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黑水村”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子,但作为“黄泉之门”的镇守者,他们也掌握了相当的术式。 经过长者判断,这是一具健康的、纯净的人类身体,绝非利用咒物催发的“偶人”或着混血的咒胎。就我自己感受,其中也没有“宿傩之血”那样旺盛的生命力。 毕竟我是天元的继承人,身体一旦消亡,灵魂只会响应“冥河”的呼唤,成为天元的一部分。 活下去的方法有二,在死亡前找到与灵魂相合的“星浆体”,又或者像甚尔用逆天鉾打断术式一样,将灵魂拉到“原本的身体”内。 而就算利用现代医学,克隆之类的技术,从零培养这样的身体也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除非罥索给我健康身体的承诺,不是因怀孕的契约才开始,而是从更早的时候开始谋划。 比如在从别馆失踪前的那个下午。 罥索笑着同母亲告别,最后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说: “小姐已经不需要再吃药了。” 【这个身体已经觉醒术式了】 “以后、她需要的是别的东西,或许下次我会带过来。” 【但因为药物,她也从根本变得虚弱,健康需要别的方法。】 这个该死的、扭曲的、无可救药的男人……从出生到死亡,再到复生,都在他的一手控制内么? 如果不是硝子正在观察我的反应,我差点将指尖刺入手心。好在攥紧的痛楚还是唤醒了我的理智。 在用影子解读笔记后,我发现除了污染,硝子还盖去了不少与“水咲白鸟”有关的关键信息。 比如略去疾病的名字,改用“绝症想要一起死,祭奠时因深度麻醉昏迷”之类的含糊说辞,没有提到“母亲的缺席”,连小狗的死因都变成了“车祸”。 就算总是抱怨“好麻烦”,说着“本来只是因为民俗学考察只要参加祭奠,写写报告,不用动手才选”,摆出一副漫不尽心的模样,但不愧是能带队的学姐,她在怀疑我的身份,试探我的想法么? 的确,在恐怖电影里,被献祭召唤出的恶魔占据“求救者”身体,逃出结界就大杀特杀,也是种经典走向。 如果不是本人,硝子多问几句就能发现纰漏。 而在大家族跌打滚爬,我早已习惯来自他人的审视。面纱遮去我的表情,紧绷的身体可以解释为对祭奠的恐惧。 我垂下脖颈,回忆罥索编造的故事,以颤抖的声音解释道: “记不清了……” “那种人才不是我的父亲。他每天都在外面工作、工作……我们见面次数不多。” “后来经常睡着,开始大家说是什么睡美人,因为我是优秀的女儿,大家都会来看我。但一直睡、一直睡,什么都做不好,所以妈妈也不要我了。” “一切都在长大,然后‘狗狗’睡着了,只有他还在问我什么‘哪里不舒服么?’”、 “可哪里都不舒服,让我也跟着死掉好了。” “最后一切都烧起来了,好痛、浑身都好痛。” 这是由过往人生拼接而成的“谎言”,略去关键的细节,将事情发展的时间节点调换,提及大火时的反应则是绝对的真情实感。 眼泪从指缝中滑落,濡湿膝上的被子,回想起炼狱般的折磨,口齿含糊不清: “记不清了,对不起,脑子好乱。” 到底是复生的死者,外伤刚刚愈合,又因阅读污染耗费了不少精力,榨干咒力的疲惫感欲将我拉入沉睡。 关键信息全部吻合,硝子的态度完全软化,她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叹息道: “就好好休息吧,我们会想办法处理好这一切的。” 在闭眼之前,我看见少女扭头与两位后辈交流: “这孩子没问题,定时联络时间已过,‘窗’应该已经派人过来了。” …… 再次醒来时,我正坐在封闭的货车车厢中,脚边油灯发出昏黄的光芒,照亮贴满血红咒纹的四壁。图案正是我过去常常绘制,用来隔绝封印物诅咒的那种。 而见我醒来,眼前身着漆黑制服,面带漆黑墨镜的成熟男子向解释我目前情况: “我们现在在前往‘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路上。” “很抱歉,你还不能回到之前的生活。” “你觉醒了名为‘咒操术’的术式,这是种非常强大、也很危险的力量,如果想要和那只咒灵小狗一起生活,就只能学习成为术士。” 把我带进“黑水村”的父亲不知所踪。 尽管学生们觉得我是不幸被卷入事故的可怜人,但真正拍板的上层却觉得从结果来看,受益黄泉,恢复意识并且觉醒咒术的我存在严重的犯罪动机。 他们一口咬定我是导致村落30人离奇死亡的凶手,必须带到咒专接受审判。 而夜蛾正道,这位热血教师怀着珍惜人才的心情据理力争,终于将我的身份从杀人犯转到了嫌疑犯。 我这才有了作为学生接受观察改造的机会。 在检查的间隙时间,由灰原雄带我参观学校。 他还不知道我“嫌疑犯”的身份,只把我当成为了防止能力暴走的新学生。少年带我在石砖铺就的道路上行走,一一介绍途经的建筑,表情一如既往的明快: “虽然学校在郊外的山里,但是设施非常齐全,也不至于无聊。宿舍水电齐全,有专门的的超市、图书馆,健身房……还有音乐教室!” 我对上学毫无兴致,满脑子想的只有记住逃跑路线,早点摆脱监视这种事。所以对于眼前景象只是笑着给予回应,流露出适当的兴趣。 