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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这样，埃尔黛还是摇头，别过脸去，说自己不吃。 “为什么不吃？”黎礼顿了一下，想到埃尔黛刚才说的话：“你该不会真的想死吧？” 埃尔黛头更低了。 预料的劝诫没有来临，埃尔黛只奇怪地看了一眼正在朝烤鱼哈气的黎礼，然后头更低了。或许黎礼也觉得，是她害死了全村的人吧？怎么会有人愿意和这种人相处呢？强迫所有人都相信自己的选择，最后又自负地认为所有人都错了，可结果呢，结果是错的是她，而代价却是全村人的生命——除了她的。 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小卷的背叛、父母的死亡、全村的灭亡这一系列问题，所以就连悲伤，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比较好。 “先活下去！”黎礼趁着埃尔黛不注意，将不再烫的鱼塞进埃尔黛的嘴巴里，然后看着她：“都进你嘴巴里了，你不会吐掉吧？你肯定不会浪费粮食吧？” 很明显，黎礼拿捏住了埃尔黛的软肋。 所以她只能细细嚼着，然后吞咽。说实话，味道确实差，但是却感觉很幸福，原来有吃的是这种感觉，太久没吃东西，都有些忘记了。 她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吃掉了剩下的鱼肉，一边吃，一边哭着，哭得越来越大声，起初是喊着自己爹妈的名字，后来又说到了隔壁家的婶婶和伯伯。 黎礼默默地又烤了两条鱼，去旁边的水井里打了点儿水，放在埃尔黛身边。 埃尔黛抓起来就吃，然后用哭红了的眼睛看向黎礼，刚要说话，就被黎礼打断：“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 “嗯，”埃尔黛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原来这么好吃，原来吃东西这么好，我以后一定要天天吃，对了，就开家饭店！” 她都有些胡言乱语的迹象，什么都说，什么都没头没尾。但至少比刚才那副模样要好多了。 “埃尔黛，”黎礼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埃尔黛吃东西的动作变得慢下来。 “你没有错，错的是洛桑。她心机深沉，用虚假的年龄和伪装欺骗了你，同样被欺骗的，还有整个村庄。”黎礼越是回想，越觉得心凉。这位擅长控制人心的邪恶魔神，在这个过程一定一边嘲笑着人类的不堪，一边收纳所有的仇恨与嫉妒，变成自己的力量。 沉默许久后，埃尔黛慢慢说道：“如果一开始，大家就都有饭吃，不会每一天都盯着渔网，那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黎礼愣了一下，看向埃尔黛。 大概是因为哭得太久，埃尔黛的声音还有些沙哑，眼睛也是通红。后来又下了点小雨，黎礼带着埃尔黛躲在岸边的小亭子内，火慢慢熄灭，整个村庄已经被烧得只剩下残渣，黎礼不忍地别过头。 埃尔黛却忽然站起来，冒着雨来到家门口，跪下来磕了三下，定定看了许久后，头也不回拉着黎礼离开。 “去哪儿？”黎礼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应该有的成熟吗？ “去赚钱，去搞吃的。” “可是洛桑走了，你应该还可以继续在这里好好生活的。”黎礼看了一眼埃尔黛名字后面的进度条，已经快满了。 感觉自己都没做什么，甚至有时候是埃尔黛在帮她。 “我要赚更多的钱，”埃尔黛很明显已经振作起来了：“洛桑还活得好好的，我必须变得更厉害。赚钱是第一步。” 黎礼有些惊讶地问她：“你想对洛桑复仇？” “对。” 黎礼的心都提起来了：“即使……即使洛桑是魔神？”她没有泼冷水的意思，但是人神之间的力量实在是太悬殊了，她不希望埃尔黛悲伤堕落下去，但也更不希望埃尔黛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最后落得害死自己的下场。 “对。”埃尔黛再一次坚定道。 “我打不过她，就叫别人来打，人打不过她，我就和别的神做交易。”埃尔黛已经在脑海里绘出蓝图，语气里带着坚定和自信。 她侧眸看了一眼黎礼，有些不好意思：“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黎礼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勇敢，很厉害。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太阳高升，慢慢变得炎热起来，还好下雨的时候提前接了点儿水，黎礼拿出杯子跟埃尔黛分享水。 两人已经走了很久，黎礼实在不习惯这样高强度运动，道路崎岖时更困难，埃尔黛就会拉着她的手扶着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两人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小镇，在埃尔黛安下心之后，黎礼看着到满的进度条停下了脚步，埃尔黛看起来并不意外，只是默默道出了黎礼想说的话：“你要走了吗？” “……嗯。”这孩子聪明得让人头疼。 “也正常，”埃尔黛转身，抬头认真地看着黎礼：“我还记得你说过自己是旅者，所以我也知道会有分别的时候。所以趁你走之前，我想再次好好地感谢你。” “如果不是你陪在我身边，我恐怕没能在那个夜里缓过来。” 黎礼想了很多，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抬手揉了揉埃尔黛的脑袋，然后与她挥手告别。
