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志性的暗金色瞳孔将琴酒拉入噩梦的回忆。 琴酒纵横黑衣组织这么多年,枪下亡魂无数,能让他拥有地狱噩梦级别体验的人不多,只有两个。 不巧,两个都在他眼前。 双倍噩梦双倍绝望,今天真是万里挑一的好日子。 居然敢不看黄历出门!遭报应了吧他! 太宰治的出现姑且在琴酒预料之内,毕竟是黑衣组织和港口Mafia谈生意,逃不过。 山吹律理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在这里? 琴酒接到任务的时候没人通知她要来啊! 琴酒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他收到情报去处理一个叛徒的那一天。 这么多年琴酒杀卧底都杀麻了,他不知道自家组织为什么有那么那么多的卧底,多到死在他手上的敌人和“自己人”比例是一比十。 一比十是什么概念? 砸碎十瓶假酒才有可能开出一瓶真酒,琴酒从未玩过掉率如此之低的抽卡游戏,玩家体验极差。 假酒浓度过高,高到酒厂直接改名叫水厂都毫无违和,琴酒心里苦。 “大哥。”伏特加开着琴酒心爱的保时捷,车前镜中不断倒退的野草荒路彰显地段的偏远。 “前面是个废弃工厂,叛徒把车弃在那里会不会有阴谋?” “他逃不掉。”彼时还是一位绝世酷哥的琴酒冷漠地说,“与魔鬼交易灵魂也救不了他。” 他不知道,现在的魔鬼根本不收灵魂,金钱才是地狱与人间的硬通货。 “我已经支付定金了!拜托了!只要能活过今天我会双倍付你尾款!请救救我!” 工厂内,双手抱头跪在地上的男人神经质地捂住太阳穴,眼球布满红血丝。 一双穿着皮靴、线条匀称修长的腿垂在男人眼前,他一面恐惧地自言自语,一面充满畏惧地偷偷往上瞟。 坐在废弃木箱上的少女莫约十七岁年纪,膝盖上摊着一本俄语诗集,她口唇一张一合,轻声念着男人听不懂的语言。 念完一段,她合上书,跳下木箱。 “躲远一点。”少女掌心颠了颠微皱的书封,“雇佣内容是带你逃离日本,确认吗?” “确认!”男人脱口而出,他顿了顿,一个荒诞的念头从他脑海中升腾,“如果我要你杀了琴酒——” “那是另外的价钱。”山吹律理侧了侧头,“折原临也告诉我,你只支付得起偷渡的费用。” “双倍尾款就不必了。”她习以为常地说,“为什么总有雇主喜欢许下不切实际的诺言……逃单白嫖的话,会杀了你哦。” 男人丝毫不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 他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找上折原临也的。 在里世界颇负盛名的情报贩子听了他的请求,笑着告诉他: 只有一个人可以给你一条生路,但她的出价很贵,拿出你为后半生积累的全部财富堪堪够。 黑衣组织在这个国家手眼遮天,除非成为警方的线人被层层保护,又或是加入如港口Mafia一类能与黑衣组织抗衡的组织得到庇佑,否则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是一个死字。 “真的有雇佣兵敢公然和黑衣组织作对吗?”男人不敢相信地问,“她不会反手把我交给琴酒?” “安心吧。”折原临也摆摆手,“律理很有信誉,更重要的是……” 玩弄人心的情报贩子灵巧地把玩手中的黑皇后棋子: “更重要的是,她从无畏惧。” 对上位者没有敬畏之心,一切明码标价或隐蔽流传的规则皆不入眼,自有一套内核逻辑支撑其行为。 这样的人,真好奇她会因为什么改变原则。 “总之,去找她就对了。”折原临也笑眯眯地宣布决断。 琴酒的脚步声回荡在废弃工厂内。 他听见叛徒恐惧如困兽的悲号,那人在恐惧焦虑地等待,又隐隐透露希望的渴求。 谁给了他不切实际的希望,以至于琴酒亲自到来依然没有打碎他的美梦? 仓库的卷帘门发出一阵让人听得牙酸的生锈声响,铜锈铁锈散落一地,仅存的光源将琴酒的影子拉得很长。 漆黑的枪口指向空地中唯一站着的人。 “女人?”琴酒扬了扬眉,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倒不是他看不起女人,贝尔摩德美艳狠辣的作风深入人心,职业素养极高的琴酒不会因为性别轻视任何敌人。 他只是感到诧异。 一个没带任何武器,只拿着一本书的女人。 如果不是这里满地灰尘,琴酒甚至会怀疑自己误入了某个读书会的现场。 算了,不重要,死人没有探寻的价值。 琴酒漠然地扣动扳机。 “砰!” 子弹冲出枪膛,反震的后坐力丝毫没能影响琴酒的动作,他保持手臂挺直的姿势,枪口移向跪坐在地上的叛徒。 山吹律理在他眼中俨然已经是个死人。 枪口移动的间隙不足0.1秒,琴酒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燕似的影子。 高高举起的诗集印着花体的陌生文字,琴酒陷入黑暗前的最后印象是一双冷漠野性的暗金色眼眸。 她目光扫过琴酒身上所有的致命点,轻之又轻的视线落在哪里,身体哪处便不听使唤的一阵战栗。 直到战栗感停留在一处不致死的穴位,她才举起手里的书,书角平平向下一挥。 整个过程在刹那间完成,却如慢镜头在琴酒瞳孔中一帧帧放映。 