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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阵浩浩荡荡蔓延到天边，呼喝声更是响彻九霄。这侍从官捂住耳朵，头不知不觉从营帐中伸了出去。 兵士们都站在半空中，这侍从官将法力凝聚在眼上，竭力看过去。 白甲天兵与黑甲魔兵，泾渭分明的分列在忘川两岸，每个人渺小如烟尘，无数烟尘汇聚在一起，远远看去，只能看到白黑两色。 这白黑的烟尘最终撞击到一起，溅起无数尘烟，很快混到一处，只剩灰蒙蒙的一片。 这灰蒙蒙的色泽蔓延了整个天空。无数或黑或白的烟尘，从空中坠下，有的挣扎着飘了起来，更多的就此坠入忘川，被翻滚的江水彻底吞噬。 侍从官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依然看得目不转睛。 战场就在忘川之上，忘川隔开了天魔两界，也是无数生灵的轮回之路。生灵在死亡之后，会穿越九阴之门沉入忘川，在忘川中洗涤掉所有的记忆，以最纯澈的魂灵投入到无尽轮回之中。 忘川滔滔江水下面，浮沉着无数生灵。 而今，无数兵将被忘川吞噬。任凭法力再高，也无法在忘川中浮起来。只能任由江水一点点没过头顶，洗去所有的记忆，走向另一种死亡。 也许这种死亡是幸运的，有更多的人，魂飞魄散，就此消逝在天地之间，连浑浑噩噩的轮回路也无法重走。 侍从官心中茫茫然，天帝送兵将出征的时候，他有幸旁观，当时心情激荡，随着神仙们一起欢呼。而今，看着这无数烟尘，如急雨一般坠落，落入水中，连一丝水花也不曾溅起，他忍不住想，为什么要打仗？ 今日流血，是为了往后不再有人流血。 侍从官忽然想起战神殿下这几日常说的话。他眼眶微湿，原本还想回去后，找天帝状告战神的狂妄无常。此时，种种碎杂的心思忽然消失了。 他看着那烟尘凝聚不散，看着忽然涌出的一片片黑色烟雾飞快飘往魔界。黑色渐渐稀薄，直到白色占据了天空。 然后是欢呼声，几乎一模一样的欢呼声响彻天际。 侍从官放下门帘，往回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抚住门框，嘴角一点点扬起，就这样哈哈笑了起来。 赢了！
第32章 首战大胜 。 战后，众将齐聚一处。 润玉安排好战后事务，一名叫做戚风的大将神情恍惚，满是疑惑：“这怎么打着打着，魔兵就溃逃了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肯定是殿下的安排。”燎原君拱手说道，毫不意外。 这种盲目的信任……润玉摇头失笑，温声解惑：“这次魔兵前锋悉数出自固城王属地。固城王毒杀魔尊，事情败露后，他为了减罪，便将自己属地的兵士们充作前锋。这些兵士大多是平民，并不曾受过君王恩惠，却要为君王搏命，军心本就不稳。这些兵士没有搏命的勇气，自然畏死，战场上缩手缩脚，看到身边的战友死去，只会越来越想退却。兵士想退，将领想退，想的人多了，自然就溃败了。” “殿下说的时机，就是这个吗？”燎原君恍然大悟。 润玉颔首，不多解释：“好啦，都退下吧，大战结束，起码三日内不会再起战事。这几日你们轮流休息，养精蓄锐，只怕往后还有仗要打。” 众将领命退下。 润玉叫人唤来前几日，天帝派过来的那位使者。 这使者进了门，便恭恭敬敬的行礼，动作慎之又慎。虽然在营帐中耗了几日，面上并无怨愤之色。行完礼，便响亮的说道：“恭喜殿下一举击溃魔界。”话毕，他便住了嘴，不再多说一句。 润玉听得忍俊不禁：“仙君不必多礼，不用担心我对你不利。” 使者慌忙道：“不敢不敢。属下仰慕殿下，因此不敢多言。” 润玉微微一笑，将桌子上的奏章推到桌案前端：“我已写完战报，仙君可以回天界向父帝复命了。” 这使者双手拿起战报，小心翼翼的收在怀中：“属下带来的随从皆候在营外。此次前来多有叨扰，属下这便告退。” 润玉颔首。 这人走到门口，弯腰行了个大礼：“殿下此战若能终结天魔之乱，必将是万世功业。属下虽然不能亲眼目睹殿下英姿，会在天界日夜祈祷殿下早日得胜归来。” “多谢仙君吉言。”润玉温声说道。 白甲仙君端坐在帐中，一只手随意搭在膝上，脊背笔挺，神色从容，看人的时候，唇角微弯，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既有股英气勃发的劲头，又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随意。 这侍从官又盯着多看了一眼，这才恋恋不舍的掀开帘子出去。 候在外面的言泽立即进了营帐，伸手指了下那人离开的方向：“殿下不派人送一送吗？毕竟是天帝的使者。” 润玉摇头：“无妨。”他身子微微前探，“你打听的如何了？” “魔界现在吵得正厉害。这次战败，和固城王一系的率先溃逃脱不了干系。只是这些兵将伤亡较多，回了魔界后，日日在兵营中哀嚎，魔界反倒不好处置他们的溃逃之罪了。有长老觉得人心不齐，是因为魔界暂无帝君，群龙无首的缘故，想推举卞城王继任魔君。有人说卞城王既然想当魔君，就应当多出些兵将充作前锋，这下子，卞城王的属下也生气了，这些人吵作一团，到现在还没吵出个结果。