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块置于瀑布口的巨大岩石。 如果撞上去,在洪水的动能推动下,切开人体不会比切块豆腐更难。 … 灰原,会死吗? 会像原著中那样,只剩上半具身体被带回高专,让夏油杰意识到咒术师的未来是尸山血海,然后—— 又一次步入,苦夏? “灰、灰原…醒过来…”你想大喊,可充斥沙砾与血块的喉咙摩擦不出什么声音,张嘴便会被灌入洪水,呛的你作呕。 恍然间,你的鲜血与疼痛好像是是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它不停地自口中溢出,没过残存齿痕的唇瓣,啪嗒啪嗒落在灰原雄的衣领,溅上少年的脸留下艳红。 你拥有什么呢? 咒力已经消耗殆尽,血也快要淌完只剩下无力的身躯。 内脏一定破掉了。 也许是肋骨断裂后戳进了肺,又或许是你流的血实在太多,导致血腥味就算被大雨冲刷洪水浸泡也久久不散。 比粉身碎骨的疼痛更骇人的恐惧笼罩住你,错乱间你感受不到怀里少年的呼吸,脑子嗡一下发作。 茫然间,你摸索上他的胸膛。 虽是盛夏,但在泥水中泡久了的你手冰的刺骨,所以也就无法从灰原身上汲取温度,判断自己的后辈是否安好。 “…灰原?” 你张嘴了吗,你问出口了吗,你发出声响了吗? ……不知道。 4. 电闪雷鸣间,无名指的戒指流淌出不属于你的咒力,你错愕看向那枚挂了几片枯叶的戒指。 温润治愈系咒力连上你断裂的脊骨。 【反转术式】 不明力量包裹你的身躯,湍急洪水不可靠近。 【无下限术式】 一缕青烟似的咒灵自戒指底端冒出,试图卷上你双腿充当救生囊, 【咒灵操术】 … “戒指,当然是保护你的啊。” 那年平安夜,游乐园摩天轮的顶端,五条悟在家入硝子的推搡下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夏油杰从挚友口袋里掏出戒指。 白发少年扭过头去,别扭地送你礼物。 “毕竟你那么弱,要是死在外面怎么办,多丢我…我们的脸。” “是个我家不要的咒具罢了,好像能一次性存储咒力主人的术式——总之,你带着就行,能救你一命啦!” … 一枚戒指,可救一命。 你忽然想笑,在这种情况下你忽然发觉了自己身为咒术师的优良基因,山崩地裂的灾难中你咧开嘴角,吐出包着碎牙的血沫子。 是疯子,绝对是疯子吧,哪有人都要死掉了还能笑出声啊。 绝处逢生,堪称癫狂的喜悦充斥你的大脑,被夺去的未来好像又有了重新攥入手心的可能。 那是绝——对——不能交出的未来,是你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取的美好。 一命,足够了。 你看向自己的手。 因泡久了水而胀大褶皱的无名指像根胖白萝卜,源源不断输送咒力的戒指卡的死紧,滑稽又难看。 你觉得自己冷静极了,泥浆多少灌进了你的耳道,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耳鸣终于消失,在这一刻你觉悟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你的存在没有意义。 就像是废品,不可回收垃圾,人型保护垫…随便什么东西,反正,是故事里不曾出现的人。 现在,不可回收垃圾,也可以发挥一点作用。 逻辑如闪电,也许是流的血太多,受到的伤害达到崩溃顶点,再加上这一年来每一天每一天叠加的梦魇,那理智与疯狂的天平终于倾倒。 你察觉到自己身体深处有某种东西被剥离、去除、剖开,那层温柔的皮焚烧殆尽,更为真实的癫狂占了上风。 【爱是这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灰原不能死。 ——你摸到戒指下的骨节。 五条悟,谢谢你这份礼物,夏油杰不会再苦夏了。 ——召出原本系在无名指的红线。 宝贵的一命,就不要浪费在无关人士身上。 ——随主人心意的红线锋利又坚固,手起线落。 灰原雄小小的、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前辈,在天灾中抱着他,拧断了自己的无名指。 反转术式的力量中断,汹涌洪水冲击上你恢复了点痛觉神经的身体,在撞上那岩石之前你自断指末端取下戒指,戴到了生死不知的灰原雄手上。 幸好还有四根手指,不然戴戒指都难。 术式启动。 “灰原…灰原!” 你闭上眼没了力气,混了泥沙的褐水灌进去好几口,一直以来铁钳般护着后辈的双臂松懈。 “灰原,你不能死。” 这种保护几乎成了身体的本能,好不容易松开一条胳膊,你硬是操控那残缺的手指去掰开冻僵的另一只手,一点点撬开。 许是回光返照,暴雨中你也不知道灰原能不能听见你的话,所以你用尽了力气,把嘴怼到昏迷的狼狈小孩耳朵边,歇斯底里。 “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啊……” “我诅咒你活下去,你不能死,灰原。” 