他如银幕外的看客,只能眼睁睁望着既定的剧情发展,试图阻止的手被时间死死捆牢。 尖锐的呼啸声宛如身着白衣的幽灵女王在耳边尖叫,死神的镰刀擦着头皮闪电斩下,重重砍入地底。 琴酒额头剧痛,身体向后沉重地倒在地上,闷声惊起一地灰尘。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黄昏。 伏特加跟在医生身后走进病房,最后面还站着许久不见的朗姆酒。 “大哥你醒了!”伏特加惊喜地说,“医生说差一点颅内大出血,万幸你没有事!” “不是幸运。”朗姆手里拿着一本琴酒无比眼熟的俄罗斯诗歌集一边翻阅一边说,“是她故意卡点的结果。” “你认识那个女人?”琴酒嗓音嘶哑地问。 “不认识反而稀奇。” 朗姆把手里的书扔到病床的被子上:“她和组织没仇,拿钱办事而已,你能活着大概率是那个叛徒给的钱不够多。” 朗姆一点儿也没有怪琴酒任务失败的意思,反而出言安慰了他两句。 要知道,在黑衣组织内部任务失败的惩罚非常严重,不会因为你级别高或是对组织忠心减刑。 唯一一个破例是半年前,某位派遣去横滨执行任务的成员狼狈而归。 琴酒本打算一梭子弹了解废物的生命,朗姆却说那人能活着回来都算成功。 “你亲自去一次横滨就知道了。”朗姆对琴酒说,“我只有一个忠告——远离太宰治。” 短短一句话,要靠多少血泪教训换来。 姜还是老的辣,不听朗姆言吃亏在眼前。 不信邪的琴酒在横滨度过了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三天,离开横滨后他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现下刚刚好一点,又遇到了山吹律理、他的二重噩梦。 他上辈子到底欠了他们两个多少钱!说啊!你说啊! 游乐园一片欢声笑语,云霄飞车前排队的琴酒遍体生寒。 朗姆扔过来那本被山吹律理当作凶器的俄罗斯诗歌集至今仍摆在琴酒的床头。 每当他被组织被公安、FBI、CIA卧底成筛子的现状头疼得睡不着时,琴酒就会看看这本书,回忆往昔被非人类支配的恐惧。 两相对比,卧底们一下就变得清纯可人起来了呢!瞧瞧他们柔弱发白的小脸蛋,多么让人安心! 琴酒瞬间被安慰到了,一夜好眠到天亮。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琴酒想不通。 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太宰治造成的阴影,能面色如常邀请对方来东京会谈,为什么另一个噩梦接踵而至? 太宰治:因为会谈只是顺带,约会才是我今天的目的! “我怎么感觉琴酒认识你?”太宰治狐疑地放下手机,猫猫探头,“律理酱~他是你的熟人吗?” 山吹律理在记忆里翻翻找找,犹豫点头:“好像,我送了他一本书。” ——以差点杀了他的方式。 “欸!”太宰治不满地嚷嚷,“我都没有收到过律理酱的礼物!” 怎么回事,男朋友这么没有排面的吗? 骗子!说好他是你唯一的心肝小宝贝呢!
第15章 少年哒宰烦恼的第十五 骗子,可恶的大骗子! 太宰治气鼓鼓。 琴酒敏锐地发现太宰治替他扭转了被集火的命运,他二话不说带着伏特加健步如飞地跑路。 快走! 山吹律理眼睁睁看着琴酒和伏特加用与他们身份不相符的“热情”快速坐上云霄飞车,迫不及待给自己系好安全带,一幅再见了妈妈我今晚就要去远航的浪子模样。 “位置满了,要等下一趟。”她遗憾地说。 太宰治在旁边不依不饶:“礼物!身为男友的我不配拥有礼物吗?” 山吹律理:你先前宁死不屈,不承认恋爱关系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指指点点.jpg “玩完云霄飞车后给你买。”山吹律理仰头看着云霄飞车轨道上飞驰的列车,敷衍地哄他。 “啊啊啊啊啊!” 云霄飞车在轨道上此起彼伏,紧紧抓住扶手的游客一阵阵惊呼,听得底下等待的人又期待又害怕,刺激项目玩的就是心跳。 山吹律理忽地皱了皱眉。 “走。”她扯扯太宰治的袖子,“不排了,去给你买礼物。” “怎么了?”太宰治被她拽着衣角走出云霄飞车的排队口,周围排长队的游客一脸不解地看着排在最前面突然离开的小情侣。 “尖叫声里的情绪不对,有血腥味和人头落地的声音。”山吹律理简单解释。 “云霄飞车上杀人,排队的游客不被当作嫌疑人也要做笔录。今天约会,不掺和坏心情的事情。” 她勾了勾太宰治的下巴让他回神:“你不是说想玩跳楼机?走吧。” “是这样啊……还以为能见识一下东京有名的‘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太宰治收回视线,接受良好地跟着山吹律理往前走。 勾下巴,揉发旋,看似亲昵的小动作细细一想全是在猫身上练出来的。 她养过猫? 太宰治走着走着又开始作妖,捏着嗓子学少女音:“人家是姐姐最心爱的小猫咪吗?” 茶然天成,茶言茶语,茶颜悦色。 脸长得好看确实吃香,掐着尖尖的少女音也不违和,风流多情的眉眼稍稍弯一弯,凭白让人软下心肠来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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