第23章 降魔大圣 洛桑死后，狄花洲里的魔物似乎比往日里安分许多，那种阴森不见天日的天气也终于消散。 斩断的枷锁在岩王帝君的手中化作岩石块，碎裂后于风中消散，魈低下头，跟随在钟离身后。 望舒客栈依旧屹立于狄花洲，埃尔黛在门口看着不远处，战争已经停下，黑暗也被光笼罩，不由自主地显露出绵长的笑容。 魈多看了她两眼，想起黎礼从前住在这里的时候，也与这位老板娘的关系颇为友好。正想着，魈就看到钟离进了这家客栈。 埃尔黛在看到钟离后，脸上的笑容加大，双手放在腰前朝他微微颔首：“看来帝君此行顺利，成功剿杀邪恶魔神洛桑。” 她也看到了跟在钟离身后的魈，但是貌似并不意外。 “也要多亏了老板娘的协助。”钟离挑了个位置坐下：“上几道招牌菜吧。” 埃尔黛热情地应了一声好嘞，便让杜紫去后厨房说一声。 今天客栈里的人依旧不算多，可也还是有几个零零散散的人来往，魈站在钟离身边，尽力远离所有人，明明心里拘谨得不行，面上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好似这样就能震慑住所有人。 还是钟离说了一句：“坐吧，要吃点什么？” 魈才沉默不语地坐在了钟离对面，他看着被推到眼前的菜单，每个名字都那么陌生，让人提不起兴致。他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有几个小姑娘在偷偷看他，他有些不悦地皱眉，然后别开了眼睛看向别处。 “没想好吗？”看魈略带迷茫，钟离也很贴心地询问。 “……”他只是不解，只是为了饱腹的话何须如此麻烦。先要挑选，又要等候，部分食物甚至还要用手去壳。 “那便先这样吧。”魈不理解也不了解人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钟离也只好先替他做了决定，准备交还魈手中的菜单。 魈看到了菜单上的一行字，没有松手，沉吟片刻后，才用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看向杜紫，说：“……杏仁豆腐。” 拿着笔呆愣了几秒钟，杜紫才从那双眼睛里回过神来，慌忙写下：“啊，啊好！杏仁豆腐一份对吧？嗯。” 记录好菜单后，杜紫将小本本压在自己鼻子上，离开后还有些不舍地多看了两眼魈和钟离，带着乱撞的小鹿跑到后厨。 埃尔黛看着杜紫的模样，撑着下巴啧啧了两声，再去看魈和钟离的时候，也默默地感慨了一句‘不过确实是俊’。 钟离有些好奇地摸着下巴问魈：“不过，为何是杏仁豆腐？往日尝过因而喜欢？” 魈摇摇头：“未曾。” “那是何故？” “……黎礼说，这个好吃。” 钟离了然地点头，无言中多观望了会儿魈脸上的表情，然后拿着茶壶给二人都倒了一杯水。 “说到黎礼，”埃尔黛摇着团扇来到二人桌旁，嗔怪道：“她没跟你们在一起吗？那臭孩子，说走就走，捎个信儿过来就当没事儿了？非得好好教训她一下不可。” 魈肃冷的目光立刻盯紧埃尔黛，后者即使没有看向他，也感受到一股尖锐的杀意，背后都开始冒冷汗，埃尔黛只好用团扇朝他挥挥，半是责怪半是认怂道：“干嘛这么表情，我不过是开玩笑嘛，开玩笑你听不出来？” 不太懂，所以魈看向了钟离，钟离点点头表示埃尔黛确实没有恶意，魈这才放松下来。 “她有事，但不知道去了何处，应该不久之后就能回来。” 埃尔黛不满地更用力扇动扇子，“又是这样，干什么都不好好说给人听，一个人跑去冒险让人担心。” 钟离抓住关键词，抬眸看向埃尔黛：“冒险？你知道些什么吗？” 埃尔黛挥着团扇离开，声音懒洋洋的：“我要是知道，可就不会来问你们了。” 对话无果后，魈失望地从埃尔黛身上收回了视线，一个人默默陷入了沉思。 菜很快就上来了，布满了整个桌子，满目琳琅，十分丰盛。魈眼睁睁地看着钟离在面对五个招牌菜后，无法取舍而选择‘我全都要’，要完之后，看着其他几个好菜，说：“不错。” 然后继续点了几个：“这些也要。” 杜紫此时看向钟离的眼神少了几分痴迷，多了几分无奈，“你们只有两个人，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钟离沉吟片刻：“理论来讲，确实困难。但这些菜实在不错，不尝尝会很可惜。” 客人坚持，杜紫也没有不给人点的道理。等所有菜上齐之后，杜紫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腹诽了一句，帅是帅，就是脑子不好使。 魈对这些没什么概念，钟离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可在尝了大部分菜品之后，魈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最终将视线放在了迟迟到来的杏仁豆腐上。 如果冻般轻盈微颤，挖出满满一勺放于嘴中，甜而不腻，清爽滑软，稍不留神，便化在唇齿间，顺着舌头进入喉咙。 魈低眸静静品尝，倒品尝出了些许熟悉的味道。是曾让他魂牵梦萦，沉迷于其中的味道，很相像，和美梦。 看着眼前这道洁净如玉的菜，魈忍不住又尝了好几口。 为什么黎礼会知道他喜欢这道菜呢？还是说，是因为黎礼觉得他喜欢，所以他才真的会喜欢呢？魈自己也说不明白其中的情绪，但在这一次，他确定了自己将会好好记得这道菜的心情。 钟离拿着筷子在各类菜品中流转，看到魈执着于一品菜肴时，欣慰地笑道：“能体会到菜肴美味，也是一种乐趣。看来黎礼很了解你。” 埃尔黛趴在柜台上听着他们聊天，挑着眉远远地也搭话道：“黎礼也了解你呢，不然你估计也不会与她有这么深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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