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端来的红糖鸡蛋早就放凉了,阮卿一开始嫌烫没吃,后来睡着了,也就只能放桌子上晾着,贾母看了一眼,淡淡道:“好了,让她睡吧,既然太太暂时不能吃,就赏你了,好好伺候你们太太。” 画眉本来见贾母来要去叫阮卿的,闻言诚惶诚恐地行了一礼,恭敬道:“谢过老太太。” 贾母轻轻颔首,扶着女儿的手出去了。她这几天一直在照顾新生儿,倒是没怎么和丈夫见过面,现在确定了大人小孩都没事,她也有机会和丈夫谈谈了。 第11章 【11】 贾敏被她打发回屋看着孩子去了,她敲了敲贾代善的书房门,轻声问道:“老爷?” 吴茗正在纸上列出她认为最合理的下人管理条例,闻言愣了一下,道:“进来吧。” 贾母推开门,平静地看了他片刻,才笑道:“这几日我忙着照顾孙儿,倒是怠慢老爷了。” 吴茗知道夫妻俩感情不错,就道:“无妨,坐吧。你今天来有事吗?” 贾母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在吴茗身边坐下,道:“老爷整顿府里,可是朝堂上有什么不妥?” 后宅毕竟一直是主母管理,吴茗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又卖又罚又杀的,如果不是有贾母默许和支持,也未必能那么轻松,因此倒是耐心十足,温声道:“陛下早就对朝中上下的贪腐现象不满了,只是屡禁不止,连宫人都免不了收受贿赂,整顿是迟早的事,与其让陛下替我们整顿,不如我亲自来。” 贾母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事态已经严峻至此,她当然能理解吴茗口中这个‘陛下来整顿’是什么意思,当即一惊:“这,这,何以如此啊?” 吴茗表情很平静,淡淡道:“自古以来,能屹立不倒的多为书香清流之家,哪个权贵能富贵百年不变?不破不立,陛下想让我们是什么样子,我们就做什么样就好了。” 她说着把自己刚写完的一沓纸递给贾母,道:“我对后宅不甚了解,手段也多为整顿军务时用的法子,未必适用于家里,你看着哪些能用,改改就用去吧。” 贾母一怔,伸手接过:“那我就谢过老爷信重了。” “若是有人来问你缘由,也可以透露一二,只是分寸你要自己拿捏。赖嬷嬷的事,我不是刻意的,只是她的两个儿子做的太过,若不加以管教,以后只会酿成更大的错误。”吴茗道:“去吧,我信得过你。” 她能全权放心交给贾母,也是因为她来的时候就查过了,贾母在后宅并没有太大问题,毕竟没有哪个子女双全地位稳固的主母会蠢到去害可通买卖的妾室,那是自降身价,何况妾室是没有生出庶子,而不是生出来又夭折,这两者是不同的。 贾代善重嫡庶,对贾敏更重视也是正常的事。三个庶女是贾代善挑选的联姻对象,虽然主要是为了利益最大化,但也都不是什么太差的人家,只是贾家的姑娘身子都不怎么好,别说庶女了,最后连贾敏也早死了。贾母用过手段,也有不怎么光彩的手段,不过都还在吴茗的忍耐范围内,妻妾天生是冤家,但根源还在男人身上。 她停顿了一下,想到生无可恋的阮卿,又叫住贾母道:“等下。” 吴茗对上贾母疑惑的眼神,道:“等这段事过去后,你就放下眼前的事,好好养老吧。” 她看贾母眼睛微微瞪大,怕她误会,就道:“我没有别的意思,那些妾室我都会送去庄子上,以后也不会再收女人,孙儿都出生了,我们也该好好养老了。” 妾室送走了也不是没有好处,人家在庄子上对着一众下人好歹是半个主子,在府里对着一堆要伺候的主子,互相添堵,对谁都不好。 如果说吴茗不送走妾室,贾母定然不会同意,毕竟主母失去手头的权利就像拔了牙的老虎,但送走并承诺不收妾了含义就不一样了,这是丈夫在承诺以后不会再有庶出子女出生,她的地位永远是稳固不变的,毕竟贾代善如今也才四十七八,京城有些勋贵六七十还添儿女呢。 不过即使吴茗承诺,她也保持了一定的警惕,贾母沉吟片刻说:“也好,我也老啦,届时等老大家的出了月子后就让她试着接手吧。” 等张氏出了月子,她已经把府里整顿过了好几轮,空缺的下人也都是她补上的,这样即使出什么意外,张氏不孝或者哪天丈夫食言带回来个女人,她对后宅也不是全部丧失掌控,也还能有翻身的机会。 吴茗对她的谨慎混不在意,反正话说到了就行。她道:“去吧,好好照顾孩子。对了,我给孩子起了名,叫贾珠,乳名你们自己定吧。” 珠,是珍宝的意思。 不管贾珠原来的命运如何,她们都会尽力修正,未来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贾母微微一愣,这才低头应了。 第12章 【12】 等贾珠到了满月的时候,贾府来的客人几乎没把门挤破了。 这段时间众人对贾家可都好奇的很,贾代善突然把家里都整顿了一遍,看着是抽自己正妻的耳光,却又将后续再买丫头下人进府的权利交给了贾母,这倒让人说不上是信重还是不信了。 本来后宅小事,谁家里每个月都会闹出点毛病来。但勋贵们多数都是政治生物,早就从其中察觉到了什么,又摸不清规律,蹦跶着想知道原因。 奈何吴茗闭门谢客,别说外人了,就是连宁国府的贾敬都见不到他人,他们找不到机会探究,就只能靠贾珠的满月宴来上门查探。 阮卿喝了一个月的油腻补汤,整个人都散发着油光,求了好几天才让贾母和张氏答应她洗个澡,好容易有放风的机会,她大清早就起来盼了。 喜鹊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飘着油花的汤出来,阮卿面色发绿,很想说什么补汤都没有自己的灵力有用,但说又不能说,只能捏着鼻子喝下去。 按规矩,她只能跟孩子一块露个面,见见自己家人,剩下的客人主要由贾母和张氏招待,因此阮卿只在外面溜了一圈透透气,就被拎了回去。 “……” 阮卿觉得自己快闷死了,忍不住想跟百灵理论理论的时候,喜鹊掀了帘子进来,道:“太太,大太太和三姑娘来了。” 