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不是没人怀疑多尔衮的大福晋生不出来,他这婶娘也是个烈性的,直接请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轮流给她把脉。 最后太医诊断大福晋身体康健,十四爷亦然,这才让满盛京的人没话说,只猜测夫妻俩合不来,或是十四爷的子嗣缘未至。 没想到多尔衮居然心有所属,白白耽误了小玉儿大福晋这么多年! 多铎吱呀推开门,一屁股坐到多尔衮身边:“哥。” 多尔衮拿着水囊,头痛了起来。 雅图的事让他心乱如麻,还有那句意味深长的“好姑娘抢手”,指代的到底是谁?越想,心下越是发沉,他向大汗汇报从前得心应手的军务,都带了几分滞涩。 这点异样被胞弟发现,结合宫里传出的风声,那就更没完没了了。 玉儿禁足,他向大汗求情都不能,如今又被多铎寻到了时机,这小子又要问些什么? 多铎欲言又止地看他。 脸上没了恨铁不成钢,而是一股难言的沉重:“四格格……真是你和布木布泰的孩子?” 那完了,瞒了这么多年,如今怎么被发现了呢。 怪不得,怪不得他哥这么多年没放下,一切都连得通了。如果不是,皇太极又为什么让十四哥教导雅图?换作阿哥也就罢了,格格实在非同寻常,这不明明白白告诉天下,让天下人猜测呢吗。 大汗向来走一步看十步,心机深沉得很。孩子替人养了六年,哪个男人能忍?他非但没有捂住此事,反而光明正大地示于人前。 长生天,这是何等的心胸。 这事……虽然打击到了皇太极,他却没有半点快乐。哥实在做的不地道。 闻言,多尔衮一口水喷了出来。 他少见地失态半天,低喝道:“胡说什么?你糊涂!四格格是大汗的骨肉,再这么随意揣测,我要领你去书房谢罪了。” 生怒的同时,一道灵光划过脑海。 是了,四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知道他为玉儿遮掩的作为,恼怒他惩罚他,可让天下人误会他和玉儿的关系,不也是有碍自己的声名? 况且不会被发现的。他动用的是自己的心腹,四哥也没有严查活口的死,绝不会怀疑是他帮了玉儿。 多尔衮脑袋想得痛了,终究一无所获。 多铎扬眉看他,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继而泛上冷笑:“那大汗为什么无凭无据召你入清宁宫?难道是看你不顺眼?到底是谁糊涂。” 他看他哥为了布木布泰,连命,连前程都可以不要了! 多尔衮沉默片刻,颓然地闭上眼,怒意消散得无影无踪。 是啊,是他糊涂。坏了名声是事实,自取其咎也是事实,是他放不下从前,让雅图激起了四哥的疑心,四哥……已经足够宽容了。 悔吗?或许是悔的。 可是玉儿她…… 雅图也许有错,玉儿何辜? “我只是为嫂嫂不值,”多铎也平静下来,半晌开口,“你对布木布泰生的别人的孩子,都比对妻子亲近。这么多年,嫂嫂和守寡没什么区别,哥,你惦念别人,不如和嫂嫂和离,别耽误了人家。” 从前他绝不会这样想。可四格格的事情一出,连他都觉得过了,嫂嫂听到,得有多么难受? 他十三岁的时候,嫂嫂嫁了进来。如今过去七年,没个孩子能够依靠,一个姑娘一生最好的时光,都赔在他哥身上了。 “啪嗒”一声,水囊掉在了地上。 多尔衮心下巨震,和离? 大福晋的位置,他从来没有想过给别人,他也从没想过与小玉儿和离,可多铎的话就如一道惊雷劈下,叫他再也不能忽视,连手都颤抖了起来。 他对玉儿有情,小玉儿知道。 她最是嘴硬心软,冷言冷语这么多年,却将他的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条,女眷间的应酬往来叫人称赞,上回他命悬一线,更是她在床边照料的他。 他差些想好好同她过日子。 胸腔泛起粘稠的疼痛,不重,却是微微刺痒。 多尔衮闭上眼,苦笑一声。 多铎说的不错,是他耽误了小玉儿。 “好。回府我问问她,若她愿意,我便与她和……”话音未落,多尔衮忽然顿住。 他与小玉儿和离,他还是贝勒爷,小玉儿却不再是大福晋。 金人不比汉人重名节,她自可以改嫁,可顾及十四贝勒,顾及正白旗,又有谁敢娶,在盛京的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她再也不能进宫赴宴,天差地别不外如是,心里又如何会好受。 何况小玉儿出自蒙古,除了返回草原,她又能去哪儿。她的部落,她的阿布额吉怕是会怨怪于她,这和科尔沁荣光是一样的道理。 多尔衮缓慢地朝多铎摇了摇头。 他低低道:“你知道的,人若嘴碎起来,奚落足以害了她。没了大福晋的身份,你我常常出征,总有看顾不到的地方,不如府里安稳。” 不如用锦衣玉食,尊贵身份补偿, 小玉儿要什么,他都给她取来,多尔衮沉声道:“和离这话就别再提了。” . 鳌拜去往军营之后,小玉儿没有片刻耽误,匆匆去了一趟关雎宫。 如今宗室上下都知道,宫务管在海兰珠福晋手中,便是求见也不一定获准,十四福晋却不用递什么牌子。 她思忖大汗在崇政殿议事,表姐定是有空,一进关雎宫便遣退侍从,鼓起勇气,将鳌拜与她的事情同海兰珠说了。 哪知表姐比她更为惊喜:“真的?