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之前自家安排上大周京城的细作,北戎王便将理国公这次攻城,当成了大周皇帝施压下的无奈之举。 于是北戎王努力按下自己的想要杀人的暗黑面,依旧摆出神王的款儿来,集合通城内的将领,告知他们勿信大周的谎言,若有动摇军心者军法处置。 他说完后,便听有义愤填膺的将领跟着唾骂‘狡诈的大周人’:“他们抢了神王的亲人去不还,居然还敢侮辱神王下身有疾!实在是欺人太甚,大王放心,我等只信您的话,再不信他们的胡话!” 一口一个亲人,一口一个下身有疾,北戎王觉得血压又上来了。 这是他第一回 觉得,把身边将士洗脑的太彻底也不好——他们对于卫刃是自家人之事太过深信不疑,估计右偏将就是这么被忽悠了的。 北戎王只当听不到这些话,吩咐道:“不必理会外头嘈杂,这一回本王亲自镇守,他们攻不下通城!” “攻不下却不得不强攻,可见大周的皇帝也急了,这西北军中必要生乱。接下来只要咱们再撑些日子,大周必败!” 而这通城,就是他咬下大周的第一块肉。 北戎将士闻言齐齐呼喝:“神王威武!” - 大周的攻城持续到第二天的时候,北戎王在城内踱步,罕见的有些犹豫。 大周这一攻城,却是把他钉在了通城,暂时无法离开去各部落筹备粮草。而如今城内的粮草可是见底了,只怕再撑个两三天将士们就要开始饿肚子了。 好容易见到胜利的曙光,若是因为粮草短缺,而不得不撤军回草原,北戎王觉得自己会气疯。 故而他自己虽坐镇通城,却接连派了两位心腹从北戎方向的城门离开,让他们带着自己的信物,立刻去最近的几个部落强征粮草。 就在北戎王为粮草担忧的这日傍晚,终于得到了信报,押送粮草的数百人队伍到了城外。 通城作为咽喉要地,将大周和北戎一分为二。 此时大周军队在通城南门进攻,绝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南侧,严防死守,生怕大周军队的火器真的攻破城门。 而面向着北戎大本营的北门,守卫相对就寥寥许多。 在许多人眼里看来,实在也没有什么守卫的必要:能从北边过来的都是自己人。 通城两侧皆是绝地,之前北戎也打过不少主意想抄近道,但无论是勇闯夺命毒谷,还是绝命悬崖,都已经被证实了,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故而这一日,别说通城内北面的守卫军,就连多疑狡诈的北戎王本人,都没有想过,这一整支数百人的运粮队,会被大周的士兵李代桃僵,整个替换下来。 甚至听说这次运送的粮草比以往多,北戎王还心下略宽:看来自己派亲信出去催粮,还是起到了一定效果的。 有粮草打底,他就不怕跟大周耗下去了。 只要耗过这回,再次挫败大周,估计那位大周皇帝就更坐不住了,说不得放弃通城这座西北重镇,撤兵也未可知。 北戎王不得不想一点好的事情,来安慰自己近几日被戳痛的心窝子。 这次与大周之战,他实在付出了太多了。 - “你紧张吗?”高齐宇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问道。 卫刃转头看着粘着黑棕色胡子,面目全非的高齐宇,有些无奈,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他:“说北戎话。” 两人如同最普通的北戎士兵一样,混在押送粮草的队伍最末端。卫刃知道,其实高齐宇是有点紧张的,他每次一紧张兴奋话就格外多。 高齐宇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就会几句北戎话,说了更露馅。”然后他想要掏出自己的金怀表来看时辰,手都伸了一半,忽然想起自己是这身装扮,只好遗憾放下手,继续对卫刃道:“还好与理国公定的是北戎守军的饭点——若是定具体时辰,我都没带表。” 卫刃都不用搭话,高齐宇自己就可以继续说下去。 果然就听他又在自言自语:“话说饭点动手,让人家北戎将士吃不上最后一顿热乎的是不是不太好。” 这话让卫刃忽然想起数年前的事儿,就接了一句:“几年前,陛下派我去河南查处匪类借流民名作乱之事,那次我也是趁着他们用饭的时候带人打进去的。” 人在饭点的时候,总是更松懈些。 高齐宇忽然笑了笑:“我听世子爷说过这件事,他说你那回去河南手臂受了伤,还是林院正为你医治的。” 卫刃想起的也是此事。在他看来,那次受伤更像是一种幸运。 -- “林院正,你不担心吗?” 孤山之上,老巫医的房舍前,少女看着林姜似乎在心无旁骛的跟着祖父选看这孤山上各种草药。 林院正的夫君,不是去做很危险的事情了吗?明明是大周人,却要乔装成北戎人,混进敌人的内部,这多危险啊。 少女从有记忆以来,就深刻明白他们所有的族人,最大的希望和努力就是走出这山脉,淡化身上原本的痕迹,然后做个大周人好好活下去。 林姜转头对她笑了笑:“担心也是有的。只是我也不能就坐在这里使劲担心,什么也不做吧。” 她从来坚信术业有专攻,所以留在这孤山之中,并没有跟着卫刃和高齐宇去到北戎境地。 他们才是天生属于的战场的武将。 林姜将新找到的一朵像是琉璃一样通透的小花,别在自己发间:“阿苗,好看吗?” 阿苗眼里,林姜可是有光环的,于是立刻大力点头。 