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这声音一听就讨厌到让人想跳起来打人。 “早上好,中也君。”山吹律理朝中原中也点头,“酒醒了?” “啊。”中原中也不自在地压低帽檐,“麻烦你让人送我去酒店……那家酒吧的酒这么烈的吗?” 是啊,这可是她从俄罗斯带过来的珍藏,喝一口徒手撕熊,能不烈吗? “大概是你喝多了。”山吹律理把话题带过去,“顺路么?一起走。” “顺路。”中原中也和山吹律理并排走,“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哦对了,我是不是没有给你见面礼?” 财大气粗的Mafia高层打了个响指:“别客气,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送女孩子礼物不应该用这么直白的说辞,但中原中也在山吹律理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同类的味道,他本能的知道该怎么和山吹律理相处。 抛开一切弯弯绕绕,用最简单最直白的方式把一切摊开来说明,她会高兴。 不是所有人都能让山吹律理有十足的耐心和他周旋、算计,在阴谋与诡计中打转,淬毒的舌尖盈满甜美的谎言。 男朋友,总归有些特殊待遇。 “我喜欢宝石。”山吹律理捏了捏耳垂上的碎钻,“像眼睛一样漂亮的宝石。” 港口Mafia的珠宝生意正好是中原中也在管,他很大气地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会挑两块漂亮的石头择日送来作为礼物。 “你的喜好,这不是挺正常的么?”中原中也欲言又止。 他本以为会听到更猎奇的答案。 “我的喜好当然很正常。”山吹律理不理解,“是哪一点让你觉得我不正常?” 中原中也顿时槽多无口。 哪一点?很多点! 所谓正常人!是不会用“柔弱纤细”这个词来形容太宰治的啊! 正常人也不会和一个初次见面就邀请自己殉情的家伙交往并同居! 给正常人道歉!他的良知不允许你混入正常人的队伍里! 中原中也是个很有良知的人,也很绅士,他做不出在女孩子面前质疑她视力问题、品味问题和智商问题的失礼之举。 哪怕他发自内心地觉得和太宰治交往的人怕不是有大病、你迟早要被渣男坑害快逃——他也没有明说,而是尽可能委婉地暗示: “你喜欢宝石,不是也应该喜欢和宝石一样无论是外在美,还是内·在·美都漂亮的人吗?” “内在美”三个字他咬了重音,就差指名道姓说太宰治是个只有脸能看的家伙,压根没有心灵美这玩意。 山吹律理听出来了。 她忍不住笑了,唇角弯起的弧度很浅,却很真切。 “我喜爱宝石,并不是因为它的材质多么珍稀多么昂贵。” “那些冰冷的、绮丽的石头,无论被雕琢成怎么样的模样,总归是一块石头,除去被观赏外并无价值。” 她反问:“那为什么,我依然喜欢?” “不就是因为它的美丽让我一见钟情,它的色彩令我魂牵梦萦,如云中月夜中星,单只是看着便面露赞叹,一遍遍吟咏浅薄的美丽,为这份浅薄倾倒,不知东西与南北。” 山吹律理笑着摇摇头:“太复杂了,我说简单点吧。” “我对太宰的外在美一见钟情,无论他有没有所谓的内在美——” “我都已经钟情了。”她摊摊手,“哪里还有后悔药可吃。”
第32章 太宰治一向认为, “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的美化用词。 不了解一个人的过往,不知晓他的性格喜好,仅因为一张漂亮脸蛋造就的爱情, 用“美色误事”来形容或许更贴切。 非常肤浅,肤浅到太宰治见识了太多, 连嗤笑都懒得奉献一个。 直到今天, 直到刚才,耳机里少女的声音清浅带笑, 语气无奈且纵容, 堂而皇之把歪理讲成真实。 居然有人能把见色起意形容得那么浪漫那么好听, 好到让人不得不信服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好到让人相信她的纵容她的溺爱是独属于他的特例, 唯一又特殊,让人膨胀得飘飘然像要飞起。 拙舌者的情话远比浪子动人。 一个平日里懒怠于交际,对人情世故冷眼以对我行我素的人,在认真地对外人解释她的恋情,这份心意本就让人无比动容。 山吹律理是什么人? 她强大且无畏, 枪林弹雨中闲庭漫步,死神贴着她的影子游走在黑暗之中, 镰刀挥下人头滚落, 血溅在她暗金色的猫瞳中, 漠然无言。 崇拜她的人、爱慕她的人、敌视她的人、仇恨她的人, 统统落不进她的眼。 能被她注视着,喜爱着, 是怎样令人惊异的特权? 在身影填满她眼眸的瞬间, 满足感与占有欲淹没理智, 恍惚间太宰治竟产生了不可说的错觉。 她真的好爱我…… ……吗? 是真的吧?虚情假意的话对中原中也说有什么意义。谁不知道他们关系差到透顶, 让中原中也做传信爱情鸟是什么魔鬼主意,想也不可能。 “你对我夸那家伙干嘛!”中原中也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他警告地说,“别想我替你传话,夸他一句我能吐一天。” “不是你先提的问题么?”山吹律理看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 “没让你传话,太宰不需要知道这些。” 风吹乱头顶的云,阴影从脚尖褪去,炽热的光滚着暖风拂起人的衣袖。 中原中也压低欲飞的帽檐,山吹律理散落的长发飞扬,她勾起一缕发丝挽到耳后,耳垂上的碎钻在阳光下闪烁熠熠。 