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过,终究是逃不过,警官一边记录一边按部就班地提出问题:“你们是哪里的人?从事什么工作?” 山吹律理接单子的时候满日本乱转,但严格定义上她是博多人。 “我来自博多。”她镇静地说,仿佛她口中的城市风景优美人杰地灵,居民和谐友善温柔美好,没有连续三年与横滨争夺“最不宜居城市”的宝座。 博多,一座全城百分之八十常住人口从事杀手职业的黑暗都市,“杀手之都”盛名响彻全国。 做笔录的警察小哥神情一下严肃起来。 “你的职业是?”他仿佛知晓结局。 “替某些遭遇困难的朋友解决麻烦,必要时也替他们解决制造麻烦的人。”山吹律理委婉地说。 这不就是职业杀手吗!说得再好听再委婉也不能改变现实——你倒是稍微表现出一点对警察的畏惧和害怕啊!不然他们真的好没面子! 警察小哥已经有点想抓人了,但他决定审完太宰治再说,免得自己遭遇二次重创。 “你呢?”警察小哥紧张地问太宰治,“你也是博多人吗?” “当然不是!”太宰治义正言辞地反驳,“我是横滨人。” 横滨? 警察小哥琢磨一下,虽然横滨的Mafia势力之猖獗比起博多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横滨的正常人比博多更多,只要不从事对应职业,他也不能否认人家的良民身份。 怀抱对人性的美好期望和对太宰治看似纯良的脸的信任,警察小哥佯装不经意地问:“你今年16岁?在哪所高中读书?” 太宰·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辍学的无为青年·治:“……” 您真会问,这口才去港口Mafia的审讯班就职都屈才了。 十八岁已成年、是明目张胆的社会人的山吹律理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 要么编一个,要么说实话。 然而,警察厅有资格调取学籍查阅,在电子设备发达的现代社会整个过程不需要超过三分钟。 你是要撒一个瞬间被识破的谎、在三分钟后被当作重大嫌疑人严肃对待; 还是说实话,在下一秒直接被当作重大嫌疑人严肃对待? 太宰治:没有不被当作嫌疑人的选项吗? 没有呢亲亲,对您的危险身份有点逼数好吗亲亲? 山吹律理同情中带着理解的眼神和太宰治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做笔录的警察小哥小心翼翼地提问,生怕触及人家的伤心事:“你家里没有钱?所以没有读书?” 不,绝对不可能!工藤新一露出无语的半月眼。 拜托警察先生,好好看看他身上那件似乎平平无奇的常服。 一件顶你三个月的薪水。 “是啊。”太宰治若无其事地接上警察小哥的话,“我的上司很喜欢滥用童工,不许我们去读书。如果可以请用这个罪名把他抓起来,感激不尽。” “竟然还有这种事!”警察小哥没想到祖国的花朵居然正遭遇此等迫害,“请问你工作的公司是哪一家,我们一定会安排人去查访!” 太宰治微不可察扯了扯嘴角。 “港口Mafia。” 风吹过地面,卷起一片寂寥的枯叶。 天空中扑扇翅膀的小乌鸦孤寡孤寡地飞过,不懂下方这群一瞬间仿佛被拔了舌头的失语人类。 黑发少年耸了耸肩,言语带上几分抱怨:“麻烦死了,和姐姐开开心心的约会日遇到这种事,凶手最好祈祷不要让我知道他是谁。” “这份委托我可以打半折接。”山吹律理用手做扇子扇了扇风,“饿了,能边吃边聊吗?” 她显然是对着尸体下饭也吃得喷香的类型。 他们很淡定,警察们不淡定! 警方全体如临大敌,做笔录的小哥险些当场摔笔拿枪大喊一声不许动举起手来! 阅犯人无数的工藤新一都不免眼神呆滞。 两个嫌疑人,一个港口Mafia,一个职业杀手。 这案子能玩? 博多和横滨的特殊性在警方中不是秘密,能在各自城市中只手遮天的人没理由在东京缩着脑袋做人。 诚然,他们很配合,非常配合,让来案发现场辨认尸体也来了,让做笔录也做了。 全程态度温和有礼,脸上写满“搞快点我们急着去吃饭”的纯真质朴,不看身份甚至称得上是警察最喜欢的一类人。 那又怎么样!工藤新一还是压力很大啊! “……感谢你们的诚实。”高中生侦探复杂地说,“现在,你们的嫌疑更大了。” 他没有歧视非法职业,真的没有,这是合理性推理。 日本是黑-道合法化国家,博多的杀手和横滨的港口Mafia都是交税的,拿不出证据就得把人家当作良民看待。 “我真的饿了。”山吹律理侧了侧头,“侦探,杀人凶手不可能是我们。” “这么粗糙的手法。”她嫌弃地说,“你是在侮辱我的专业吗?” 居然要把被害者约到监控缺失的位置才敢下手,作案工具还是类似扳手的显眼道具,有必要么? 少女弯腰拾起一枚石子在手心里颠了颠,轻飘飘向前一掷。 石子擦着工藤新一的脸颊飞过,咻得打在他身后的景观树上。 哗啦!林间鸟雀惊飞,树干上赫然穿透一只石子大小的孔洞! 安静如鸡的氛围中,山吹律理比了个让他自己看的手势:“相逢既是有缘,如果你能在我饿到失去理智前破案,下一单给你七折怎么样?” 七折!连森鸥外都眼馋的折扣! “不用了。”