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静了些。 就算没有人声,也要有鸟叫声吧? 她也是练过武的,虽然早忘了个干净,越想越是不对劲,顿时警觉起来。正欲叫来鳌拜,小玉儿忽闻远处传来细细的闷哼声,还有刀剑入肉的声响。 声音很是轻微,若不仔细根本听不见,她更没有看到人影,想必离她们很远。 她自忖耳朵一向灵敏,霎那间,小玉儿面色大变:“表姐……” “我们走”三个字尚未出口,鳌拜领着一队精锐现出身形:“回禀福晋,回禀十四福晋,奴才率人扫山,发觉刺客五名,当下皆已伏诛。” 海兰珠一怔,刺客? 鳌拜的神色略微凝重:“奴才留了一个活口,只等回宫审问,之后踏青无碍,福晋不必担忧。” 她说是什么,原来是刺客!她来过鞍山不止一回,怎么这回就有了,难不成是冲表姐来的? 小玉儿虽然没有同刺客遭遇,到底气怒难言:“他们身手如何?” 镶黄旗精锐对视一眼,稍显犹豫,由鳌拜代为回答:“装备精良,身手想来是不赖。” 这下轮到小玉儿愣了:“怎么有个‘想来’?” 鳌拜言无不尽:“他们还在擦拭匕首,护养弯弓,就被一百镶黄旗兵士包围,大惊失色之下,只得束手就擒。” 小玉儿:“……” 脑中有了他描述的画面,她看看鳌拜,又看看海兰珠,一时间竟不知气怒好,还是沉默好。 来趟鞍山丢了命,也怪不容易的。 到底还是怒火占了上风,小玉儿转头看向海兰珠,见她没有半点恐惧之色,想来没有受到惊吓,这才呼出一口气,牵过她的手安抚。 “我去瞧瞧剩下的活口,得亲自看了才放心,一会儿就回来。表姐你别怕,有鳌拜在,恶鬼都要退避几尺,让他念往生经都行!” 说到最后,话间亲昵显而易见,海兰珠被她逗笑了,温柔地道了句好。 镶黄旗兵士为她引路,直至表妹的身影消失不见,丛林只剩他们二人,海兰珠解下令牌,叫了声鳌拜。 鳌拜收回投在小玉儿身上的目光,郑重拱手:“福晋有何吩咐?” “审问之前,帮我做一件事。” 既然敢来刺杀,那就不会吐口,她轻轻道:“明日十五,她们要去庙会进香。隐秘行刺大福晋,布木布泰福晋与哈达公主,给点教训,不用闹出人命。” 闹出人命,盛京就不安宁了。 心上人差些有性命之危,都赖大汗决策英明,福晋既然认定了仇家,那就绝不会错。 鳌拜闻言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恭谨地问:“是什么程度的教训?” 海兰珠柔和一笑:“受伤惊惧,日后再不能打我主意的程度。这点小事,统领动用自己的人手就好,用不着惊动大汗。” 至于重伤还是轻伤,伤的又是哪里,治不治得好,得看她们的命。 玉儿可是有福之人,姑姑和莽古济公主,总会比她的无福强吧?就算刺杀与她们无关,也只好委屈她们了。 大汗命他保护福晋,所有要求都无条件听从,鳌拜毫不犹豫地应了:“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4 21:38:14~2022-02-05 07:4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758627 10瓶;小灵儿、过客、她冬天的冬天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小玉儿瞧过活口之后匆匆回来,鳌拜不见了踪影。 吉雅和她的侍女萨仁簇拥在海兰珠身旁,面上满是担忧之色,小玉儿上前几步,挽住表姐的手,安抚道:“刺客连我们的身都没近,就被大汗的人解决了,你们放心。” 又问:“鳌拜呢?” “鳌拜统领请辞善后,便先行一步。”海兰珠轻声解释,“你去看过,可是发现了什么?” 小玉儿摇摇头,眼底泛上厉色:“衣饰没有标记,口音也是纯正的金人。那刺客嘴硬的很,问不出话还想自戕,只等回宫上刑具,一个一个折磨过去才好!” 海兰珠闻言一笑,嗓音似水般温柔:“都过去了,审讯我们也插不上手,不如继续骑马,别被他们坏了心情。” 小玉儿如梦初醒,是啊,是她缠着表姐踏青,如今马还没骑多久,怎么能光想这件添堵的事? 幕后主使就是个蠢货,区区五人还想行凶,简直能让她笑话一年。厉色褪去,她的眉眼重新飞扬起来:“牵马!” …… 出宫队伍轻车简行,回宫也是一样,鞍山的动静谁也没有声张,遇刺之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掩埋。 大汗敬告祖先,朝中事务交由范文程辅佐,八旗旗主共同治理,既是依托也是牵制。傍晚时分,听闻鳌拜调动宫中亲卫,西北角的牢狱司运来数不尽的刑具,他们当即派人问询,便听这位年轻的镶黄旗统领回话,说要惩治一个犯上的奴才。 犯上的奴才?就算是真的,哪里用得上这般架势? 旗主们着实不信这话,只是镶黄旗乃大汗亲率,此事生在宫中,也与他们无关,便默认了鳌拜的作为。 汗宫十王亭内,处理积压军务的多尔衮剑眉微皱,半晌唤来心腹:“你去探看探看,犯上的奴才到底是谁,别惊动了别人。” “是。” 心腹前脚刚走,又有亲卫求见。近来他在主子跟前露脸的次数越发多了,多尔衮对他越发眼熟,苏茉尔每每传信,都是经他的手。 多尔衮执起狼毫,低声问:“何事?” 