阮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王夫人的娘,张氏现在还没生孩子,应该是大奶奶。 说起来,这母女两个人除了婚礼和回门那段时间见过一次,后面都没什么联系了,古代出嫁后就不是家里的女儿了,就算是亲生母女,想见面也没那么容易的。 杀千刀的古代社会。 阮卿道:“快请进。” 话音刚落,一个面容清秀慈爱温和的妇人就领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阮卿直起身子,虚弱道:“见过太太。大夫说我现在还不宜下床走动,恕我无礼了。” 百灵:“?” 怎么回事,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怎么突然就虚弱了? 王大夫人当然不会和女儿计较这些,按着她的肩让她躺回去,用手帕擦着眼角道:“讲究这些做什么呢,快歇着。真是……我儿受苦了。” 阮卿道:“太太别难过,也称不上受苦,迟早都要走这么一遭的。” 王大夫人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将丫头连带着王三姑娘都轰出去,才放心压低声音问道:“你公公这是……做什么呢?” 阮卿道:“不是什么大事,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老爷不满意府里下人的规矩,想着整顿整顿。” 她顿了顿,又道:“太太,我知道咱们家的姑娘一向是不读书的,但姑娘养在闺阁的时候倒是无碍,可以咱们的门第,嫁到哪里去不是当家主母贵妇太太?” 王大夫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外玩耍的小女儿,忙问道:“此话何解?” 王熙凤是贾琏妻子,应该小不了多少,贾琏都有了,王熙凤应该也快了。不管以后他们两个还能不能做夫妻,提前做好准备总比孩子性格都定型了才想办法掰正好。 阮卿就道:“当家主母通内外,我们太太年轻时那会也是满腹经纶的,家里的四姑娘更不必说,未嫁时就是有名的才女,贾家其他姑娘未嫁时我也没少接触,不说才名远扬,但也读书知礼。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何况我听人说,这句话的意思起初是讲‘女子拥有自己的才学,但能明辨是非,是一种难得的美德’,并不是说女子不读书才是美德,当家太太是要掌管整个家业的,哪能什么都不懂。” 王大夫人先是皱眉:“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言乱语。” 王家信奉的并不是阮卿从资料上搜来的这个解释,而是“……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说,挑动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无丑事,反不如不识字,守拙安分之为愈也”,她不知道这是谁提出来的,反正那垃圾要是敢在她面前出现,她非拿板子把他破嘴打烂不可。 阮卿说:“我从哪听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压低声音,做出严肃的表情,沉声道:“那位的意思。” 王大夫人一怔,这才算是重视起来:“你说。” 阮卿道:“当今大公主年已三岁,按理说也该开蒙,圣上却一直没有叫人请女先生或嬷嬷教导,而是让公主跟着大皇子和太子一起学习,这还不明显吗?” 原来的皇帝确实是没给大公主盛清竹请女先生,主要是因为谢贵妃按原剧情应该在去年去世,他顾不过来,又怕太子孤单,就把女儿送去了东宫养着,盛清竹受两位哥哥影响,慢慢长成了能上阵杀敌插手朝堂最后搞垮十几个兄弟的猛人。 王大夫人显然并不知道这些,她接受了几十年的女德教育,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可,可公主是皇亲贵族,与寻常女子不同也是应该的,何况据说大公主名讳是与皇子们一块排列的。” 阮卿按了按眉心,有点头疼。 这个时代男女的取名是分开的,皇子们是清字辈,公主们则是如字辈,就像贾家下一代男孩为王字旁,女孩则以后春取名,和男孩一起排名只能表示极其受宠,并且多为嫡出,就像贾敏一样。 本来郦芷并不想搞什么特殊待遇,孩子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奈何太子身份特殊,不区别对待很容易助长别人的野心,而盛清竹就比较简单了,狗皇帝当年偏心谢贵妃,又是第一个女儿,爱屋及乌也疼爱大公主,力排众议给女儿取了清竹二字,郦芷倒是想一视同仁干脆都按清字辈排,但她去的时候二公主的名字已经取下,如果其他公主反而跟着兄弟一起排了,那二公主就会显得很尴尬。 她又不能把人家女孩已经上了玉牒的名字改了,只能认了。 就只能这么区别对待着。 二公主才一两岁,话都说不清呢,郦芷没法把她送去一起读书,这也就让大家都只当大公主受宠,谁都没有往皇帝的态度上去想。 阮卿叹了口气,只能道:“母亲可还记得半年前的承恩公府?” 王大夫人道:“自然是记得的。” 阮卿说:“承恩公府三房太太就是没怎么读过书的,她不通诗书,也不懂律法,还当百姓是他家可通买卖的下人,可就算是下人,死契和活契是不一样的,死契下人是主家私有财产,随他们打杀,活契的下人,要重罚尚且得先禀报官府,更何况是良民百姓?可怜承恩公一世清名,被个无知妇人拖累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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