工藤新一回忆起毛利兰一掌劈碎的石砖,被暴力支配的恐惧二次涌上心头,“我这辈子都不会与你有金钱来往。” 年轻人,话不要说的那么绝对。 世事无常,她又不止接杀人生意,指不定那一天打折卡就用上了呢?不要白不要。 山吹律理低头揉了揉肚子,往常一针葡萄糖能解决的问题现在却无计可施。 她不知道太宰治对自己的葡萄糖吃饭法究竟有多大不满,一转眼连密封箱带注射器都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冰箱上贴着的外卖号码和准时敲门送饭的港口Mafia食堂工作人员。 “真饿了?”太宰治轻声问,“胃难受吗?” “不难受,”山吹律理摇摇头,“牙齿痒。” 她的眼神在太宰治细皮嫩肉的脖颈上晃了一圈,夜晚公寓中浓郁的铁锈味再度若隐若现萦绕在鼻尖,勾起食欲。 山吹律理挨近太宰治一些,手指划过他衣服最下面的两颗扣子,指尖微微摩挲他的腰腹:“伤口还疼吗?” 太宰治谨慎地没有回答。 他直觉认为她不是在关心自己,而是另有目的! 说疼可能会被以“撒谎的坏孩子”的名义惩罚,说不疼可能会被以“你一定很怀念疼痛的滋味不如我来让你重温一下”的名义施予痛苦,怎么选都是地狱。 她真的好喜欢在出人意料的时候给太宰治出送命题,太宰治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女人心。 “我的伤不重要。” 思来想去,太宰治选择了最安全最高情商的处理办法,比任何体贴入微的情人都更深情款款地说: “喂饱姐姐才是最重要的,等我一分钟。” 一分钟破不了案他就要被吃掉了! 她的吃可是真的吃! 在生命与疼痛的双重威胁下,摸鱼达人小兔宰治前所未有积极地投入额外工作中。 “派人去找。”太宰治言简意赅地说,“年龄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的男性,维修工、在游乐园中背工具包绝不会引起注意的工作人员,下午两点到三点间去过跳楼机,总计停留不超过三分钟。” 被太宰治叫住的警察愣了一下,一边在心里想我是警察我为什么要听Mafia的命令,一边下意识地拿出对讲机呼叫队员。 命令感,权威性,上位者。 太宰治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他今年十六岁,能让血海中厮杀出的、成年又凶悍的暴徒们唯唯诺诺对他低下头颅乖如犬只,靠的是比黑暗更黑暗的铁血手腕,是玩弄人心仿若神明的通透洞察力。 “死因是财产纠纷。”太宰治踱步到尸体身边,掀开白布看了一眼,在高木警官慌慌张张的阻拦中收回手。 “大概是上市公司的总裁哥哥与私生子弟弟关于父亲家产的纠纷矛盾,凶手在游乐园工作,借机邀请死者来自己的主场谈话,趁机杀人。” 死者西装革履,袖口古雅大气的袖扣出自某个备受追捧的奢侈品品牌,领带一丝不苟有专人精细打理的痕迹。 “杀人地点没有监控,是凶手提前选好的位置。他今天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维修工作,在离开跳楼机的时候随手拿走猫耳耳饰作为陷害的道具。” 能不引人注目顺理成章靠近置物篓的只有工作人员。 不可能是同行的游客拿走东西,因为跳楼机是刺激项目,从座位上下来时大部分游客东倒西歪要靠互相搀扶才能行走,山吹律理和太宰治是最先到达置物篓的游客。 “死者知道凶手是维修工,因此在他挎着工具包赴约时只抱怨了两句没有起疑。死者不想因为身为私生子的弟弟败坏自己的名声,自愿跟着他走到没有监控的偏僻位置,然后——砰!” 太宰治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他无趣地说:“无聊,从动机到手法都太无聊了。公司的继承人只有他们兄弟两个,哥哥已死,弟弟坐几年牢出来瞬间能从维修工变为百万富翁。对他来说陷害成不成都无所谓,人死了就赢了。” 多么没有意义又没有价值的理由,太宰治冷淡地想。 人类就是这样,非常、非常的无趣。 “你知道死者有个私生子弟弟,是因为港口Mafia和他们公司谈过生意?”山吹律理在太宰治耳边问,“你当时拿这点威胁他们了?” “明明根本没有实质性证据……这不叫推理。”她偏了偏头示意太宰治去看满脸困惑不甘心的工藤新一,“侦探都被你搞晕了。” “看破不说破嘛。”太宰治卖乖地说,“都是他的错。我也好饿哦,想一边看海豚一边吃蟹肉饭。” “看时间。”山吹律理敲了敲手机屏幕,打碎他的幻想,“眼熟吗?” 别想了朋友,到和琴酒谈生意的时候了。 吃什么饭,吃饭有工作重要吗! 太宰治像被针戳破的气球,软趴趴的、有气无力地垂下肩膀。 “不如我们放琴酒鸽子——”他异想天开。 “为什么不变通一下?” 山吹律理表示不赞成并向太宰治扔了一只柴犬。 “你们原定的商谈地点是哪里?” “就,游乐园里没有监控的隐蔽位置。”太宰治指了指泡过尸体的水池,“类似这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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