。 “当年秦永一案,所涉之众,着大理寺重审,为其平反,访求其后,平其冤屈,赐以爵禄。 -- “先皇太子宗政筱仁,国之储君,忽遭不幸,普天同悲,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廷不可一日无主,太子之子,其母秦氏,名门所出,以旧例封为皇太孙,因太孙尚幼,其母封上圣夫人,效前周之例,太子亲政之前,代行其事。当择吉日行册封之礼,上告宗庙,并宣布于城门,下示于百姓,以安江山社稷。” 这先后两份诏书,一份是先皇宗政殒赫亲笔为先丞相秦永平反,一份是傅皇后所写,立太子与秦漫之子为皇太孙,由秦漫代为掌管朝政。 这两份诏书,均由先皇的近身太监陈公公当庭宣读。御阶之上,一左一右则摆着传国玉玺和天子剑。 前一天忽然得知,卫国大将军傅筹是先皇后苻鸢之子,原以为再不会有什么更震撼的消息的群臣,今日一早,却听闻东宫昨夜起火,太子被烧死了,到了朝上,又被这两份诏书当头棒喝,如今当真晕头转向,不知所之。 只能睁大眼睛,茫然四顾, 希望突然有个勇士跳出来反驳, 或者突然醒来,发现只是一个梦而已。 但显然,这不是一个梦。 太子死了,太孙继位,似乎也是应该,太孙年幼,其母摄政,似乎也有先例,太孙之母原本是谋逆的罪人,如今也已经被先皇平反,是一等公之女了,连身份也没有问题。 但, 群臣仰望着秦漫那张倾国倾城,如花似玉的容颜,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您是谁啊? 您不是西启长公主容乐吗?怎么突然就变成秦氏女了? 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还有,傅将军呢?怎么没有人阻止她? 还有,传国玉玺、天子剑,皇太子都是真的吗……嗯,应该是真的,但。但是…… 傅筹昨日已将野心昭彰于众,今日,怎么能不出现?再不出现…… 这里没有一个笨蛋,大家也渐渐回过神来。 傅筹为什么不出现,就连傅筹掌管的禁卫军都跟死了一样,宗政皇室里也没一个冒头,现在的局面,怎么看怎么像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秦漫今日换了大礼服,头带凤冠,上衣翟鸟,下裙织金云龙,单手抱着未来的“皇太孙”,坐在御座之侧。 连皇后傅氏,都比她低上一阶,只坐在她的下首。 秦漫待两份诏书念完,便站起来,走到御阶前,也不同群臣客气,说什么“诸位以为如何”“诸位可有异议”的套话,连太子逝世,作为妃妾,该哭一哭的作戏之类也都全免了。 环顾大殿之后,她直接开始颁布命令。 宗政殒赫谥以怀帝,尊宗政筱仁谥为哀帝, 尊皇后傅氏为皇太后, 范阳王同黎王,谋害先皇一事,尚有疑点,当重新审理。 黎王出逃,虽情有可原,然亦当追究责任,希望其归来自首,协助找寻先皇被害的真相,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4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