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运是皇上正式继位以来,颇为重要的一项改革举措,正如同他刚手植了一株幼苗,才刚开了几朵小花,就已经有官员张着大嘴敲着碗,过来准备偷吃他暂时还没长出来的果子。 皇上能忍?在皇上看来:你们又不是太上皇,又不是朕的亲爹,还忍你们!不过是太上皇未出一年的国丧,朕也诸事繁多,还没轮到处理你们这些余孽(太上皇旧臣)。 却不想你们倒是先跳出来了,是不是日子过得太好了,搁这儿演朕呢? 于是皇上就道:“太上皇殡天后,朕升了王子腾的官,叫他做九省都检点,就是给了他脸面,让他自己识趣些麻利地出京去。他倒是好,才出京没两个月,赶着过年又回来了。” “如今年也过完了,就先让他往西北去体察将士去!” 一杆子把王子腾发配到了最孤苦的大西北,让他短时间内再也不必回来了。
第1卷 第73章 林姜前世听过一句话, 说是六月的天儿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这句话放到这大周京城来也适用。且大周的京城气候变化尤甚,都不是六月的天才多变, 而是一年四季都变化莫测。 尤其是春秋天,有时候炎热的如夏日,有时候又冷的刮人骨头,温差极大。 春日与秋日草木衰微还不同,这是个草长莺飞,各色花卉盛开的季节——自打京城进了三月份,太医院接到的过敏病例就激增了起来。 今儿是这个娘娘脸上长了红疹子, 明儿是那个公主眼睛又痒又红像只小白兔,再不然就是哪位太妃咳嗽的上不来气了。 连太后娘娘都有些发作了气喘。 自太上皇去世后, 皇上实放宽了对林姜的限制, 并不像从前一样,非得他圣旨先下,林姜才能去给某位妃嫔诊治。现在, 林姜可以通过太医院人员的汇报, 确定是太医们不方便看诊的女子病症, 她就直接去了。 回头再想皇上报告即可。 也可见皇上对她的信任日深,从主动约束她,到放开手让她进行自我约束。 这日,林姜正在大堂侧边翻看太后往年春日的脉案, 忽有礼部的小吏满头大汗的跑进来请太医。 那小吏急的说话还咬了舌头,只好边‘嘶嘶’抽气边向太医院大堂内的太医说明情况:原来是礼部左侍郎艾大人忽然舌头肿了,很快就似乎喘不上气儿来了, 憋得整个脸都紫了, 想赶紧请太医院们过去瞧瞧。 林姜一听, 这怕不是吃了什么东西,或是吸了什么花粉,导致的呼吸道过敏性肿胀吧。 那这可是个要紧症候。 今儿在大堂轮值的是马院副,他是较为擅长内科和妇儿弱症的,并不擅长这些急症。此时一听这话心里就一‘咯噔’,头上立刻见了汗珠。 林姜就从里间走出,对那急的满头是汗的小吏和马院副道:“我这就去一趟礼部。” 马院副连连拱手:那可是礼部左侍郎,礼部的二把手,听这急症非自己所长,若是因自己医术生疏把人家治死了,只怕以后遭祸。原就想去请林姜的,见她自己肯出来,自然是满心感激。 在林姜走后,马院副边擦汗边对旁边用熟了算自己人的副使感慨道:“从前咱们还担忧过,恐姑娘家任院正行为腼腆,遇事以‘女子不便’而推辞。如今这大半年看过来,林院正真是女中巾帼,遇到大事从来不说缩头叫下头人去顶账的。” 旁边两位副使也跟着点头:言语可以作伪说的伟光正,一时迷惑人心,但时间过去,唯有人的真实举动,才会落在诸人眼里心里。 作为太医院正,林院正确实是将太医院的要事承了起来。 -- 好在六部跟太医院都在皇城中,离得不远,林姜赶过去,也只用了一刻钟左右。 也好在艾大人虽然过敏,但不是那种超重型过敏,否则舌头和气管再肿胀些,几分钟内就会彻底憋死,别说等不到林姜过来,根本都等不到那小吏跑到太医院。 林如海正带着礼部右侍郎守在一旁,神情焦急严肃,门外还有伸脖子焦急等着的一众礼部官员们。因礼部的邻居就是工部,此时还有被吸引来的工部侍郎,在门外焦急拉人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你们这出了人命了?” 林姜一到,众人霎时都松了一口气。 林如海也顾不上跟侄女多说,连忙带着众人闪开一块地。 林姜取出银针,从系统即刻买了一支肾上腺素,借着银针这一扎,注入到艾大人体内。 果然一支肾上腺素下去,艾大人舌头肉眼可见的缩小了,喘气也顺当了,脸也不紫了,只是还是大口喘气,弥补方才窒息的恐惧。 林姜倒怕他过呼吸了,又给他针了一下,让他镇定下来慢慢呼吸。 艾侍郎坐在原地惊魂未定的呼哧了一会儿,把自己的心魂也从鬼门关带回来,这才反过神来,然后对着林姜一揖到底:“多谢林院正救命!” 能做到礼部二把手的侍郎一职,艾大人年岁不轻,也已经是两鬓斑白,五十余岁的人了。 林姜连忙伸手扶起:“艾大人无需这般客气,这是我太医院职责所在。” 旁边众人都是终于松气安心,纷纷交口称赞不愧是太医院院正。 其实去岁太上皇驾崩后,皇上忽然力排众议让林姜做院正,朝野上下绝大多数官员还是有点小意见的:太医院多重要啊!跟他们的人身安全也息息相关好不好,让一个娇滴滴小姑娘做了院正,关键时候她能不能撑起大事来啊。 