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正白旗兵士护在福晋身边太过显眼,玉儿哭上一哭,十四弟拨人怕也甘愿。 在侍从簇拥下绕过宝殿,穿过佛寺,入眼一汪清幽的水潭,花木抽芽禅意深深。一路上实在见够了柳树,哲哲面露欣赏,今年景致又与去年不同。 她侧过头,想同大玉儿说些什么,忽而瞳孔一缩。 数名刺客手持白刃,现出身形,他们目露血煞,紧盯哲哲看了一眼,又转向面无血色的大玉儿,干脆利落地冲了上来! 电光火石间,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所有人傻在了原地。 寒光乍起,他们高高举起白刃,往两位福晋的头上劈砍,苏茉尔从嗓子挤出一声尖叫,刀身骤然一停,刃光却是不由自主,在大玉儿的脸上划了一道痕。 细细的血线溅上哲哲的脸,她像是收到极大的惊吓,哆嗦着瘫软下去。 刺客顺势撇刃,向哲哲刺来,阵阵尖叫声响起,阿娜日终于有了反应。 她撕心裂肺地叫了声“大福晋”,扑过来抱住刺客,叫刀身收了七成力道,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歪斜着,扎进主子的小腿。 与此同时,哈达公主府。 “明明是无福之人,怎就这般好运,叫皇太极不顾天下伟业,只顾着美人。”莽古济不甘喃喃,眼底却是截然不同的冷静,再不见半点骄矜。 她早料到哲哲与大玉儿会找多尔衮,十四弟若还对大玉儿有情,她便省了无数心力。 要是刺客扛不住酷刑,也绝不会牵连到她,目光望向豪格府的方位,莽古济微微一笑,吱呀一声掩上书房的门。 痛失所爱,父子反目,江山永失,实乃三件乐事。 什么毁容?她要的是海兰珠的命,可惜了。 …… 书房重地,莽古济一向不让人伺候。没走几步,闪着寒光的白刃从天而降,直直向她劈来! 霎那间,那双冷静的丹凤眼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惊惧。莽古济脑中一片空白,凭借直觉向后仰,她也只来得及向后仰—— “噗哧”一声,刀刃入肉的声音响起,只剩刀柄露在外头。 她捂着血流如注的小腹,缓缓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皇太极:想兰儿的第二天。 —— 感谢在2022-02-05 07:42:59~2022-02-06 06:2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鱼、倪妮、大风起雲飞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406702 20瓶;41009875 10瓶;杨枝甘露7瓶;疯花花flower、Whisper、39758627 5瓶;北极猫4瓶;木鱼、山抹微云、一杯農茶、北极星、小灵儿、39174397、星绛、℡丟了微笑∞、我在最高位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大福晋遇刺——布木布泰福晋遇刺——” 声声哭叫划破夜空,汗宫上下一片哗然。 大金门到清宁宫的宫道上乱成一片,侍女们张皇不已,阿娜日捂好哲哲的伤,又看了一眼半边脸遮着帕子的大玉儿,心下一阵阵地发寒。 她们不是将士,谁会随身携带金疮药? 没时间了,阿娜日忍着慌乱喊道:“叫太医!” 对,对,叫太医。还得请来医术最高明的那两位,一个姓秋一个姓沈,分别是大汗认命的院判和副院判,福晋的脸不能有事,还有大福晋的腿,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她们就是陪葬都不够! 苏茉尔嘴里不断唤着“格格”,流着泪催促:“还不快去?” 侍从们轰然散开,清宁宫终于到了。安置好两位福晋,太医们来了个齐全,不敢有丝毫耽误地进屋止血,却是没有秋太医与沈太医的身影。 没等阿娜日斥责,小宫女跪在地上磕头:“两位院判正在关雎宫,给、给海兰珠福晋请平安脉,还有例行一日的煎药。这是大汗的吩咐,阿娜日姐姐,奴才实在不敢请!” 阿娜日脸色一白,苏茉尔脸色比她更白几分。 片刻,苏茉尔颤着嘴唇:“我这就去求……”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声通报:“海兰珠福晋到——” 海兰珠身着极为雅致的旗装,红唇微抿,被人簇拥着进殿。她往里间望了一眼,随即低声开口,看向跟在身后的两位太医:“劳烦院判了。” “不劳烦,不劳烦。”秋太医连忙拱手,与沈太医拎起药箱,匆匆往里走。 迎着满屋子寂静,海兰珠转过身,蹙着眉道:“光是太医还不够,我已通知了各位旗主。姑姑和玉儿出宫进香,一路也是轻车简行,为何会遇刺?” 侍从深深地垂下头,又听博敦冷声训斥:“你们是怎么办差的,护主不力,叫大福晋和布木布泰福晋受惊,活剐都不为过!” 她是在崇政殿伺候的老人,在宫中威望甚高,此话一出,不止一人发起了抖。 “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的错!” 阿娜日又急又怕又是心虚,连两位院判的到来都顾不得感激了,关雎宫这位怎么会亲自前来? 大福晋躺在榻上没法做主的时候,海兰珠福晋就是最大的那一个。大汗宠爱她,若真要吩咐什么,自己只能捏着鼻子听从,替宫人解围都不能。 