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四月间第二条第三条……第N条船陆续开来,符拉迪沃斯托克很快就有了他们的一席之地。 “仁慈的上帝!” 这一天,佩图霍夫派来帮忙的几个本地好手被森由纪好好招待一番厚礼恭送回去。见到首领后他们除了例行汇报外还告诉大胡子船长一些相当有趣的消息——那位一枪打烂老虎半边脑袋的“艾利斯”,敢孤身一人来到异乡打拼的“小伙子”,实际上是位少女。 佩图霍夫听说后立刻骑马专程跑到Port Mafia新据点强势围观——拖着长辫子的“少年”正走来走去和横滨方面通话,羊绒大衣下面是再怎么也不会认错的洋裙。 “我的老天!我的耶稣基督!”彪形大汉瞠目结舌:“所以你和费奥多尔一起把我蒙在鼓里是吗?” “热烈”交流完毕挂断电话,森由纪转过身笑着朝他挥手打了个招呼:“女士待在走私船上多少会有几分不方便,请您原谅我之前的隐瞒,佩图霍夫先生!” 这种事倒也不是无法理解,佩图霍夫难以想象的是她在狩猎活动中的表现。事到如今也不知道那头雄性西伯利亚虎能不能瞑目,居然被个穿裙子的小丫头给干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豪爽的斯拉夫汉子在震惊过后敞怀大笑:“等下次再见到费奥多尔,我要送他一条狐狸尾巴!居然被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保护,太丢脸了。” “我劝您最好别这么干,先生,他生起气来还怪吓人的。”进入青春期的少女微笑时就像枝头含苞待放的花。 面对这样精致漂亮的女孩子,佩图霍夫嗓门都收敛了不少:“那几个人告诉我时我差点误会他们故意消遣来着。哎呀,我的好姑娘!为了你,真希望我能年轻上二十来岁,这样也好天天无所事事抱着花在门外约你出去玩儿。” “放心吧,我还记着您约好的冰钓呢。世界上难道存在着能拒绝您的女士么?简直不可思议!”她在这里小小的恭维了对方一句,于是佩图霍夫便大方放过关于性别的小插曲:“好吧好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也不是专门过来看稀罕,关于你们运来的那些酒……” 眼下那些走私酒的销量大好,但供应量还远远未曾达到能够扰乱市场的地步,无法满足国民需求的政府自然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看生意蒸蒸日上,符拉迪沃斯托克又离莫斯科那么遥远,是时候开启下一笔买卖了。 “今年南美产粮地区的雨水不正常,随时有发生洪涝灾害的可能,为了避免损失定金,不如从东南亚采购。所以玉米的量无法保证充裕,水稻和小麦每公斤价格与去年同期相比略有上涨,但涨幅不明显,我可以做主仍旧按照我们去年说好的价格交易,这些都是人用粮食。如果是畜牧需求的话,这边没有意见我们将会从印度洋启航……” 森由纪与佩图霍夫开诚布公的聊起国际粮油变动,言语间一点这个年龄的印记也没有。 织田作之助站在她身边不远处冒充侍应,迷茫的目光透过窗户,似乎正在全心全意欣赏北国春景。 听完森由纪的说明,佩图霍夫沉吟片刻:“南美的消息你也能比别人更早知晓?” 他恍惚记得Port Mafia是个岛国组织,与南美洲隔着一整片太平洋。 少女笑着向后靠在椅子里,紫色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她并没有回答大胡子的问题,只是反问:“您为什么不去问问费奥多尔?” 德纳第的情报网包罗万象,只要你付得起代价,无论想要知道什么都可以。 佩图霍夫挑眉。 他当然会去问,但不是现在。 一小时后,访客心满意足告辞离去,森由纪喊织田作之助去向横滨传话:“告诉红叶姐,第二批人手可以启程过来了。” 不想和便宜爹说话! 客人来访前她刚和森鸥外吵了一架,不说父慈女孝吧至少也是剑拔弩张。对方要求她遣送兰堂回港,女孩子断然回绝,言辞间甚至颇有几分准备分庭抗礼的跃跃欲试。 也许是顾忌着横滨—符拉迪沃斯托克这条别人都不敢走的黄金线路,森鸥外百般劝诱后不得不暂时妥协。父女两个都知道这只是对方的试探,森由纪尚未成年,无论她现在表现得如何强势,面对拥有天然权威的监护人最终都只能低头。森先生也不过是碍于手下可用的人实在太少,否则接替女儿的人现在就已经离开横滨出发前往俄罗斯了。 好在内务省里有相泽谦吉这根搅屎棍反向提供着Port Mafia的行动,又有太宰治时不时用首领办公室的情报找她换零花钱,森由纪才能摸到森鸥外的底线,进而频频在气死他的边缘大鹏展翅。 ——小孩子到了青春期都会刻意和父母对着干嘛,习惯就好了,反正不耽误赚钱。 第一年,Port Mafia在俄罗斯的生意还仅限于符拉迪沃斯托克所在的库页岛一地,第二年据点就搬迁到了莫斯科。 既然重新回到欧洲大陆,兰波首先就找本地黑1帮向外散播消息。 “森氏航运会社”的地下生意做得越来越得法,道上谁不卖他几分面子,自然一五一十按照要求行事。 没过几天,森由纪正坐在桌边核对财务报表,抬头就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个陌生男人。 “哦,魏尔伦先生,稍坐片刻。”她就好像没长恐惧那根弦似的,抬手摁下内线电话:“织田,让兰波先生过来我办公室一趟。” 桌面上摆着一盘啤梨,被她推向客人:“兰波先生这会儿大概在卧室里烤火休息,俄罗斯的天气对他来说堪比噩梦。” 