直到音乐教室中无意的一瞥,使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架雅马哈立式钢琴,它被安放在窗边的位置,风吹动柔白的窗帘拂过它漆黑的身躯,光亮如湖的琴面正好映出树枝的倒影,型号正是我在禅院家拥有过的那一款。 “对音乐感兴趣么?那就一起进去看看吧!我们两个学长最近想要玩摇滚,还要拉着家入学姐弹贝斯呢!” “嗯——这个钢琴好像是新生带进来的。他最近去仙台出任务了,不知道最近会不会来学校。” 一切都走远了,灰原的话语好像飘出窗外,成了电视里播报的遥远小国的新闻。我眼里只有钢琴角落小小的刻痕。 那时候我刚到禅院不久,他们将一架钢琴作为我的新家礼物,为了表示心意,甚至请人带上工具,要在在琴上刻下我的名字。 舍去姓氏,我选了“泉鸟”两字,奖它安放在琴盖的边缘部分。 如今这二字被人用小刀狠狠划坏,力道之大足以见得主人的愤恨,充斥着恩断义绝的味道。 可它终究只有一道,不能抹去痕迹,后来又被小心填补修复。 于是在我死后,有人把“泉鸟”带出了禅院家…… 我看着钢琴说不出话来。 教室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有年轻的男子大步流星逼近此处,以柔滑的京都腔发出嘲弄的笑容: “让那种来路不明野丫头入学,做我的搭档?哦?东京已经缺人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了么?” 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脚步已停留在门口。 留神到陌生人正站在钢琴前,他游刃有余的声音染上一丝怒意。 “喂,谁准你碰我的……” 在不自然的停顿后少年如是命令说: “把头转过来。” 作者有话说: 母与子未相识 斯内普鼓掌.jpg 第七十四章 ◎怪人◎ 来者样貌精致、装扮十分惹眼, 柔顺的短发|漂|染成耀眼的金色,两耳则分别扣有数量不一的黑色耳钉。 这样的装扮放在池袋街口十分寻常,是侧目感叹一下“这是谁家时尚杂志模特”的程度。 但放在以因循守旧、维护传统出名的御三家身上, 就有了令人大跌眼镜的效果。 若不是那双标志性的狐狸碧眸,我险些不敢确认他的身份。 我愣在原地,隔着面纱同直哉对视。尚未触碰到琴键的手指尴尬地悬在半空, 整个人显得异常局促。 显然灰原雄也听到了直哉的抱怨, 以为我正因他的发难陷入窘迫, 少年立刻站到了我的前面,主动开口询问道: “诶?不好意思,我不太理解。当初禅院君不是说已经将这架钢琴捐给学校了么?” 直哉抱着双臂站在门口,审视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我的身体, 在黑色的面纱上停留片刻, 缓缓转向灰原雄。 他勾起嘴角, 露出一抹温和且轻慢的笑容: “是啊。只是个留了疤痕的垃圾而已, 禅院家容不得这种残次品……虽然如此, 但不正符合东京‘物尽其用’、‘节俭朴素’的风格么?刚好发挥余热、给学生们陶冶情操。” 尽管外表光鲜而靓丽,但直哉身上那份老派贵族态度却未曾发生丝毫改变。 “现在看来, 现在人也的确需要这种教育。” 直哉垂眸望向我的指尖, 语气温和、但态度极尽刻薄。 “掌握艺术的第一步就是心有尊敬, 虽不至于沐浴焚香,但要拿那种手去碰琴键么, 不会觉得有点糟蹋么?这位新同学。” 在他嘴里,我一下成了个手沾泥土的乡下野丫头。 可正如他所说, 这是双丑陋的手。 因长时间浸泡在黑水内, 皮肉松软充满褶皱, 在抓挠祭匣的木板后, 指尖直接成了烂泥,露出了骨头。就算经“反转术式”治疗,也留下了许多污染形成的黑疤。 为避免暴露能力,我并未使用影子掩饰。 怀孕后已有一年没有触碰钢琴。现在,对演奏者最重要的手掌又成了这种惨态。 他的话语无疑刺痛了我。 真讨厌。果然得想办法早点从这地方逃出去。 明明在逃跑前需要安分守己,低调做人。可气不打一处来,在道歉前硬邦邦的解释便脱口而出: “这是烧伤,洗不掉的。” “抱歉,我不会再碰了。” 我蜷缩手指,想以最快速度将它们藏到背后,却不想动作中途被灰原轻轻托住了手腕。 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声音十分明快: “原来如此,谢谢禅院君的提醒!” “水咲同学伤口还没完全愈合,的确不能因为好奇弹琴伤到手指!要先尊重身体再探索艺术呀。” 以黑曜石般的眼眸注视着我,灰原如是认真叮嘱。 因为关系不算亲近,他仅以指腹一点接触我的皮肤。在将我掌放回身侧时,动作慎重小心,好像比起价值不菲的钢琴,我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 提及烧伤一词,直哉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妙的动摇。 但在灰原主动出面化解挖苦后,又成了一丝恼怒,直哉忍不住朝他挑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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