如今这些不满议论怀疑,渐渐都消失了——正如这回的礼部之事,自打林姜上任来的半年余,所有与太医院有关的公事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而每一个亲眼见过她为人诊治的官员,也不免为其诊治的果断自信与疗效而震惊。 朝中怀疑的小火苗,经过时间与事实,被林姜一点点扑灭。就像是这回过后,礼部上下官员对于林姜做太医院正,就不会再有丝毫怀疑了。 太医院的排班的规矩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是两位院副每日轮流带着几位太医在大堂值班,应答这一日的常规工作。 人家林院正名义上可以只应对皇上、皇后、太后极个别人的特殊太医。 这礼部官员出事,人家来是情分,不来也绝不是错处。 可这位林院正这就来了,一个姑娘家,在这略有些寒意的春日,却赶路赶得额间微微见汗珠。来了之后,毫不扭捏拿态,立刻上手施针治病,果断利落。 最要紧的还不是做法漂亮,而是手到病除! 礼部上下真是刮目相看。 方才艾大人都憋成啥样了他们都是亲眼看着的,许多人心中都掠过一个阴影:艾大人怕是要光荣殉职,倒在工作岗位上了。 还有那迷信的悲观官员已经开始盘算,艾大人这般凄惨憋死,肯定死不瞑目,以后礼部估计会多出一个怨鬼来,怎么说服林尚书,找人来做做法事啊。 艾侍郎要是知道,有人不仅开始给他安排后事,更开始安排超度了,必然会暴跳如雷。 让礼部上下不服不行的是:人家林院正就有妙手回春的本事,片刻就把艾大人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林如海对右侍郎点点头,右侍郎就驱散了围观群众,让各级官员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干自己的活去。自己再亲自去送赶过来探头的工部侍郎,向他说明情况。 而林姜这里还在问艾大人:“您今日是吃了什么从前没吃过的食物?还是碰了什么以前没见过的花草?若不找出这过敏源来,只怕以后还是要发作的。” 艾大人一听以后还要憋个半死,连忙开动还有些缺氧的脑袋,拼命回想。 最后才想起来:“哦哦,我方才喝了一杯杨梅露。” 林姜也在京城住了几年了,知道杨梅在京城是稀罕东西,不易储存路途颠簸又容易坏,而这个季节,杨梅在南方也是最新鲜的尖儿货,市井上都见不到的,果然艾大人从前也没吃过。 “我这杨梅露还是昨儿有南边亲戚上门,才带来的今年最早产的两小筐杨梅。因夫人怕放坏了,就叫厨下做了些果子露,我今儿还带了几瓶来分与同僚。” 林如海也收到了一瓶。 林姜取了艾大人喝剩下的果子露,用银针沾了一点刺在他胳膊上,果然不多时那一片都泛起了红疹子。 林姜表示,艾大人啊,您从此就告别杨梅吧。 艾大人劫后余生地点头,连连道以后什么梅也不吃了。 然后又十分感激:“来日我命夫人小女上门,再给林院正道谢!” 杨梅窒息事件过去后,林如海倒没让林姜走,而是叫住她:“太医院若不忙,你就留一留,我有话跟你说。” 林姜就转头对两个跟着她来的太医院副使道:“那你们先回去吧,方才你们也看到了艾大人的情形,这病没什么脉象可把,只看症状就足够明显,回去各写一份病案给我,我再给你们改就是了。” 论起年纪来,她比这两位副使还要小十岁,但她说出这话,两位副使俱是如面对师长一般,认真倾听然后虚心接下这份作业。 领命后还十分振奋,觉得这是一个在院正大人跟前露脸的机会,可要把这份病案写好写漂亮! 林如海就在旁负手含笑看着。 是什么时候起,这个他看着长大的,需要他费心隐瞒保护的小姑娘,竟然成长为了跟他一样的能够担起一部的院首。 他又想起林长洲:或许三哥对女儿的放养,不是不负责任,反而是做父亲的了解女儿的本心,任由她去发挥。 这样想着,林姜随他进屋后,林如海就感叹道:“在家里我还把你当成个孩子,今日见了你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命的,又见你安排下属,才恍然惊觉,你已然长大了。” 林姜脸上带笑,还是那么明亮而烂漫:“叔父,其实我是自己不想写脉案,这种细致的文字工作弄得我头疼。”太医院的存档型脉案从来都是啰啰嗦嗦,要把各种可能性都写到:就是怕以后有人翻旧账,落下文字上的把柄。 林如海:……刚觉得她长大了,这会子又是个孩子脾气了。 林姜眨眨眼:“叔父留下我做什么?您不正忙着吗?” 马上四月里有两件大事:皇上的生辰万寿节,以及清明的祭祀活动,两件事都是责无旁贷的礼部工作。 以至于林如海最近忙的都很难按点下班,多半就是在部里吃三顿饭。林姜有时候还会给林如海送点心过来。 毕竟不比她这等女子管一部门,她每日按顿要点心吃,远超御膳房的供给份例,太医院上下也都觉得正常,林院正是姑娘家嘛。 而京中六部中就不好那么大方要点心了:大家都是老男人了。 但其实,还真是世人偏见,林姜觉得,很多男人更爱吃甜食,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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