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姜来说,这真是再小不过顺手而为的事儿了。 可对晴雯来说,她记得牢牢的:林院正可是太医院之首,要请她的王公贵族排着队递帖子,她不过是荣国府的丫鬟,林院正居然肯为她医治! 晴雯是个暴炭脾气,更是个恩怨分明的性子,自此把这件事刻在了心里。 她的针线活是荣国府一绝,凤姐儿偶然提过一回:宫里送出来的官服也罢了,上头有特殊绣纹,不得不穿,可配套的官靴,林院正是从来不要的,她都是请外头绣房再做合适舒适的。 晴雯听过这件事后,就总记得给林姜亲手做靴子,果然精致舒服更胜外头的绣女所做。 林姜夸过一次好后,晴雯就更起劲了:在她看来,这是她极少能为林院正做的事情了。 凤姐儿与贾琏说起这事儿也全是感慨:“只看林院正肯给晴雯看病,就真是医者仁心了——晴雯能有什么好处与她呢?可见纯是心地好。” 贾琏点头:“这话很是。”又说起林如海来:“林姑父对我也不错,处处愿意指点,林院正是在姑父家里长大的,定是受了姑父的熏陶。” 说完又笑:“倒是林院正的生父,林游弈使脾气不同些。” 别说不给薛家脸,连王子腾都直接抽回去。 说起这事儿凤姐儿还有些担忧:“唉你还说笑。我叔叔的脾气,我可是知道的,受了气再不肯咽下的。以后他要出京往南边去巡视各省海防,说不得就要给林家使绊子,这梁子岂不是却来越深?以后只怕连我都不好见姑父一家子的。” 贾琏不着急:“你怕什么呢,王家是王家,你是我贾家大房的二奶奶,这事儿姑父一家必是分得清的。” - 甭管王子腾心里多咽不下这口气,林长洲还是按部就班地出京准备下海。今年为了推进海运扩大化一事,已经耽误了他很多时间了。 比起这在京城,他更喜欢无限的海洋。
第1卷 第72章 这日, 林姜与卫刃一同送林长洲出京往运河渡口上去。林长洲与林姜坐在马车里,卫刃则在外骑马跟随。 “父亲没什么要额外嘱咐我的?” 一路上,林姜见林长洲一言不发, 完全是一心奔着自由海外去的神色,对她没啥话说,不免就笑着问一句。 林长洲这才看了她一眼:“有一句。” 林姜笑眯眯:“您说我听着。” 林长洲道:“无论什么情况下,不要用完你的金针,留下给自己保命的东西。” 林姜手里原有七根保命的金针,现在还剩有四根。说起来多,但真要用起来却也快。 这是正经话, 林姜收了笑容,正襟危坐答应下来。 林长洲走过太多世界, 对他来说是数十年的光阴不过一段旅程, 但对宿主来说,这就是几乎完整的一辈子。只要落在这个世界,就不可避免开始与这个世界的人产生交流、感情, 最后就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被感情左右, 一时冲动把自己的保命底牌全用在旁人身上的宿主, 林长洲见过的也不知有多少。 他不希望林姜也是其中之一。 林姜能明白他的意思:这世上危险太多,意外也太多,现实永远比故事里发生的事情更离奇而无序。她不能仗着自己有系统商店和医术,就觉得自己稳了。 林长洲闭目养神:“那我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林姜确实是最省心的那一类宿主, 还格外省钱,跟不舍得花声望值跟他联系,以至于他现在出海去浪, 又安心又闲适。 况且深谙系统商店货品的林长洲心里有数:第五层商店一开, 这世间除了她自己非要撞南墙外, 已经没有什么人或事能真正威胁到她了。 现在她手里光死遁的商品都有好几种类别的,可以说,想要金蝉脱壳的假死都能死出花样来。 马车到了码头上,林姜就不能下车了——外头熙熙攘攘都是码头搬运货物的伙计,来往的商户,正是鱼龙混杂的地方。 林姜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唉,真是麻烦。每回到了男女有别,所谓不能‘抛头露面’的时候,我就想回去。” - 卫刃十分紧张。 他总觉得岳父大人对他的态度很奇怪。 关于怎么做一个好女婿,怎么获得岳父大人的信任和看好,他跟周黎蘅是很交流过一番经验的。 即将成为连襟的两个人,趁着过年的时候,往玉华台去开了好几次小会了。正巧他们的岳父还是同族兄弟,将来也都是彼此要紧的长辈,所以也趁此交换下心得体会。 从周黎蘅的描述中,卫刃不难发现,林如海是那种最标准的岳父,要说与世家名门的岳丈们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膝下唯有一女爱逾生命,更在意女婿的人品性情,而不是世家常说的门当户对与男人的官位出息。 林如海对准女婿,那是威严中不失客气,最要紧最常表露的一个态度,便是以后要对女儿好。 还经常用一种考量的眼光来看女婿的一举一动,宛如一个探照灯,想要从女婿哪怕端茶杯的一个小动作里,分析出点什么。 故而林如海虽然儒雅随和,对着周黎蘅从没有半句重话,但面对林如海时,周黎蘅却觉出一种比面对绍王爷更不同的敬畏和小心来。 卫刃听了世子爷的心得体会,自己就更是郁闷加纳闷了,因为林长洲完全不是这种岳父啊! 每回他上门拜见,林长洲对他态度之自然和平静,都让卫刃觉得,我不是他女婿,我就是随便一个亲朋好友家的晚辈上门做客而已。 林长洲从来没有什么私下教导他,对他提出要求期盼的意思。 