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良心的人怎么会欺负我们太宰呢?”山吹律理揉了揉捧在手心的太宰治的脸,心安理得地说,“不过好可惜,我没有良心。” 有些小猫咪不知道,人类是非常恶劣的一种生物。她看你可怜,就愈发想欺负你,让你更可怜。 一路从横滨飙车到东京,车速快到太宰治也有点接受不能。 他是真的有点难受,胃部一抽一抽地疼,想吐又吐不出,胃吊在胸口不上不下地折磨人。 难受是真的,脸上却一点儿不露,怎么看都像是装可怜。 如太宰治这样的人很奇怪,他们擅长利用自己表现出的弱势谋夺好处,但真正的脆弱是绝对不给人看的,再难受也要云淡风轻地咽下去,若无其事和人周旋调笑。 太宰治忍着不适,在脑海中搜刮接话的甜言蜜语。 叫“姐姐”撒个娇?还是喵一声给她听,没有营养的废话聊天拉扯几轮,他应该就能积攒体力,神色如常地下车了。 山吹律理捧着太宰治的脸端详了一会儿,手指拔开他的额发。 “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姿势很适合一个词。”她颠了颠掌心,一本正经地说: “我的掌上明珠。” 太宰治喉咙里混着蜜水的话语被强行咽下,他忍不住咳了两声,自己被自己呛到了。 姐姐,你的比喻如此精妙,国文课老师在ICU病床上一定很欣慰吧? “不是挺合适的么?”山吹律理把太宰治从座位上拉起来,让他靠着自己坐,很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一点点顺气。 “坐个车晕成这样还瞒着不说,非要人主动去哄,不是掌上明珠是什么?” 脸惨白一片,真以为装作若无其事能把她骗过去? “好了,回程我会开慢点的。”山吹律理翻了翻车内储物盒,找到几颗防晕车的薄荷糖。 她剥开糖衣,喂了太宰治一颗。 冰凉柔软的指腹按在唇上,太宰治张开嘴,舌尖卷走浅绿色的小糖球,清凉冰爽的滋味在味蕾漫开,浑噩的大脑如有风雪掠过,一脉清明。 “还难受?”少女的呼吸擦在他耳边,“在车里休息一会儿再走?” 车载电视屏幕上显示时间,宝石展因为怪盗基德来访的缘故开展时间被调后了很多,他们出发时间便有些晚,再拖延下去,等怪盗基德来了,展厅又有什么好看? 毕竟,和大多数为了怪盗基德才来看宝石展的人不同,山吹律理对大名鼎鼎的怪盗并无兴趣,她只想好好看看那些璀璨的珍宝。 “不用了。”太宰治含着糖球摇头,“停车场好闷,我们出去吧。” 山吹律理抚在太宰治背后的手没动:“不舒服就休息,宝石展又不是只有这一次,下次再来也一样。” 她像是想到什么,嗓音染笑: “看不成宝石,看我的掌上明珠也一样。” 噫,这种肉麻的比喻用一次就够了,他还要不要面子的啦。 太宰治心里吐槽,身体却很诚实地默认了。 “别瞎想,约会是两个人都快乐的事情,我还不至于让你拖着病体强颜欢笑。”山吹律理补充一句,“不过你锻炼真的有点少,我没想到能晕成这样。” 她只是开快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嗯,一点点。 太宰治感觉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他不承认!不承认这种几乎要把迈巴赫开到天上去的速度叫做“开快了一点点”! “我没事我可以我很好。”太宰治一个激灵站起身,险些额头撞到车盖,“我们现在就进展!” 男人,你的名字叫虚荣。 何必呢,为了维持这虚伪的体面。 山吹律理没有戳穿太宰治,她非常体贴地说:“既然是约会,我们要不要牵个手?” 免得你大庭广众晕倒在地,丢失男人的尊严。 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 太宰治牵手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先握住女生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挤入她的指缝,呈全然掌控的姿势。 喜欢这样牵手的男生占有欲和掌控欲强,热衷于控制恋人的行为,在恋爱关系中占据上位,同时也是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山吹律理牵手一般只有两种姿势,一是最亲密的十指交握牵手,二是仅用尾指勾住对方的手指。 第一种是她在恋爱教学书上学来的手势,与其实体现亲密不如说刻意展现亲密,是故意为之的动作。 第二种才是她习惯性的牵手姿势,尾指勾连是极其不稳定的动作,走动的幅度稍微大些便会断开,象征若近若离、随时可以斩断的浅薄关系。 和她的恋爱观很像,因缘邂逅,不合即离,不挽回不留恋,主动权始终在她手上。 山吹律理瞥了一眼被太宰治牢牢握住的手,没有在意。 宝石展门口排着非常非常长的队伍,多是年轻男女,手里拿着与怪盗基德预告函图案相似的小旗子,脸上贴着“Love基德”的爱心贴纸,腋下夹着闪光灯牌,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俨然是狂热追星族的架势。 国民偶像的排面。 从森鸥外手里薅来的门票当然是VIP通行票,工作人员验了票,带着他们从一扇小门进去。 偌大的展厅内没有开灯,唯有一束束细长的聚光灯打在展出的宝石上,如黑暗中一颗颗亮起的星子,光闪流萤。 宝石展出的位置严格参照了夜空的星图,宇宙的玄妙与天文的浪漫尽收眼底。