她生怕像上回那样,一群人被拖下去打板子,连求饶也不能求饶,加上担忧主子的伤势,一时间竟绝望起来。 哪知海兰珠福晋没再说些什么,只道:“我去瞧瞧姑姑和玉儿。博敦,你看着点她们,不要让流言传出去,也不要让清宁宫乱了。” 博敦沉声应是,阿娜日和苏茉尔心漏跳了一拍。 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谁比她们更清楚了。 刺杀如此巧合,会不会是海兰珠福晋下的手?苏茉尔艰涩地张嘴,从来没有那么怕过:“福晋,里边血腥气重,怕、怕冲撞了您……” “都是至亲之人,怕什么冲撞?”海兰珠柔柔一笑,“她们好起来,才是我之所愿。” . “回福晋的话,二位福晋伤不至筋骨,除了位置有些,”说到此处,秋院判杜顿了顿,“加上惊吓过度,故而至今未醒。” 海兰珠坐在榻前,替哲哲拭去冷汗:“既如此,伤能养好吗?” “大福晋将养几月,或于行走无碍,只是布木布泰福晋的右脸。”太医们对视一眼,颇觉棘手,“伤口划得细,却深,又耽误了大半时辰,没有第一时间涂药……” 便是药膏再好,也有淡淡的痕迹,而非无暇了。 海兰珠绕过屏风,细细打量大玉儿的伤。 鬓边颊旁,不是什么显眼的地方,若以碎发遮掩,根本瞧不出来。只是每逢重大宴席,定要把头发梳上去,否则便是不庄重。 耳边是苏茉尔的哭声,那双紧闭的眼睛颤动着,幅度很小,却被海兰珠尽收眼底。 她微微一笑:“金人蒙人都不在意这些,有劳太医尽力了。” “是。” 大玉儿闭着眼,只觉五脏六腑灼烧得疼。 冰冷目光缠上她的脸,像是要把她缠进湖底,连带着恨意与惊怒消失无踪。一波波恐惧攫取着心肺,叫她觉得刺客带来的痛楚都不算什么了,若不是太医还在,定忍不住落下泪来。 是她做的,一定是海兰珠做的。 姐姐怎么能,怎么能毁了她的脸,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她是她的亲妹妹啊。 多尔衮知不知道,多尔衮来了没有?大汗不在,天底下还有什么是姐姐不敢干的,下一回,是不是要她的命了? 她实在心如痛绞,想要恸哭出声,忽闻有人低声回禀:“福晋,四格格闹着要见额涅,奴才拦不住。” 紧接着是博敦的声音:“旗主们遣人来问,大福晋与布木布泰福晋是否安好?” 大玉儿藏在锦被下的手猛然攥紧,又听一道脚步声匆匆而来,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与小心。 “哈达公主遇刺,腹部血流不止,或有性命之危。豪格大福晋与岳托大福晋在宫外候着了,求两位院判去往公主府一趟!” 大玉儿呼吸一停,彻底晕了过去。 …… 一连出了三件刺杀,还都是身份贵重的女眷,大汗回京难免震怒,旗主们齐聚十王亭,商议起追查一事。 受海兰珠福晋的吩咐,太医查过伤势、开好方子,便来十王亭详细汇报,其中,数多尔衮、岳托的面色最为凝重。 拔刀之时,莽古济挣扎着痛醒,却说刺客身形鬼魅,来去无踪,入眼唯有一件黑衣。没有留下活口,没有露出特征,如何拷问幕后之人? 多铎看着亲哥这副模样,挪开脸,在心底嗤笑一声。 岳托爱重自个的大福晋,丈母娘差些没命,在意也是应当。布木布泰不过一道脸伤,还没柳枝的形状粗,再拖几下都该痊愈了,他倒是紧张! 多尔衮面色凝重,却不全是为了大玉儿。 对海兰珠的刺杀未遂,第二天,涉事之人便受了轻重不一的伤。三姐想要毁她的容,哪知应验在了玉儿身上,世间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大汗不在,两黄旗唯有旗下统领出席。他望向肃穆而立的鳌拜,这是四哥重用的心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身形高大,脸庞憨厚正气,几乎是瞬间,多尔衮面带赏识,心下怀疑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军将士光明磊落,不屑用鬼魅伎俩。何况鳌拜出身煊赫,只忠于大汗,便是受托保护关雎宫,怎会听一女子的命令,这说不通。 既然不是海兰珠,那又是谁,为何三姐所受的伤势最重?比较起来,刺客下手竟有漫无目的,随心所欲之感。 思虑片刻,却实在毫无头绪,多尔衮眉心紧锁:“此事需大张旗鼓的查,刺客胆敢如此,正是挑衅大金,挑衅八旗,断不可轻恕。” 鳌拜拱了拱手,沉声附和:“十四爷说的不错,奴才赞同细查,决不能放过!” 多尔衮瞥去赞赏的一眼,岳托也是连声附和,旁听的范文程却有不同看法。 代善威望最高,见此客气地问:“先生有何高见?” “不敢。”范文程语调和缓,“大汗将政务交托诸位旗主,只因出征在即,盛京安定,人心稳当,才是重中之重。刺客能绕过公主府的守卫,必然抹去所有痕迹,岂是轻易能查出来的?” “依臣之见,还是不要打草惊蛇,惊扰百姓安宁。不如加守城门,细查身份路引,留意行踪鬼祟之人,等大汗回京再拿主意,也不会耽误多少时日。” 范文程的意思,旗主们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先生说的不错,为了大局着想,出征在即,的确不宜掀乱。 谁叫刺客半点痕迹都没留?刺客没有抓到,却闹得百姓惶惶不安,要是大汗怪罪,谁来承担,谁能承担。 现在的大汗可不是从前的大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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