甚至在皇上特意召他们翁婿二人于明正宫第一次正式相见时,林长洲都是出奇的淡定,只对皇上道:“她自己愿意的,臣都可以。” 皇上怀着磕cp成真的快活心思,组织翁婿会面,见林长洲这样淡然,都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背地里跟画眉公公道:“朕都比他这个做亲爹的激动些。” 画眉公公心有同感,大力点头:是啊是啊,咱家看卫统领,都比林游弈使这个亲爹挑剔些! 于是那日做好了被岳父要求和考验的卫刃,简直是被虚晃一枪,晃得他不知所以然。 这样就结束了?岳父大人对他没有别的话说嘛? 但在卫刃看来,要说林长洲不在乎女儿,那必然不是。 林长洲在京中是怎么为女儿铺路撒钱的,人人都看在眼里。卫刃还比别人知道的多,准岳父大人可是花了大笔的银子,给林姜置办了许多地段上佳的铺面和庄院。 卫刃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林姜外出走动到底不方便,他要日常去帮林姜照管房舍铺面兼收租,顺便还要管理下商铺治安。 话说回来了,只看这份用心,就知道林长洲绝非不在意女儿之人,反而是那种‘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的考量。 那卫刃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岳父大人这是不喜欢他,所以才这么冷淡。 得出这个结论的卫统领非常煎熬和苦闷,只能趁着年节多上门拜访,挖空了心思给岳父备礼,想要加深感情,扭转岳父对自己的不喜。 然而翁婿两个都是大忙人,尤其是今年,林长洲为女儿新提出的要求,忙着推算总账,合纵连横,不可开交。卫刃能见到他的机会并不很多。 这不,赶紧趁着送岳父的时候,再刷一波表现机会。 其实从林长洲角度看,并不是不喜欢卫刃,而是无所谓:别人不知道林姜手里有什么,他还不知道吗? 她现在要是忽然受了什么重大感情刺激,出现了反社会倾向,真疯起来差不多可以一人灭一国。 这世上从来都是救人难杀人容易。她手里那些蛊虫毒虫尤其是病原体,足够让没有接触过这些疾病的淳朴古代人,进入炼狱模式。 所以在确认了林姜不是恋爱脑后,林长洲是不怎么担心卫刃会‘真实伤害’到林姜的。 他倒是有点担心这个‘女婿’:要是你犯了些古代男人都会犯的错误,那可是会遭殃倒霉啊,少年,自己长点心吧! 翁婿两个思路完全对不到一条主线上。 故而卫刃紧张到极点的站在林长洲面前,等待岳父大人临出海前训话的时候,林长洲其实是报着一半旁观,一半担忧的心态看他的。 见卫刃垂手肃立,非常正式给自己送行,等待自己说话,就抬手拍了拍卫刃的肩膀:“好好……” 卫刃在听到好好两个字的时候,大脑就飞速转动了起来,果然到了最后离开京城的时候,岳父大人才嘱咐我要好好对女儿!岳父大人开始认可我了!随后在心里把昨晚写的三千字小作文,电光火石间复习一遍,准备一会儿当场背诵下下保证书。 谁料林长洲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在御前当差吧。” 卫刃:……啊?啊! 直到林长洲由手下兵丁陪同着浩浩荡荡上了船,而船只很快使出了港口,卫刃还处于一种蒙圈状态。 同林姜一起回宫的路上,他也不骑马了,直接抬腿上了车,像是一只被大雨淋湿无处躲藏的豹子一样,看起来蔫不拉几,进了马车还把一个石青色金线边儿靠枕拿过来,捏成了扁扁一条。 见他这幅神态,林姜倒是奇怪了,不由问他:“方才我父亲跟你说什么了?怎么瞧着你魂不守舍的?” 卫刃上马车,也是来讨教的。 原本他是自己琢磨着讨好岳父,现在不得不场外求助了,他把自己这月余以来关于岳父冷淡自己的疑惑,和刚才林长洲的话原原本本对林姜说了一遍,然后仍旧不可置信:“岳父大人怎么会只叫我好生当值呢?” 林姜险些腹内笑晕过去。 但面上还要忍着笑,一本正经道:“你早来问我不就好了,父亲啊,是一颗闪闪发光事业心,并不在乎什么家长里短相处之道。在心思细致上头,他跟叔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你若想听教训,就去见叔父。” 见卫刃还是有点郁闷,林姜也就如同抚摸一只郁闷烦躁甩尾巴的豹子一样,安抚了下他的后颈与背部:“我说认真的,父亲的心思很简单也很直白,他在御前说的就都是心里话——只要我高兴了他就都满意。” 你想去攻略系统爸爸,那是白费劲。 卫刃捉住林姜放下来的手,握在自己掌心,点了点头:“好,那我以后只管你的高兴。” 林姜莞尔:“孺子可教。” 其实她有点了解卫刃说不出口的郁闷:他从有记忆以来就是没有任何亲人的,终于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长辈,还是男性长辈里最重要的父亲之位,他心里是很有敬重亲近的意思。只是无奈,无论他怎么用心,林长洲是不会给他任何情感上的回应的。 说来也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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