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你做的很好。”海兰珠不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嫁去乌特本就可疑,批命……批命……一切都说得通了。 大祭司的预言从不出错,无福之人在她看来,影响的何止科尔沁,岂不是对大汗有碍,对大金的国运有碍? 真是长生天助她。只要宣传对国运有碍,海兰珠哪里还有什么名声,怕是连嫁都不能嫁,就像当年叶赫老女那句“可兴天下,可亡天下”,不孤独终老都是好的! 眼底闪过狠意,克夫之人还想做福晋,她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怪就怪海兰珠有这样的皮囊,这样的命,还得了大汗的怜惜,她该死! . 一个时辰之后,崇政殿偏殿。 为调养海兰珠的身体,太医使出浑身解数,上至饮食下至作息全都列了单子,其中一条便是午睡。 海兰珠惯常醒来,发现皇太极倚在榻边,身着黑金常服,上绣雪白的海东青,微阖的眉眼冷峻英然,不似素日里的温雅。 她看得有些痴了,起身钻近他怀里,声音轻软又有些娇,“大汗今儿这么早忙完。” 乌发滑过指缝,伴随浸入骨髓的香气,皇太极骤然睁眼,嗓音沙哑:“他们就像约好似的,递给本汗的琐事少了,多年来还是头一回。” 许是怕自己忍不住,话音骤然一转:“恩和同我说,后花园有红梅开了,想不想瞧?” 纤细的长睫颤动着,海兰珠眸似春水,仰头看他:“大汗与我一道?” 皇太极低沉应了:“我与你一道。” 后花园的景致与春日不同,也唯有假山与畏寒的花植如初。二位主子在凉亭里坐着,恩和准备给炭盆添些火,忽闻假山后头传来窃窃私语,隐约有“无福”“科尔沁”的字眼。 他脚步一停,凝神听去,继而脸色大变地怒喝:“谁?出来!” 不一会儿,假山旁站了两个侍女,一大一小,模样面生得很。她们白着脸,身体抖若筛糠,“总、总管饶命,奴才不是有意嚼舌根,不是有意嚼舌根……” 恩和看着她们,眼神像看两个死人,“是不是有意,待到大汗面前分说。” 远远望见恩和身后跟了两个侍女,一步一停快要昏厥在地,皇太极神色微顿,瞥向汗宫总管。 海兰珠跟着望去,便听恩和寒声道:“把你们方才说的,再同大汗,同格格复述一遍。” 两个侍女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恐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住地磕着头,嘴里不断喊着“奴才知错,奴才知错”,却不敢看海兰珠。 皇太极凤眼一眯,转头柔声道:“这儿有暖炉也冷,不过两个嚼舌的侍女,本汗一人处置就好,回来给你摘几朵梅。” 话音一落,不由分说地让人簇拥海兰珠回宫,待心尖上的身影消失不见,骤然沉下了脸。 恩和厉声道:“说!” 侍女见再也逃不过一劫,深知嘴硬会牵扯宫外的家人,只盼着大汗能网开一面。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断断续续将流言复述完整,哭得涕泗横流:“海兰珠格格的批命,在外只有奴才二人知道,是乌兰福晋指使奴才的!大福晋也在其中行了方便,还请大汗饶命,大汗饶命!” …… 听闻大汗传召,乌兰不可置信过后便是大喜,一连问了侍从三遍,得到的都是肯定的回答。 正逢晚膳时分,难不成大汗是叫她崇政殿伴驾,再一块用晚膳? 麟趾宫太久没有获宠了,一时间,她把海兰珠忘到九霄云外,急急乘上轿辇。迫不及待踏入前殿,露出最娇美的笑容,映入眼帘的是跪在地上的陌生侍女,还有绝望的哭声。 双目划过不悦,这是谁? 下一瞬,大汗阴冷的嗓音传来,“重复一遍。” 大一些的侍女擦擦眼泪,抽噎着应是,把她们是如何得知流言,如何接到命令散播出去的种种详细说明,最后哭着道:“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奴才知道批命为假,海兰珠格格是身承天运的有福之人,可奴才实在没法!大汗不要怪罪乌兰福晋,更不要怪罪大福晋……” 乌兰瞪大眼,骤然失了言语。 她……她还没来得及做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4 12:47:57~2022-01-25 03:4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宸公子、凉城梦瑾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梦8瓶;ThatGrac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她是准备收买侍女传播批命,让海兰珠永世翻不了身,可还没吩咐出去,这两个贱婢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大汗面前竟敢胡言乱语,还攀扯她下水! 乌兰回过神,夹杂被人勘破心思的慌张,一张娇美面容霎那间扭曲。她的嗓音含了尖锐,“大胆!是谁指使你陷害本福晋的,不要命编出这样的话!” “奴才不敢有半点欺瞒大汗。”侍女瑟缩了一下,泪眼朦胧地道,“您还说什么关乎大金国运,只要扯到无福之人的批命上就好了……” 紧接着磕头:“奴才的住、住处,放有乌兰福晋赐的东西,上有麟趾宫的印记,大汗一查便知。” 