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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还得逞地瞅魈的神情。 只是他的神情实在很难看出来，听到这句话，什么也没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抿着嘴缓缓眨眼。 魈不懂，钟离还能不懂，他摇摇头瞥了一眼埃尔黛，似乎是在责怪她爱耍小心思，而后道：“她真诚热情，聪慧细心，与这样的人交友，是我的荣幸。” “能让你说出荣幸二字，看来黎礼这丫头确实深得你心呀。”这回是正经的，埃尔黛摇着团扇感慨，回想起黎礼刚来店里时的情景，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这一顿饭吃到了晚上，钟离放下筷子握紧拳头，挺直腰杆，缓缓吐出几个字：“吃不下了。” “都说你们吃不了吧，”埃尔黛敲了敲团扇：“可不许浪费粮食。” “这是自然。”钟离皱眉思索一番，招呼杜紫帮自己打包，然后跟魈说：“留着明日吃。” 魈郑重地点头，尊敬地说了一句：“是。” 打包完后，魈提着一手的包装盒跟在钟离身后，却在客栈门口停下了。 “怎么了？”钟离回头看了一眼。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钟离淡淡笑道：“是因为黎礼？” “……” 魈没有说话，但钟离已经替他拿走包装盒：“那就留在这里吧。” 魈目送钟离离开后折返进屋，埃尔黛撑着下巴喊住了他：“喂，住店都不与我说一声？有钱吗？” 上一次是黎礼帮他解决麻烦的，这次魈朝屋外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沉默地摇了摇头。 埃尔黛一边在账本上记着什么，一边笑道：“钟离先生也真是的，吃不了还要点那么多菜。” 魈沉吟片刻道：“帝君这么做或许有他的深意。” 给埃尔黛逗笑了：“能有什么深意，他就是没有金钱观罢了！”她抬头看魈不赞同的表情，干脆地挥挥团扇。 “算了算了，闷油瓶没什么好逗的。既然你是帝君手下的人，我也不会管你要费用。自便吧。” 有人从魈的身旁擦肩而过，感到不适地连忙跳开，魈无言地离开，来到了无人的屋顶。 千年的折磨就此结束，回想起来宛如转瞬即逝，可在黎礼离开后的一天里，他却觉得有些难熬，像是过了好久。 魈闭眼，试图让大脑放空，重新睁开眼时，是认真观察狄花洲四处的模样。既然与帝君签订守护璃月斩杀魔物的契约，为还清这份恩情，他会履行职责的。 * 过了有一段日子，杜紫偶尔能在屋顶附近看到魈，他长得实在好看，让杜紫好几天都愿意偷偷抽出时间去找他。 但他总是来去无踪，身上诡秘的气质又着实牵引人的心神。虽然他口中总是拒绝让她靠近，但越是这样，越是挑起杜紫的兴趣。 她怀疑这位少年不是普通人，因为他身上清冷特别的感觉与所有人都不一样。 杜紫觉得老板应该知道些什么，于是兴致勃勃地去问她。 埃尔黛刚嘱咐完明川多做几道杏仁豆腐，听到杜紫的询问，回忆道：“魈不怎么喜欢人多的地方，住在客栈里的原因？应该是便于斩杀这附近的魔物吧？” “你也知道，狄花洲向来最受魔物侵扰，最近狄花洲的风景转好，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 杜紫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又另外升起对魈的崇敬：“这么厉害，他一定有神之眼吧？不不不，这么保护璃月人民，他一定是仙人！” 看到杜紫眼睛都要发光了，埃尔黛苦口婆心地劝告：“好啦好啦，知道你很喜欢他——毕竟那么俊一个小伙——但是你也别随意与他搭话或者靠近他，还是那句话，他不喜欢接近人类。” “可我听到你们之前说黎礼……她也是普通人吧？” 提起黎礼，埃尔黛笑着：“普通中带点儿不普通。在魈那儿，她是特别的。总之，你好好干活，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带点儿怀春的期盼，也实在正常，埃尔黛只怕杜紫聪明反被聪明误，伤到了自己。 杜紫面上点头应好，但是心里却有了别的琢磨。 她攥紧拳头，给自己加油鼓劲，追求美好是人之常情，虽然仙人可能很难追，但至少要努努力。 魈明明这么努力地守护着璃月，不能好好感谢他的话也太可怜了，至少要让他知道，还是有很多人了解他，尊敬他，喜欢他的。 在杜紫做下决定的同一天，魈依旧在狄花洲斩杀魔物，抬起头朦胧中看到月亮升起，恍如曾经他在这里与黎礼相遇的那一天。 只稍稍走神了会儿，就被不远处喊救命的声音拉回了现实，魈一个侧身消失在原地，只见空中一刺凌冽的黑风闪过，魈便出现在了另一头，几个瞬身间便灭除了围绕在杜紫身旁的魔物，正准备事了拂衣去，却差点被杜紫抓住了衣角。 魈连忙退远，清冷的声音带有高远的疏离：“何事？” “魈？是魈上仙吧？”杜紫这会儿立马不害怕了，甚至欢喜地想要靠近魈。 “站住，别靠近我。有事就说。” “我……”杜紫多看几眼魈，就害羞得有些脸红：“我就是想感谢一下你，很多人都想感谢你的！你保护了我们。” “这是我的职责，无需感谢。况且……”魈抱胸，侧身看着杜紫：“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我们很有分寸，不会打扰到你的！”杜紫将双手放在手心，殷切地看着他，生怕他会忽然消失在原地：“我也让他们保证过了，不会随意告诉别人你的居处。即使这样……你也不愿意接受我们的感谢吗？” 杜紫甚至连失落都不敢显露得明显，趁着魈还没来得及回复，又道：“我会尝试了解仙人的，魈如果能尝试着了解人类，也许会喜欢上人类呢？” 