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标记是离开的证明,她约定会遵守。不只是这样,太宰治身上有“港口Mafia干部”的标签,对他下杀手意味着另一种程度上的宣战,港口Mafia必然会对还在横滨的Mimic成员展开追杀。 她有她必须背负的责任和必须完成的事情。 山吹律理拎着行李箱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又把行李箱推回角落里。 好像什么都需要拿,也好像什么都不需要。或许不会再回到这里,也或许很快会回到这里。 “来的时候没带东西来,走的时候也不必带什么走。”山吹律理合拢衣柜,站在门口最后环视一圈生活两年的房间。 她的目光在梳妆台上停了一瞬。 单只的碎钻耳钉,亮得惊人,钉进耳垂里渗出血,被温热的唇舌舐净。 好听的声音贴着耳膜,说:“路上小心。” 他是怎么把窃听器嵌进耳钉不露痕迹的呢?又是怎么将怀疑好好地收进暧昧里,出演完美情人的戏码。 天色渐渐黑了,月光洒进落地窗,柔柔笼罩窗边的地毯。 曾经有人撒着娇说“我不会跳舞,姐姐一定要救我”,牵着她的手踩着月光,她被揽着腰,裙摆旋出花朵盛开的弧度。 公寓的大门一点点合拢,走道透进屋内的光斑逐渐变细,归于沉默的黑暗。 昏暗的客厅静悄悄,落地窗外明月高悬,地毯上的月痕亘古不变,仿佛那日无声起舞的人仍携手翩翩掠过。 …… 太宰治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他不意外看到家里没人,曾经无论多晚都会留给他的落地灯安静地熄灭着,寂静的黑暗无声无息。 鞋柜里两双黑色猫猫头拖鞋紧挨着头碰头,成对的单翼天使形状的钥匙勾拼出完整的翅膀。 太宰治没有开灯,他坐在乱糟糟的沙发上,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的扣子。 “伤口又裂开了。”太宰治瞥了一眼渗血的绷带,暂时不想去管它,只打算吃点止疼药了事。 止疼药只剩最后几颗,空空的瓶子摇晃有哐哐的声音,倒出小药片就着冷水咽下肚。 空腹吃药,胃好难受。 “在审讯室磨了一天,肚子好饿哦。”太宰治习惯性用撒娇的声音说,说完才怪没意思地啧了一声。 “吃蟹肉饭吧。”太宰治摸出手机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社畜救命外卖店,点菜下单行云流水。 等到订单成功的页面跳出来,太宰治才发现自己点了两份蟹肉饭。 “下意识就……”他锤了下沙发,在取消订单和点就点了谁说他不能吃两份间犹豫了一会儿,把手机扔到旁边。 客厅里静悄悄的,一点儿人声都没有,太宰治从没觉得公寓这么空过。 鱼缸里悠哉悠哉游过的小金鱼吐了个泡泡吸引太宰治的注意力,他倒了些鱼食给小家伙,看它不紧不慢慢吞吞地吃。 太宰治想起他和山吹律理在河边喂锦鲤的时候,满池红的白的金的鱼儿争先恐后,水花溅到岸上,溅到他脸上,黑发金眸的少女一边笑一边替他抹掉脸颊边的水珠。 “当初应该捞两条回来养的。”太宰治看着空旷鱼缸中孤零零的小金鱼,“让你有个伴。” 金鱼会因为孤独死掉吗?人大概是会的。 蟹肉饭外卖很快送到,太宰治坐在餐桌边思索半小时前的自己为什么不取消订单重新下单? 他思考不出结果,气鼓鼓地一个人吃完了两人份蟹肉饭,撑得喘气。 山吹律理的房间门关着,但没有锁,太宰治进去看了一圈,她什么都没带走。 “明明是我第一次送她的礼物,好无情。”太宰治拿起梳妆台上由他亲手送出的窃听器耳钉,黑暗中的碎钻亮亮的,戴在山吹律理耳垂上好看极了。 他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把耳钉放回了原位。 腹部的绷带持续性渗血,止疼药吃了也没有用,一抽一抽的疼。 某种意义上也是他自找苦吃,没有值得人同情的地方。 太宰治只好去换绷带。 他缠绷带的本事是日积月累练出来的,十分纯熟,反手绕到背后一圈圈缠紧,打上干脆的结。 “有点手生了。”太宰治捻了捻汗湿的额发,盘腿坐在沙发上,双手搭着膝盖。 伤在背后或是洞穿的伤口,都是山吹律理给他包扎的。他只需要乖乖把手抬起来,她用虚虚环抱着他的方式替他绑好绷带,只在最后打结的部分有些迟疑。 “死结也没问题吗?”山吹律理的手从太宰治背后绕过来,冰凉的长发划过他的胸膛,“我只能打出死结。” 自愈能力的王者没经历过绷带的洗礼,好好绑她是会的,打漂亮的结就不在山吹律理的技能点里了。 太宰治把打结的部分从她手里接过来,放慢很多倍速打给她看。不过他心里知道,山吹律理学不会这个,让她来一定又是歪歪扭扭的外星人打结法。 “其实衣服遮住也看不出来。”太宰治自言自语,“死结牢固,不是挺不错的嘛。” 换下的被血打湿的绷带团起来扔进垃圾桶,太宰治随意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说。”他言简意赅地命令。 “是,太宰先生。”电话那头的下属飞速报出一长串地名,“……以上地点均没有抓到Mimic的残党,现场留有他们撤退的痕迹,但收尾非常干净,查不到去向。” “关于,呃,关于律理小姐,公寓的管理员在晚间曾看过疑似她的背影,但目前我们没有得到任何相关线索,她仿佛人间蒸发……” “可以认为律理小姐已经与Mimic汇合,而在欧洲的分部汇报说他们在偏远战场看到了据说是Mimic首领的安德烈·纪德的身影。