然后又托着腮看着她问道:“世上真的有比林院正还好看的姑娘吗?” “当然有,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的妹妹和妹夫吗?”林姜用手比划了最大的范围:“他们俩就有这么大这么大的好看。” 阿苗心向往之:“我真想看看啊。” 林姜点头:“等战事完了,你只管去京城卫宅找我玩。”她认真把地址写下来留给阿苗:“你就跟门房说,你是我西北来的朋友。” 老巫医在旁看着:这位林院正真是个体贴的人啊。 她从始至终没有问过阿苗真正的姓名,她能够体谅他们这躲躲藏藏的一族人,不愿意被人知道名姓的为难。 阿苗珍惜收起纸页:“好,等战事完了,我就去京城找林院正。” 林姜与她约定:“到时候我带你去逛街,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其实你不知道,我不但是个大夫,还是个非常标准的富婆。” 阿苗清脆的笑声感染了老巫医。 他眯眼看着密林里透下来的阳光。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走出这座孤山这片毒雾,不知道外面的两国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了。听儿孙说了许多,他终于能亲眼出去看一看了。 -- 这一夜的京城,下了一整夜的秋雨。 甚至罕见的打起了雷。 “世子妃无事吧。”绍王府内,黛玉对着围上来的婢女们摇了摇头:“无事,只是忽然被雷声惊醒了一下,无妨的。” 婢女们都安静地退了出去,唯有雪雁留了下来,给黛玉披上一件厚衣裳,她知道黛玉怕是要坐一会静静神。 雪雁轻声道:“自打大姑娘离了京城去西北,姑娘就总是睡不好。”在这绍王府里,没人的时候雪雁有时就会换回在林家的称呼。 雪雁方才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姑娘手里紧紧握着一枚芙蓉玉佩。 黛玉下意识抚了抚玉佩上的金珠,这是她出嫁前,林姜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她看着窗外倏而的白亮闪过,听着随之而来的惊雷声,拢了拢身上的衣裳:“你看,这京城的天都冷了下来,何况是西北了。”她的目光不止看向窗外,更想看向遥远的西北边境:“不知姐姐姐夫此行是否顺利。” 偏生这事儿又是不能通书信的,以防走漏风声。 林姜去探查孤山之事,除了皇上外,也只有绍王府、林家和明阳侯府寥寥几户人家知晓这等内情。 雪雁不懂这些,见黛玉神色不同往日,便轻声问:“我去前头请姑爷来陪陪姑娘吧,这雷声有些怕人。” 黛玉摇头:“他在前头书房忙着,不必格外去请了。” 话音未落,却见周黎蘅已经走了进来。雪雁忙起身让开床榻旁的位置,然后轻巧退了出去。 周黎蘅脱去外头略微有些沾湿的大衣裳,穿着干爽洁净的内衫,这才坐在黛玉身侧安慰道:“我一听外头打雷了,就想回来瞧瞧。正好走到门口见她们掌灯,想是你又醒了。” 他知道妻子并非畏惧雷电风雨,而是担忧远在战场的亲人。 黛玉默默握住他的手,看着周黎蘅近来有些清瘦的面容。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日夜辛劳夜不能安。这在西北的,也是他打小的挚友,是他关心的人,更是他在乎的大周国战。 夫妻两人在灯下静然安坐对视,不必多言,就各自心下俱安。 周黎蘅替黛玉理了理软枕,按着她让她歇下,他的笑容在灯光下越发温柔而令人心安,他轻声道:“若是易地而处,只要咱们夫妻在一起,便没什么可怕的。现在他们必然也是如此。” 他从黛玉手里抽出玉佩,放在她枕畔:“别担心了,睡吧。” -- 五日后,西北的捷报传入京城。 画眉公公站在阶下,一向如木雕似的面容,罕见也带了几分明显喜色,见到来者身影,连忙亲自迎下去:“明阳侯,陛下等着您呢。” 明阳侯是个脾气温和的人,也是个颇为内敛的人,可这一日,他脸上的笑容简直是春光灿烂,收都收不住。 而他也没有必要再收着了。 自西北传回京城大胜的喜讯:北戎王战死通城,北戎军溃败,几乎全军覆没,理国公率军不但收复了通城,更将通城外的不少土地收归了大周,将失去了‘神王’的北戎王庭,再次往漠北深处赶了赶。 明阳侯怎么能不高兴,一来国战大胜,二来,这场大胜里,高齐宇的功劳毋庸置疑。 是他发现了孤山山脉的蹊跷,在京城向皇上请命,要不是他与林院正到了西北,大周的军队也没法偷渡孤山,装成运粮草的队伍,用火药从里面炸开通城城门,与理国公里应外合,拿下通城。 明阳侯听到这些战报时,在府里乐得转圈。 齐阳长公主立时就进宫了,要去见母亲和妹妹旬阳长公主,分享这份喜悦。而明阳侯则换好了官服,等着陛下召见。 果然,皇上在召见完老理国公后,就接着召见了妹夫明阳侯,也是龙颜大悦,对高齐宇进行了高度的赞扬。 明阳侯努力压着自己的嘴角道:“陛下,宇儿的功劳仍是侥幸,理国公总揽大局自是首功,再有卫将军以火器击杀北戎王,更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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