亲卫拱手:“贝勒爷,布木布泰福晋想要见您一面,有些话,当面说个清楚明白才行。” 多尔衮蓦然抬手,狼毫骨碌碌地滚到地上。 那双凤眼浮现前所未有的不平静,似喜非喜,又有五味杂陈的微光,片刻哑声道:“你同她说,地点我来定,让她不必担忧耳目。” . 两个时辰之后,树丛掩映的八角亭里。 已是万籁俱寂的安寝时分,多尔衮与大玉儿坐得不近不远,谁也没有开口。 他深深地望向她,终是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忽觉那张氅帽遮掩的明丽面庞极为苍白,眼下还泛着红。 心下无言与酸涩翻滚,脑中闪过信里的一句句话,多尔衮沉声道:“布木布泰福晋需注意身体,珍重自己。” 听到久违的关怀,还有久违的嗓音,大玉儿再也忍不住,撇开脸,泪珠滚滚而下:“你竟也叫我布木布泰福晋……” 多尔衮的身躯变得僵硬。 他已习惯为她心疼。一朝改不掉,回温的心脏忍不住鼓噪,跳得他发疼,便听她哽咽道:“算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这话透着自弃与意冷,多尔衮神色骤变,本想问个清楚的心思消散无踪,追问她出了什么事。 大玉儿深吸一口气,把哈达公主的谋算与他说了:“……要是鳌拜统领审出供词,再往深处查,我与姑姑也逃不掉。” 莽古济同姑姑说,刺客都是精心挑选的好手。可遇上天生神勇的鳌拜,遇上以一敌百的沙场将士,哪里能有命在? 筹谋失败,审讯的风声吹入清宁宫,加上公主府传来的消息,她才知道,大汗竟把鳌拜和镶黄旗精锐派来保护姐姐,无时无刻,寸步不离! 这已经偏离宠爱的范畴了。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手脚都在发抖,她想过无数失手的理由,却从未料到这种。刺客嘴再严又如何,只要留下活口,多的是闻所未闻的酷烈刑罚,他熬不住! 她闭上眼,泪流不止。 亭内一片寂静。多尔衮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半晌低喝:“玉儿,你糊涂。” 不是什么犯上的奴才,而是行刺海兰珠的刺客,怪不得探听不出身份,唯有关押的大致方位。 那么大的事情,她竟陪着三姐掺和,便是海兰珠再跋扈再嚣张,也是她亲姐姐!她…… “哥哥喜欢姐姐,大汗喜欢姐姐,就连多铎也喜欢姐姐,多尔衮,我实在没办法了。”大玉儿摇了摇头,泪眼婆娑,“不碍她的性命,只是轻轻划一道痕,能让大汗多来清宁宫瞧一眼雅图,瞧一眼二格格三格格。” “我敬慕的不是大汗,也不想再生小阿哥。可他是雅图的阿玛啊,公主受宠与否多么重要,多尔衮,我实在没办法,我要为了女儿打算。” 她哭得越发悲恸:“姑姑被姐姐气吐了血,我害怕极了她!” 像是哭尽了凄楚与心事,她擦干眼泪,许久平静下来。 抬眼与多尔衮对视,瞧见他眼底的复杂神色,大玉儿道:“明儿是十五庙会,我愿意进香赎罪,求长生天,求佛祖原谅我的私心。” “我也没有掺和,是莽古济公主告诉了我,告诉了姑姑,若你看不惯,尽管禀报上去,把我知情的事告诉大汗。”顿了顿,她自嘲一笑:“也不用上报。若是鳌拜查出主使,且与清宁宫有关联,大汗不会饶过我们,等他回京,雅图就再也没有额涅了。” 多尔衮久久没有说话。 “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这么多年,是我对不住你,为了姑姑,为了科尔沁,为了雅图,想与你解释都不能。” 大玉儿起身,向他行了深深的福礼:“大汗怪罪下来,莫要替我求情,贝勒爷日后保重。” 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八角亭的那一刻,多尔衮滞涩的嗓音传来:“等等。” “刺客关在牢狱司的第七间房,至今没有招供。”他低低道,“便是想招,也不会说出口了。” . 翌日清晨,关雎宫。 海兰珠没把踏青的遭遇告诉博敦,免得她担忧,吉雅显得极为赞同。一晚上睡得总不安稳,天蒙蒙亮了,她从榻上起身,拿起令牌看了很久,潋滟着眼放入怀中。 还有八天。 给格格梳头的时候,吉雅终于寻得机会,压低声音道:“防得这么深,夜深换刑具的时候,还是给他找到了自戕的机会,什么也没问出来。” 提起这个,她健康的脸蛋气得发红,海兰珠抿嘴朝她笑,嗓音如清泉流过:“不要紧。” 指尖掠过东珠耳坠,海兰珠问:“姑姑和玉儿出宫没有?” 吉雅点了点头:“出宫了,虽是埋名进香,奴才瞧着好大的阵仗。” “什么样的阵仗?可有一百个人跟?” “格格,哪有。”吉雅一呆,忙道,“顶多二三十个,再不能多了,两个清宁宫都塞不下一百人!” 海兰珠望着铜镜,铜镜中的美人被逗得眉眼弯弯,说了声好。 入春的庙会极为热闹,哲哲点燃两炷香,又递给大玉儿两炷,筹谋失败的郁气渐渐消散,变得疏朗起来。 大汗如此荒唐,海兰珠简直水火不入……有多尔衮襄助,终究是喜,也算解决了她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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