她什么时候送过这贱婢东西?还有那句大金国运,要让人听去还得了?好似整个金国是她做主,大汗的威信不过是个摆设。 霎那间脑中空白,乌兰气得浑身发抖,只恨马鞭不在身上:“贱婢,谁给你的好处让你陷害,看我不拔了你的舌头——” “够了。”皇太极蓦然冷喝。 “国运,何时由得你这样诅咒。”那双凤眼似酝酿着风暴,“恩和,即刻派人去搜,有,还是没有?” 恩和半点不敢耽误,忙转身出殿门,乌兰面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他,“大汗!” 她哪里还记得邀宠的事,张张嘴就要辩解,被皇太极怒极的眼神钉在原地,霎时惶然顿生。 等到赏赐的物件搜来,上头的确有麟趾宫的印记,模样奢华,一看就是她喜欢的样式,乌兰面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白,已经扭曲得不成样了。 从前都是她鞭打侍女,斥骂下人,头一次尝到百口莫辩的滋味,大汗的声音遥遥传来,让她如坠冰窖:“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便是扎鲁特部求情,本汗再容不得你。” . “改嫁莽古尔泰?”哲哲霍然起身,惊得说不出话。 多年来让她失色的,也唯有海兰珠进京一事,哪想又猝不及防来了一桩。大汗为何要让乌兰改嫁,短短半日不到,难不成麟趾宫的动静被发现了? 崇政殿水泼不进,她想探听也无门,心下生出不好的预感,却只能捏着帕子干等。放在平日她定会高兴,心腹之患就这样被拔除,可现在…… “阿娜日,她到底做了什么荒唐事,引来大汗震怒。” 哲哲罕见地失了神,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侍从的通报:“大汗到!” 皇太极大步而来,摆手免了她的请安。 清宁宫微微乱了,似风雨来临的前兆。他就像没看见似的,面色平静地道:“本汗想要与你说话,让玉儿也来听听。” 温婉笑容一顿,哲哲低声道:“快去厢房,把玉儿叫来。” 阿娜日垂着头离开,不一会儿,大玉儿身穿浅橙掐襟,面颊红润地福了福身:“姑姑,大汗。” 她来得急,一张脸粉黛未施,眉眼不似上妆的明丽,显得分外柔和。哲哲朝她颔首,转身望向皇太极,忽见恩和恭敬地递来两张纸。 上写密密麻麻的供词,她和大玉儿一人一张,等第一行字入眼,哲哲的面色就变了。 “你是我册立的大福晋,贤明持重,后院交由你打理,本汗从不过问。”皇太极淡淡道,“我竟不知你有这样的心肠,连受苦多年差些没命的侄女都容不下。” 说到最后厉色深深,掺杂难以言喻的失望,“海兰珠敬你念你,你却算计她,拿你知我知的批命做文章,还拿乌兰当箭靶,真是本汗的好福晋。” 大玉儿猛然抬头,哲哲浑身发软,攥着供词的手都发起了抖。 她何时派阿娜日和乌兰的侍女接头过,又何时诅咒大金国运,将它和无福牵扯到一起?半晌找回声音,急声辩解:“大汗,这是何人所说?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做,我最是心疼海兰珠!” “好,就算你没有,就算它是明晃晃的污蔑。”皇太极笑了声,“身为大福晋管束不力,任由动荡我大金的传言四散,是不是你之过?若不是恩和察觉,后果如何你可知晓?!” “乌兰同本汗说,是你指使的她。” 皇太极收回笑,一双凤眼让人心底发寒,“大福晋的尊荣,望你不要肆意挥霍,和兰儿的大喜之日不宜见煞,再没有下次。” 说罢吩咐道:“来人,把阿娜日拉下去,赏二十大板。” 哲哲瘫软在地,恩和一挥手,便有侍从鱼贯而入,捂着阿娜日的嘴拖出去,她连求饶都来不及发出。 清宁宫一片寂静,宫女们抖若筛糠,皇太极重归温和,看向哲哲身旁的大玉儿,“玉儿,你说我罚的可对?” 大玉儿动了动唇,抑住从心底蔓延的颤抖与恐惧,“大汗……罚的对。” “本汗一向知道你明理识大体,那就再加十板。”皇太极语带赞许,“你和大福晋感情深厚,往后她的言行,还需玉儿监正才好。” 直至身着玄服的高大身影消失不见,清宁宫久久无声。 大玉儿颤抖地扶住哲哲,“姑姑,姑姑!” . 乌兰福晋改嫁三贝子的喻令下达,霎时引来朝野震动。 大汗在喻令中道,他与莽古尔泰自小“亲密无间,同盘而食”,对圈禁一事“实在不忍,肝心若裂”,他将拨与乌兰财产,携牛羊出嫁,方能补偿一二。 扎鲁特部实力比不上科尔沁,贝勒大臣即便觉得不妥,也说不出反对的理由。 连正蓝旗原本属于三贝勒的旧部都骚动起来,心下不满散了个干净,大汗能把自己的女人嫁给犯下大错的莽古尔泰,这是何等的兄弟情深? 眼见正蓝旗归心,多铎看得目瞪口呆,转眼听说大汗召了范文程议事,还有编纂典志的众位史官。 崇政殿,书房。 皇太极微阖着眼,低沉道:“近来汗宫颇多流言。本汗已然查明,敌对诸部潜入盛京,对三日后的婚事大做文章,诅咒我大金国运,意欲行不利之事,本汗甚是忧虑,夜不能安。” 范文程眉心紧皱,“三日后,可是大汗同海兰珠格格的大婚,也为攻下察哈尔贺喜,振奋八旗军心。”说着肃然起来,“婚事事关重大,决不容影响。” 史官们原本不知大汗召见的目的,闻言心下一凛,忧虑道:“那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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