魏尔伦盯着这个年轻的姑娘上下左右看了好一会儿,端起梨子坐到椅子上一颗接一颗啃起来:“我有点意外,你看上去很弱,为什么能把兰波使唤得团团转?” 他们倒也不至于张狂到自认为世界最强,但他们绝对是全世界最年轻的超越者搭档,兰波的【彩画集】简直天克他,本着实力上的递进关系,他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被这少女拴在身边。 “很简单,先生。因为我能赚到足够的钱。不但可以买下他的性命,还养得起他随便花销……” 说话的少女眼睛就没离开过报表和文件,她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秀气白皙的额角隐约从发丝中透出来。低着头,看不见眼睛,但是声音悦耳动听——就像林间啼鸣的夜莺。 她看了一会儿文件,略加思考后笔尖划在备忘录上沙沙作响。一片静谧中,不知不觉啃掉一盘子啤梨的魏尔伦打了个哈欠:“阿蒂尔真慢。” “航运贸易是辛苦的工作,先生。” 辛苦但回报丰厚,不然森鸥外也不会默许兰波自我流放。这片极寒之地上,确实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帮手了。尾崎红叶不是不行,关键在于她还得兼顾北美的生意,实在不能分成两半。 如今Port Mafia的势头自然不是数年前能比,海外贸易带来源源不断的资金,俄罗斯以及东欧地区特殊的国情也补足了短缺的武器线。森先生和邻居们动起手来毫不含糊,短短两年就铲平了阻碍在面前的一切刺头,眼下正有事没事找内务省的茬。 准确点来说,他对上了内务省下属机构异能特务科。 正是因为及时远离横滨,森由纪也保住了自己那套买卖通吃的马甲。内务省还当她是己方安排在Port Mafia内部的钉子,因故被Port Mafia首领怀疑,进而派遣至俄罗斯被迫静默。而森鸥外,隐约意识到有人挖自己墙角却无法确定真正目标——背后捅他刀的人实在太多了,至少太宰治就算一个。 但那家伙开辟了美国市场,手里还有中东宝石走私线,属于和她一样动不得的人才。 “唔,他一直都是这样拖拖拉拉……”魏尔伦放下盘子,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如果我说要从你手里买走阿蒂尔呢?你开多少?” “……”女孩从书写中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首先说明,我是个双重标准的人。” “魏尔伦先生,家人不可买卖,这是底线,希望下次您措辞注意点。然后,”她放下笔,将碎发挽到耳后:“当初我花了一个亿买下兰波先生,最近这两年他替我创造的利润暂且不提,花销以及我为他赔出去的账单在这里,请您结清。” “兰波先生挣的钱归他自己所有,和您无关。既然您提出要买下他,不如先看看这个。”说完她拉开抽屉翻了一会儿,翻出一只金属盒子。魏尔伦伸手接过去打开,看了大概十分钟后果断合上盖子:“那么,请问您这里还招聘吗?” 森由纪:“……” 兰波先生说得一点也没错,他这个搭档,脑袋确实不大聪明的样子,线性思考的方式就和太宰治的狗(某人宣称)差不太远。 果然超越者都是些奇奇怪怪脑袋可爱的品种。 她把手搭在一起:“您有五分钟时间,请介绍一下自己的专长。” “杀人算吗?你想杀谁?”魏尔伦觉得这个少女很有趣,面对能用一只手随随便便碾死自己的人居然毫无惧色,她连眼皮都没跳一下! 森由纪咧开嘴:“那就请您先把当年留在岛国的那些尾巴清干净。我想您一定想不到,多年以前有位偷渡从业者给我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以及警视厅现在还有人盯着兰波先生的心肝小宝贝儿天天给我添堵。”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费尽心力保护一个耿直少年,简直比和印度人做生意还让我心累。” 魏尔伦:“……” 为什么你使唤人也使唤得如此理直气壮? 就在他不知道是该听话出门买张前往岛国的机票还是大闹一场逼迫兰波现身时,办公室的木门被人敲响:“由纪小姐,您有时间吗?” “进,都进来。”少女索性推开面前那些让人望而生畏的文件堆,等到红发青年走进来才随意向他介绍了一句:“这位,魏尔伦先生,前来探望兰波先生,是他的亲友。” 兰波穿着厚实的羽绒服走在后面,进门看了眼魏尔伦,含含糊糊喊他的名字:“保尔?” “阿蒂尔!”魏尔伦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淡金色亚空间出现得恰到好处。兰波没睡醒似的拒绝他的靠近:“你不要过来,我昨天才刚下火车,火车!” “好吧,别管那两个认亲的家伙,先说说你这里有什么事。” 森由纪略过两坨大型装饰品看向织田作之助,后者取出记事本:“太宰传来消息,森先生已经完全得到中也先生的全部情报,想必您马上就会被调离俄罗斯。组合首领通过中间人传信,想和您谈谈那些红脖子农场主的生意。以及卖牲畜口粮的印度人有跳票风险……” “……”少女吸气,呼气,慢慢趴在桌子上:“兰波先生,您的亲属见面会结束了吗?” 隔着亚空间和魏尔伦“躲猫猫”的兰波迅速清醒:“需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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