哪里需要传话,他这不是一句不漏地听到了吗? 山吹律理揉了下耳垂,面色如常地放下手。 “走吧,到工作时间了。” 一天乏尘无味的工作,有时候也忍不住疑惑港口Mafia哪来的那么多敌人,横滨为了和博多争抢全日本最不宜居城市称号也太拼了点。 山吹律理站在露天洗手池边,清澈冰凉的水从笼头中哗啦啦流下,混着红色的血水落入池底。 她一点点清洗指缝中的血迹,水流声遮住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山吹律理眼皮不眨地偏了偏头,左肩忽地一沉。 “工作好累哦,再多工作一秒就要死掉了。”太宰治抱怨地说,脑袋搁在少女肩上沉甸甸的。 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山吹律理身上,她自顾自洗手,没因为背后捣乱的大活人打乱自己的节奏。 “律理酱,我们明天翘班去约会吧?”太宰治忽然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说。 翘班?身为一名职业操守点满的自由职业者,山吹律理的字典里没有翘班两个字。 她根本不上班。 委托这种东西想推就可以推,森鸥外又不给她买保险奖全勤,山吹律理鸽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至于太宰治的全勤奖……不好意思,太宰治从加入港口Mafia以来,从没拿过这玩意儿。 “可以,去哪儿?”山吹律理拧紧水龙头,湿漉漉的指尖尚在滴水,她弹了弹指,晶莹的水珠洒在太宰治脸上。 太宰治闪了一下,没避过去,报复心极强地在山吹律理肩膀上蹭脸,浸湿她肩头一小块布料。 她下次穿件肩膀嵌铆钉的皮衣,看他还敢不敢拿别人的衣服做洗脸巾。 太宰治很不委屈自己,他把脑袋挪到山吹律理另一边没有打湿的肩膀,舒舒服服把自己搁置好,然后掏掏口袋,拿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 太宰治就着挂在山吹律理肩膀上的姿势展开报纸,两只手绕过她的腰,分别捏着报纸的两角抖开。 头版头条硕大的标题映入山吹律理眼帘: 《月下的魔术师再现!于时间交错的原点,他摘下众星之颠的宝石》 “时间交错的原点是指明天晚上24点与后天凌晨零点接壤的时间。” 太宰治点了点报纸上“众星之颠的宝石”几个字:“律理酱知道它吗?” “由铃木集团主办,在东京举行的一场宝石展。”山吹律理显然早有关注,“听说会展以星图的形式展览宝石,最珍惜的那颗被誉为‘坠落凡尘的星辰’的宝石将安置在所有宝石拱卫的中心,既是‘众星之颠’。” 真知道啊。 居然有特意关注过。 虽然从窃听器里听到山吹律理亲口说她喜欢宝石,但太宰治本以为这份喜欢会与漂亮首饰一类的物品挂钩,没想到她人在横滨,居然一点没错过东京的展览消息。 “我们明天去看吧。”太宰治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门票,“从森先生那里搞过来的,现在已经买不到了。” 他不仅要翘森鸥外的班,还要抢他的票,不愧是港口Mafia第一逆子,狠狠伤透老父亲的心。 再度踏入东京,这一次太宰治终于记得把车钥匙给山吹律理,不用再苦哈哈挤电车被人群压成小饼饼。 每个雇佣兵都是隐藏的飙车人,山吹律理手摸到方向盘的瞬间,速度与激情BGM骤响,油门一轰,巨大的嗡鸣声惊破空中浮云,轮胎在地面嘎吱一声擦出黑色的印迹,整辆车如上膛炮弹般暴力冲出! 太宰治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离心力甩飞,脸贴在车窗上压出清晰的痕迹,宛如恐怖片中拍打玻璃凄惨求救的男N号一样惊恐绝望。 朋友,你知道滚筒洗衣机的滋味吗? 不,不是说工藤新一,是每位家庭主妇必不可缺的优秀伙伴,马力十足清洁力Max的巨轮滚筒洗衣机。 太宰治感觉自己像一件单薄无助的衣服,被人粗暴地揉成一团,和洗衣粉一起丢进深不见底的滚筒。哗啦啦的水如瀑布灌下,将人浸入深海恐惧症的深渊,咕噜咕噜永无尽头。 尖叫声喇叭声和红绿灯交错的光影在他的感官中闪现,直到迈巴赫戛然而止拐入车库熄火,驾驶座上的人拔下钥匙,用钥匙尖端挑起他的下巴。 铁锈味和金属独有冰冷感让太宰治掀开眼皮,鸢色的眸子在黑暗的停车库中含着一抹微漾的光。 “这就不行了?”山吹律理声音含笑,她轻佻地用钥匙刮了刮太宰治的下巴肉,像逗弄一只在淋浴下瑟瑟发抖的猫。 故意两个字就差写在她脸上。 窃听器这件事,虽然发现及时、利用好了对她甚至有利,但山吹律理多少还是有点不爽。 更何况,就算没有理由,她逗逗男朋友怎么了? 养男朋友如果不是为了玩,将毫无价值。 “头疼。”太宰治半蜷起身体缩在副驾驶上,也不知道他的柔韧性是有多好,座椅非但不显得拥挤,还衬得他格外可怜,像被虐待似的勾起人同情心。 迈巴赫的钥匙被他拿走随便仍在置物篓里,太宰治拉着山吹律理的手翻开掌心,把下巴搁在她摊开的手心上。 可爱又可怜,额发软趴趴地垂在她手背边,自下而上抬起的脸将视觉造就的弱势地位利用得淋漓尽致,仿佛在问:“你真的那么狠心要欺负我小猫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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