『对不起,我总是说、不能让夏油杰陷入苦夏所以你不能死这种话……』 可抛开这一切,抛开那个苦夏,抛开夏油杰,单单是灰原雄本人—— 他才几岁啊? 拥有亮晶晶黑眼睛的大男孩开朗又爱笑,可以说是咒术师中罕见的小太阳性格,每次见你都会露出让你心融化般的笑容。 『我有在努力、有在努力做个好前辈,虽然可能没有夏油君那么厉害,七海君也不太喜欢我……』 『灰原,你要活着啊。』 你怀里的人被咒灵迅速裹成囊,脱离水面。 山崩地裂,滔天洪水。 暴雨倾盆。 水漫过鼻腔。 好喜欢大家,舍不得离开后就再也见不到,又觉得、觉得—— 翻江倒海的情绪平复,想着在灰原雄面前不能那么狼狈的你咬牙,感知心脏处呼啸而过的空洞声,最后再缓慢地将闹腾的感性咀嚼,挤出微弱的、用尽气力才能呢喃出口的话语。 『好遗憾啊。』 黑发的、破破烂烂的、已经不成人形的小姑娘迷迷糊糊想。 『真的、好遗憾啊。』 洪水推着宛如残破落叶的身体往前进,奔赴那必死无疑的瀑布岩石。 太好了,这次。 谁都没有死哦,夏油。 ……他会开心吧? 5. “哇呜,杰,这种天居然会有山洪啊。” 五条悟倒坐椅子上,下巴耷在交叠的手臂里,以咒力操纵粉笔隔空调试教室电视的遥控器,在追动漫时瞥了眼突然冒出的插播新闻。 “这个夏天多灾多难,你也不是不知道。” 翻阅杂志的夏油杰反应平淡,算着时间今天你也该和灰原七海他们一起返程,任务地再怎么偏远,明天也该回来。 “山洪欸,今年怎么回事什么倒霉事都能碰上,山脚还有个村庄。”白毛DK随意扫了遍新闻,惊奇咋舌,“不过这个村庄反应真快,居然全员撤离无人伤亡,这是什么能提前预知的天灾吗……杰?杰!” 罕见地,夏油杰没有理他。 五条悟当时就坐不住了,他翘起凳子腿转头去看夏油杰,却发现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发愣。 “怎么啦杰,难道你也想去做美甲吗?放心我一定支持你的想法——” “悟。” 咒灵操使抬头,指尖摩挲无名指指根。 他的声线很稳,稳到好似某种坚不可摧的事物缓慢凋零,一时间五条悟都没意识到他的挚友说了些什么。 “她的红线,没有了。” 夏油杰平静地看着最强的五条悟,像是没有了最基础的术式常识。 绛紫色的眼如同脆弱易碎的玻璃制品。 “这是为什么。” 他问。
第37章 === 0. “你是个什么东西?” 1. 山洪倾泻的顶端,一个男人拖着个不知名的东西一步一步踏着台阶往上走,其淡定态度好像散步于旷野竹林,而不是灾难现场。 若是七海建人在场,定能指出这是在山脚双方对峙时,突然站出来支持让他们上山的年轻人。 此时,男人额头捆绑的绷带已经解开,露出底下狰狞的缝合线,堪称俊秀的脸瞬间平添几分阴森恐怖的味道,再加上他手里拖着的——难以判断的玩意儿。 他拽住少女折断的手腕,破烂黑色校服下是纤细白皙的小臂。 湿漉漉黑发蜿蜒,像是白瓷表面不可忽视的裂痕。她以活人无法扭曲的角度古怪歪头,长发沾满了泥巴和枯叶,胸口布料呈现诡异的凹陷弧度。 拖在地上的另一只手被边缘锯齿状的叶片划破,溢出丝丝血线。原本应该存在无名指的地方空空荡荡,只剩下个光秃秃的指根,隐约能窥得鲜红血肉包裹的白骨。 皮肉绽开的边缘粘连着泥土,因泡水太久泛白蜷缩。 像个被残忍折断枝干的树桩。 就算只看上半身,这人也一定死了。 至少从外表看,她肋骨在撞击下粉碎凹陷,更不用说断裂碎骨插入柔软脏器的后果。 脏器大出血,感染,高烧,骨折……随便哪一样在这种情况下都够她死上一回,更不用说是全套了。 若是看下半身—— 啊,她没有下半身。 少女腰部以下如她的无名指般空荡,附着黏在身体表面的布料显出比黑更深的色泽,那是被血一寸寸染红凝固才能达到的程度。 山间小道,偶尔会有拦路的枝叶。 稍韧的枝条掀起女孩的衣服,红与白混合的内里刹那暴露于空气中,像极了快餐店里沙拉酱与番茄酱交替,粘稠且恶心。 男人一路走,手里拖着的女尸一路淌血。 久而不散的血腥味丝毫没有影响男人愉悦的心情,他像是终于能够触碰巨龙镇守的珍宝的盗贼一般,拖着女尸穿梭于雾气弥漫的山间小道,丝毫不顾及那残忍死状。 ……不,也许不该称之为女尸。 毕竟,尸体是不会呼吸的。 2. 黑发的孩子手里捧着皮球。 无神的绿眼睛盯着条纹格的橡胶球体,浓郁暮色自随风飘荡的窗帘踱步于男孩不羁翘起的发尖。 禅院惠在白犬跃跃欲试地摇尾中随意将手中皮球掷出,玩具皮球与木质地板碰撞、弹起,重复两三下后被白犬扑住,呜咽着用鼻尖耸动玩具靠近自己的主人。 额头印有咒文的黑犬则趴在他身边,温热柔软的皮毛与男孩裸露的小腿相贴,蓬松尾巴环住禅院惠的脚腕,沉默陪伴着不言不语的主人。 孔时雨又一次想叹气了。 经营孔氏事务所,背地里牵线无数人命生意的黑中介此刻坐在你为惠租住的房子里,漆黑瞳眸中倒映出无数道赤色红线,麻木地看着它们有条不紊地穿梭于房间天花板,坠下圆润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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