是谁先挑明的心迹?” 小玉儿:“……” 她就是再蠢,也知道表姐昨日是故意留下鳌拜的了。 不,不止昨日,从前在后花园碰见,在宫道上碰见,总有表姐陪在身侧。她就说,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等海兰珠说起原委,得知鳌拜曾经守在自己的门前,小玉儿又羞又窘,更多的是喜悦与感激,装作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就要捂住她的嘴。 两人笑闹成一团,好不容易停下来,小玉儿替她整理衣装,眼中有光芒闪烁:“我和他的心意,都是一样的。立不立功都不重要,平安回来就好,等他凯旋,我就立马同多尔衮提……” 他是大汗重用的弟弟,大汗总要过问他的意思。 海兰珠按住她的手:“你是不是忘了我?” 小玉儿一愣,往铜镜里望去。 眉眼秾丽,唇瓣娇艳,牡丹堪比这般姿容,她差些看痴了,哪里还记得其他,暗想姐夫真是好福气。 片刻反应过来,喜悦更甚,当即一本正经,仿照宫人的礼节下拜:“小玉儿叩谢海兰珠福晋!” 天色渐暗,暮色取代了晨光,崇政殿的烛火依旧亮着。 皇太极打发恩和前来告罪,说晚膳不能陪她用了,顶多迟一个时辰,兰儿千万不要生气。 恩和传话的时候,眼角眉梢挂着木然,海兰珠面颊微热,瞪了眼一旁憋笑的吉雅:“辛苦总管。” 她唤吉雅端来两个食盒,柔和道:“我叫小厨房做了两份膳食,一个是大汗的,一份是总管的,政事繁忙,千万记得垫肚子。” 恩和一愣,又是一喜,哪里还有什么木然,心想福晋真好,大汗真是好福气,接过食盒忙不迭道:“谢过福晋!奴才这就送去。” 一个时辰之后,皇太极掐着点儿进殿,步履匆匆,衣襟沾了些夜露。 “福晋呢?” 侍从连忙回道:“福晋已经入寝了。” 想到关雎宫送来的膳食,都是他爱吃的,叫诸位贝勒羡慕不已,皇太极极快地沐浴更衣,俊脸压抑着幽深,径直往床榻行去。 掀开纱帐,海兰珠眸光潋滟,站起身,指尖抵住他的胸膛。 烛光朦胧,皇太极喉结滚动。 下一瞬,他觊觎的红唇凑到耳旁:“大汗不许小玉儿改嫁鳌拜,就别上我的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9 18:18:50~2022-02-09 23:5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olera 20瓶;扶初15瓶;忘优13瓶;柚挽10瓶;杨枝甘露8瓶;喵喵在你心中、月晕知风5瓶;你小祖宗啊4瓶;馋大猫3瓶;故城旧巷、姜姜、The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皇太极从来不知自己会有冰火两重天的一日。 他只披了单薄的寝衣,脖颈犹有水珠,下一霎那,水珠被体温烘了个干净。 她一靠近,榻边袭来浓郁冷香,春山不及国色姿容,胸膛抵着的指尖叫他浑身都烫了起来,定力全抛到九霄云外。 可海兰珠偏要他分出心神。 谁叫“别上床”这三个字震耳欲聋,如同惊雷一般。 皇太极凤眼如墨,凭借最后几缕隐忍,更为日后着想,勉强冷静下来,努力捕捉她的话。鳌拜……改嫁,小玉儿? 他抓住点在他胸膛的手,眉梢上挑:“鳌拜告诉你了?” 若鳌拜站在跟前,定能认出大汗不满至极,几欲刺人的眼神。海兰珠盈盈一笑:“他们守口如瓶,可两情相悦的情态做不得假,是我看了出来。” 狂风骤雨转为风平浪静,不等皇太极开口,另一只手抵上寝衣:“大汗应还是不应?” 此情此景,他哪里能不应。 上不了她的榻,和要他的命有什么差别?皇太极深刻记下了这桩事,比历年税赋记得还要清楚,几乎在海兰珠话音落下的瞬间,略一颔首。 然后反客为主,把她拉进怀中,重重压了下去。 …… 分离的念想,还有上窜的火气一股脑地倾泻,枕边风虽然成功,海兰珠很快尝到了撩虎须的后果。 她想让老虎停住,可老虎偏偏素了许久不受控,又有让它发狂的香气飘散,老虎将猎物翻来覆去地折腾,恨不得从里到外,浑身上下烙满它的气味。 翌日一早,皇太极意气风发前去早朝,海兰珠靠吉雅搀扶才起了身。 瞧见格格如今的情态,吉雅看呆一瞬,赶忙收拾好床榻,小小声地问:“要不要叫小厨房煮点儿补汤?” 海兰珠连瞪她的力气也没有,声线柔哑:“……不用。” 坐在铜镜前,双脚软得使不上力。海兰珠望着镜中红肿的唇瓣,来不及说些什么,吉雅便很上道地拿来膏药,压低嗓音:“太医新配置的,效果好又清凉。” 海兰珠脸颊发烫地接过,觉得昨晚的提议可以考虑。 就算大汗同意小玉儿改嫁,也不许再上她的床了! . 崇政殿延续昨儿的风格,为了四天后的出征,朝会过后,议事极为高效。 大汗心无旁骛,威势与昨日并无不同,却能叫人瞧出骨子里透出的好心情,连训人都温和了许多。 太医说福晋的身子骨康健了不止一点儿,加上实在被撩得狠了,皇太极才敢这么折腾。趁大臣换班的空歇,他不忘打发恩和前去关怀,问福晋哪时候睡醒,用膳用了多少,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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