倒是大殿下，害怕夜长梦多，暂时离开了卞城王府，正在城外等殿下您的安排呢。” 润玉手放在膝盖上，指尖随意敲打着膝盖，凝眉思索着，缓慢开口：“让大殿下去见卞城王的女儿鎏英公主。告诉她，我有琉璃净火，念在他情郎受人控制的份上，我可以饶恕他，并且为他焚尽体内的尸解天蚕，帮助他脱离天界控制。前提是，魔界要成为天界的附属。” “您这是要让鎏英公主劝降？”言泽眼睛大睁，诧异道：“她堂堂一个公主，会愿意做这些事？” “此次天魔大战起因为何？六界无人不知。我们进攻魔界，说法有二：一是调查魔尊死因，二是为大殿下遇刺讨个公道。你也知道，行刺大殿下的刺客，就是鎏英公主的情郎。这种时候，她还冒死藏起了刺客，自然也愿意为这刺客做更多事情。“润玉抬头，莞尔一笑，“等天兵修养几日后，再打几场胜仗，这事估计就差不多了。” “我们主动出兵？”言泽满脸喜色。 “我们主动出兵！”润玉颔首，“我虽珍惜兵将的性命，还是能分得清，这仗该怎么打。” “那殿下可要给我带兵出战的机会呀。”言泽笑嘻嘻拱手。 “只要你能担得起，自无不可。”润玉温声允诺。 言泽挠了挠头发，低头笑道：“我这就去给大殿下传话。” “你告诉大殿下，他是苦主，要不要饶了这刺客，终究由他说了算。我这计划，并不是离开鎏英公主就不行。”润玉指尖揉了揉太阳穴，“我只是觉得，刺客不过是被驱使的刀，公道应该向拿刀的主人讨要。这个公道，很快就能讨回来，一个刺客饶了也就饶了。” 言泽听着，眼睛越睁越大，竖起左手食指点了点天。 润玉瞪他一眼：“你把话传清楚，别让大殿下受了委屈就行。” 言泽使劲点头：“不管什么事情，我都大殿下您的。您这是又要做什么了吗？”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要看他们做什么？”润玉挥挥手。 言泽若有所悟，识趣的告退，出去便找了自己那些得力的属下，交待了不少事情。 等到这口信送到魔界，旭凤听完默然不语。 身边的侍卫上前询问，旭凤冷笑道：“你们不仅监视我，还要求我事无巨细，悉数告知吗？” 那侍卫连称不敢，面上并无畏惧之意：“我奉命保护殿下，所做一切皆是奉天帝之命。殿下所为多有冒险，我也是为了保护殿下。” “但愿吧。”旭凤哼了一声，抬头看向天界的方向，面色阴郁。他心思向来简单，这短短一段时日，遇到的事情总不能如愿，遭受的挫折太多，不知不觉就懂了些弯弯绕绕的算计。润玉的谋划若能成功，便可一举终结天魔之争。只是天帝会怎么想？ 天帝怎么想，润玉并不在意。他每日下令天兵天将攻打魔界军营，开战的时间专门挑着吃饭或者睡觉的时候。天兵天将们吃饱睡足后，大呼大喊着冲向魔界军营，逼得魔兵们或者扔掉碗筷，或者睡梦中起身仓皇应战。连战连捷，天兵气势愈盛，魔兵便显得越发萎靡。 魔兵吃不好睡不好，后来发现天兵并不恋战，打上一阵便会退却，就越发没了志气。每逢天兵来袭，便揣着饭碗四处奔逃，兵荒马乱的逃上一阵，再回营地。 如此又过了好几日，天界军心正盛，润玉令兵将备战。这次并非一打即走，而是大军压阵，摧朽拉枯般的横扫了过去。 魔界本就群龙无首，前锋军队大多是固城王一系的人，还有其他势力塞进去了些人手，勉强凑够了一支军队的数量。其他军队都是各个城主的嫡系部队。开战的命令，基本都是几个城王商量着来的。 这次，天界直接大军压来，固城王一系早没了军心，前锋便率先溃败。其他派系出工不出力，害怕折损了人手，便也跟着前锋跑了。忘川沿岸蔓延无边的魔界军营，就这样被天兵打下来了。 这一仗，天界胜的轻而易举。只要魔界还是这般人心涣散的样子，那么一举踏平魔界，就近在眼前。 润玉开完军情总结的会议，正独自留在军帐中编写战报，为此战立功的兵将们请赏。言泽掀开帘子：“殿下，天帝派了使者前来。” 他身后，走进来一人，正是上次前来的侍从官。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侍从官极其郑重的穿着藏青色的几层官服，头戴云冠，手持兵符，身后跟着两排十几名随侍，正分左右站在营帐门外。 那些随侍人人手中捧着盘子，盘子上灵光闪烁。还有四名一看便颇为不凡的侍卫，腰配宝刀，护卫在侧。 润玉站起身从桌案后面走出来。 那侍从官躬身行了一礼：“我奉天帝陛下之命前来，除了替陛下抚慰八方天将以外，还要恭迎殿下回天界。” “陛下让我回去？”润玉轻声问道。 侍从官迟疑了一下，举起手中的兵符：“天帝陛下特令我带了此物前来。” 润玉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道：“是否需要我请了众将前来，再听使者宣旨？” 那侍从官收起兵符，恭敬的递出手中圣旨：“陛下旨意在此，殿下请看。一应安排，殿下做主即可。” “多谢。”润玉知道，这是使者在为自己行方便之举。天帝既然使出了兵符，他这次不回天界便是抗旨不遵，“我这便召集众将前来。待安排妥当后，便随使者回天界。只是我身为主将，离开之后，由何人代我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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