了解人类？说起来，他的确不擅长理解人类的感情，也对人类的生活所知不多。 黎礼虽然特别，但也只是个普通人类。 魈正身看向杜紫，想说什么，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杜紫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当即又要靠近他，被他止住：“可以，但不可过于接近我，只此一次。” “没问题没问题。”杜紫连连点头，兴奋不已。 在路上的时候就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是多么地崇拜魈，并且讲解了一下有关于人类的情感之为什么杜紫总希望能离魈近一些：“靠近、接触意味着表达喜爱和关系亲密，是不同于陌生人之间的感情牵绊的象征。” 魈默默点头，看起来像真的听进去了。 “看！”杜紫停在了河边，骄傲地指着空中。 魈不解，微微皱眉，声音不屑：“发光的垃圾？” “不是啦！”杜紫感觉脑子像被捶了一下，哭笑不得解释：“这是霄灯，虽然海灯节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想来你肯定没有过过海灯节，所以想给你补一个！毕竟这是我们最重要的节日了。” 杜紫朝不远处的几个人招手，他们便立马欣喜地跑过来，察觉魈有些不悦地皱眉，杜紫安慰道：“没事的，大家都会乖乖听话，不随意靠近你。” “况且，想要了解人类的话，就要了解人喜欢群居的理由呀？”杜紫还是认为魈是因为不擅长与人类交流才对人类抵触，努力地疏导他的心情。 但是魈听了这句话，又有了别的思考。 黎礼也会喜欢身于人群中吧，但他向来喜爱独处，如果想要来到他的身边，那是不是意味着要放弃人群呢？ 魈晃了晃脑袋，试图甩掉这些不怎么让人高兴的想法。 他也并非没有想过，在业障干扰不深时，在人间走一走，可是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欢笑声和灯光的闪耀实在让他喜欢不起来，身处人间，只让他感觉到拘谨、更加孤独，所以避免麻烦，魈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听着眼前男男女女欢笑着朝他说话，他并不觉得有趣，还要防备着他们靠近，比处理魔物更累。而且……魈捂了一下头，感觉不太好，如果是业障的话恐怕会伤到他们。 所以魈淡淡地插入一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杜紫有些着急地拉着他的手腕：“等等，你是不舒服吗？我、我可以带你去医馆的，你不要逞强。” “不是……”钻心的痛来得突然，魈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只觉得身体如火灼般让人难耐得无法思考，等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杜紫以及她身后的一众人都恐惧地看着他。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浓重的业障气息甚至能用肉眼看到。 又是这样，黎礼在他身边时就是这样。果然不该同意的，他只会伤到别人。 魈朝着杜紫伸了一下手，杜紫下意识地往后躲。 他沉吟片刻，并未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意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熟悉的响亮清脆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魈抬起头，看向天空，那个声音愈发明显。 “魈！我来啦~” 黎礼戴着一双翠绿的手套，风仿佛都能被她抓住，在她身后聚集成青绿的翅膀带她飞落，魈连忙伸出双手，黎礼当即扑进他的怀里。 魈的嘴角不明显地上扬了。 因为过于不明显，惹起黎礼的不满，她按着魈的嘴角轻轻上提：“我还以为你见到我会很高兴呢，怎么连笑一下都不愿意。” 魈没说话，但是顺应黎礼的动作真的再多上扬了一丝嘴角。 看到魈身后的几个人，黎礼有些意外道：“你这不是愿意接触人群嘛。” 魈当即回答：“因为想了解一些，稍许尝试了一番，现在看来，似乎并不适合。” 黎礼松开了魈，但依旧拉着他的手——她能感觉到魈身上的业障又开始躁动了。 “怎么会不适合呢？”黎礼笑着，看到杜紫几人站起来，他们有些尴尬地插不进话。 还是黎礼主动跟他们打招呼：“杜紫姐，我回来啦！老板娘在店里吧？” 杜紫点点头，笑得有些勉强。 黎礼没问，但看现状大概也能猜出几分来，尤其是看到杜紫一副想要靠近又有所顾忌，满脸都写着不好意思的模样。 “……回去吧。”魈反握住黎礼的手，拉着她要离开。 隐隐的担忧来自何处呢？魈好好地分析了一下心中这股陌生的情绪。大概是害怕黎礼会抛下他扑进人群，怕她会因他无法陪她游逛于人间，而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可就算黎礼也愿意握着他的手，那对黎礼来说，这是否意味着放弃在人间的生活？ “待会儿见！”黎礼用清亮的声音与杜紫道别，然后眨巴眼睛看着魈。 魈在心中释然一笑，好似对她来说，二者是可以兼得的？ 回到客栈，黎礼多看了两眼埃尔黛，后来实在忍不住，偷偷摸摸地问她：“那个，埃尔黛……姐，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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