从前往后,聚光灯呈鱼骨型,除去照亮本尊宝石外还刻意分出一缕汇入中央的光河。 光河顶端、众星之颠,如星辰碎屑降落人间的宝石安静地躺在黑色丝绒布上,层层厚厚的防弹玻璃将它牢牢困住,可望不可及。 太宰治望向身侧的人,山吹律理的注意力果然被星辰吸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他们走到离安全线最近的位置观赏,少女的眼睛里漫出纯粹的喜爱,是对美丽的动容和赞叹。 她是真的很喜欢宝石。 太宰治想起来一件事。 前段时间,那场意外连连的宴会,港口Mafia招待的来自英国的外宾死在他们准备的安全屋中。 没有证据,但太宰治有九成九的把控是山吹律理动的手。 外宾自称与钟塔侍从有龃龉,太宰治看得出他在说谎。 他得罪的是另一个组织,一个在他眼里比钟塔侍从更不好惹、时刻要他的命的组织。 太宰治彻查了外宾在离开英国前所有的踪迹,有一件事引起他的注意力: 这个人一直在暗中收购珍稀美丽的宝石,且宝石被收购后再也没有流入市场。 收购珠宝如果不是为了卖,只可能是为了收藏把玩。 可外宾本人对宝石并无偏爱。 ——他是在为别人收集。 太宰治顿时有了一个荒谬的设想:追杀外宾的组织不依不饶从英国追到横滨,其实不是因为那家伙的背叛,而是他昧下了他们要拿去献给某人的宝石,才恨他入骨,非要拎出来杀不可。 山吹律理帮助这个组织的人完成了任务,两个可能:一是她也是“某人”的下属,替同僚出手。 二,她就是那位“某人”。 当然,也有第三种可能,组织里有人和山吹律理是旧相识,委托她出手帮忙。 拿钱办事的雇佣兵,她自身的立场永远摇摆不定,哪种可能性都有证明的依据。 太宰治不在乎这些,要用山吹律理的人是森鸥外,为她的立场头疼的人也是森鸥外,他不操这个心。 他只在乎一点: 当初山吹律理和他交往,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 是要利用他?玩弄他?还是报复他? 或者……真如她自己所说,是一见钟情,是因缘邂逅。 太宰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乎这件事在乎到不问出一个答案心里火烧火燎灭不掉。 他难道不是抱着利用的心态对她的么?互相利用、互相试探、互相怀疑,即使满是谎言也是他一手造就的结果,两个人谁都不无辜。 谁都没有资格用“真爱”的标准要求这段从开始到过程都无比怪异的恋情。 他越界了。 “为什么是我?”太宰治执拗地问。 他的理智在说不要问了不要问了你没有资格质问,一个满嘴谎言的人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坦诚相待。 何况,难道她说了你就会信吗? “什么为什么?”山吹律理的目光从宝石上移开,望向太宰治。 很神奇,太宰治一直觉得山吹律理脑回路很奇怪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但有时候他什么都不必说明,给出没头没尾半句话,她却像读心似的一看就懂。 “你还在纠结呀。”她果然读懂了他的未尽之语,“都交往好几个月了,还来问我为什么。” “因为也有别的合适的人。”太宰治说。 别的不提,中原中也就比他合适很多。那家伙管着珠宝生意、人绅士又好骗、深受森先生信赖。 无论山吹律理是想体验普通人的恋爱、借助港口Mafia的势力收藏她心爱的宝石还是获取森鸥外的信任,从中原中也那里下手都比太宰治容易太多。 他又多疑又不好骗,嘴巴确实甜会哄女孩子开心,但一颗心都是假的,不体贴也不温柔,谎言说尽、刀割流血不感到愧疚,与“完美情人”四个字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为什么是他? “你看。”山吹律理晃了晃太宰治的手,引他去看展厅中一颗颗璀璨的宝石,“漂亮吗?” “很美。”太宰治对宝石没有偏爱,也愿意给出这样的回答。 确实很美,每一颗都有让人想要揣进怀里珍藏的欲望。 “我很喜欢宝石,但它们不是最漂亮的。”山吹律理隔着玻璃用手丈量星辰的形状,“冰冷,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是一块块死去的石头。” “……你不是很喜欢宝石吗?”太宰治迟疑地问,“这可不像是喜欢它们的人说出的话。” “因为它们并不是我中意的宝石。”山吹律理轻轻地说。 她不再看展厅聚光灯下的珍宝。 聚光灯越亮越夺目,周围越沉越黑暗,要站得很近人们才看得见彼此的面容。 黑暗中,水色的鸢眸如夜间暗涌的潮水,漫过礁石,吞没月痕,无声汹涌。 山吹律理抬起手,抚上太宰治的脸颊,拇指缓慢摩挲过他的眼尾。 很轻的动作,太宰治的眼睛却感到灼烧般的触感,像全身的感官集中在一处,着魔一样望进她眼底。 “我一直很想收藏一颗只属于我的宝石。” “为此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世界边界,从国际宝石展到地下黑市拍卖会,从皇室的珍藏库到私人卖家引以为豪的至宝……无数璀璨的、华丽的、绚美的宝石流水般捧到我面前,无一让我心悸、让我迫切得到以至于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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