我们合理怀疑敌人在横滨有另外的指挥者,似乎正是被太宰先生您抓进审讯室的男人。” 太宰治指节敲击茶几:“那家酒吧查得怎么样了?” “已经被匿名卖出,换了管事人。”下属回答道,“敌人的动作超乎寻常得快,几乎在半小时内完成了撤退、掩盖、收尾等一系列工作,不像是没有指挥的组织。” 那家酒吧是Mimic在横滨最重要的据点,奈特是据点的负责人,按理说也是他们驻扎横滨分部的最高指挥。 Mimic最早是由安德烈·纪德创立的组织,这点太宰治特意去查过,可以肯定。 从奈特的话中也可以听出来,山吹律理是在很之后加入的Mimic,加入理由还令人啼笑皆非。 这样的一个成员,在组织中会是怎样的地位? 安德烈·纪德还活着且活得好好的,手中实权威望一点儿不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山吹律理都像是他的下属。 “不会有哪个组织会派首领潜伏在敌对势力吧?不会吧不会吧?”太宰治挂断电话,喃喃自语,“安德烈·纪德是被篡位还是自己主动让位?难怪我每次和她说想罢工不干她都相当鼓励我让森先生下位。” 一般不会有把首领派来卧底的组织。 可也不会有打着卧底旗号公费恋爱两年的下属。 把打着问号的主人公换成山吹律理,突然就变得合理起来。 她足够强大,足够任性,足够深受爱戴。 所以把组织事务扔给原本是首领的安德烈·纪德,自己带人到横滨玩也很合理。奈特折在审讯室又有什么要紧,真正的指挥者还在,主心骨还在,说要撤退就撤退,底下人一点折扣不打地执行命令。 Mimic原本是个游荡的雇佣兵组织,在欧洲安家后逐渐涉及珠宝、古玩等领域,现在看来与其说是赚取活动经费,不如说是收罗宝石讨新首领的欢心。 横滨本就不是Mimic的地盘,他们撤得干干净净,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太宰治想来想去,发现山吹律理留下痕迹的地方只有一个——只有他们同居的公寓。 出了这扇门,整座城市再找不到她存在过的证明。 仿佛一脚踏空,眼前的路虚浮得只剩下灰白的影。 刚换好绷带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太宰治想到好久之前,他惹烦了当时还不太熟的山吹律理,被她推到在沙发上。 她跨坐在他的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用枪口挑起他的衬衫下摆。 名为惩罚的疼痛、难耐的热痒、覆在伤口仿若亲吻的冰凉的唇。 她在折磨男性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当事人本身其实并无感触。 无论是痛还是痒,都是山吹律理无法理解的感觉。 太宰治说着我好痛,对她黏黏糊糊地撒娇,总会得到她给的安慰和甜头。 但抬起头望着她非人的暗金色猫瞳,瞳孔中有无奈有纵容,还有一点儿不起眼的好奇。 真的有那么痛吗?太宰治仿佛听见她在问,我已经不记得疼痛的感觉了,但如果只是子弹穿透皮肤,对我是不痛的。 他总觉得山吹律理给他贴上了“柔弱”的标签,还是用502粘的,撕都撕不下来。 现在想来恐怕不是错觉,在山吹律理心里太宰治是挺柔弱也挺娇气的。 “感觉不到疼痛的人……吗?”太宰治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 人类畏惧火焰,因为火焰燎过皮肤痛得人神情扭曲。哪怕是没有被烫过的人,在得知有人遭遇火灾后也会情不自禁地说:“好可怕,他一定很痛!” 叛逆的少年对父母口出恶言,话出口后他又一脸懊悔。因为言语给人的伤害也是疼痛的,他知道自己被辱骂时的痛苦,于是能感受到被他伤害的父母的痛苦。 由他人的痛苦联想到自己的痛苦的能力,名为同理心。 人类比野兽多出的许多良知,皆是因为同理心。 如果一个人感受不到疼痛呢?她看着有人因为被火烧坏肌肤而哀嚎,好奇地燎过一捧火在手上,她的皮肤被烧得焦黑,伤疤很快脱落,又长出新的皮肤。 整个过程她没有任何感觉,那个人痛到说我现在想死,她蹲在旁边问为什么,又问要不要她帮忙解脱。 那份“非人”的特质一直深深扎根在她心中。不是缺乏常识,是她认知中的世界本就和旁人不同。 太宰治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录音笔,他按下播放键,音响中传出一段嘶哑模糊的声音。 非常偏门的一种语言,太宰治花了些功夫才查到,托人翻译了奈特死前最后一句话。 答案刚刚传到他手机里,他还没有看。 “……”手机屏幕的灯光莹莹照在太宰治脸上,录音笔开始播放第二遍,陌生的语言在翻译下似乎也变得可以听懂。 “‘蛊惑’吗?原来在他眼中是这样的。”太宰治将手机熄屏,放在茶几上。 旁观者清。在奈特视角里太宰治和山吹律理的相遇相知相恋可不就是“蛊惑”吗? 她被他的眼睛蛊惑了,于是决定留在横滨陪他玩恋爱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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