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克斯的确提过璃月下来的灵魂说不定会有些吵人,只不过你们居然会这么快地直接找过来,这还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的。” 伯阳一怔,试探着问道:“那请问帝君……” 伊莱恩眸子一瞥,对方立刻垂首噤声。 “事先说明,他可没和我签订什么契约,换句话说你们在这儿可没有什么岩王帝君做依仗,璃月那一套和我没什么关系,只要我想,直接拿你们的骨头扔去铺河底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是自然,”伯阳肃然回道,只是心里对之前的那个想法已经没了太多的信心,只能小声问道:“我们之前请此处灵鸟作为信使传了些话,不知道您是否已经听到了?” “是说那个暂时不想进轮回想在这儿待个几十年等人下来后再走的请求?” 伊莱恩答得干脆利落:“不行,很吵。” 百夫长轻轻叹口气,人家毕竟是主人家,他再纠缠下去就有些没意思了,他正准备和贵人说声打扰,就听到对方幽幽又道:“反正你们是回去看一眼了解了心愿就能乖乖走了,不是么?” 他闻言一怔,下意识和伯阳对视一眼,带着些不敢置信的恍惚低下头答道:“是的,大人。” “你们下来的时候,上面大概是什么日子?” “战场上没怎么计算时间,”伯阳想了想,也有些不大确定:“只是离家的时候,依稀记得家中梨树已经开了花,差不多是四月吧。” “提瓦特以七为周期,七月十四的那天晚上可以允许你们回去一趟。” “那、那您的意思是……” “二三十年太吵了,”伊莱恩幽幽道,“而且还是一群缺胳膊断腿的丑鬼,放在那里都觉得碍眼,你们老老实实上去看一眼然后给我去乖乖过到对面去,明白了么?” 百夫长一个干脆利落的豪爽汉子,此刻结结巴巴,小心翼翼:“可,可是帝君他老人家……” “他怎么想和我有什么关系?”伊莱恩瞥了一眼对方,冷笑一声:“那石头自己大方不和我签订契约,既然如此,这里的死鬼一堆怎么玩难道还不是我说了算?” “但你们若是上去胡闹一番反而拽下来更多的鬼,余也会觉得很烦人,”她抬手一挥,几只金翎鸟已经飞了过去,停在了伯阳的肩头:“以第二日的第一缕日光为限,金翎鸟会盯着你们,超过期限仍要驻留常世的亡魂也不必再考虑去哪里了,要么骨头磨碎了给金翎鸟当零食,要么直接拆碎了扔去铺河底。” 她语气冷淡,伯阳和百夫长却是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样的结果比预想的结果实在是好太多了。 在军纪严明的千岩军看来,处理亡魂的方式自然不能用常规办法去揣摩,这样的惩罚结果也算合情合理。而百夫长的表情明显更加严肃了几分;作为领头人,他自认自己既然代替兵士们开了这个口,那么也有替手下不听话的兵承担错误的义务,兵士犯错,他至少也有个管教不利的罪。 只是想到这里的时候,百夫长下意识晃晃肩头,表情尚有些忧郁。 若是七月十四那晚他手底下的兵出了问题,他自然不能两手一推就什么也不管了,百夫长不由得琢磨着,自个儿的胳膊现在没回来,也不知道若是真的出了差错到时候用不用想办法把这两块骨头的缺给补上。 “这位百夫长大哥没了双手,书写并不太方便。”在他发散思维琢磨着拿什么抵自己两条胳膊的时候,伯阳已经再次开口了:“在下有个建议,这些千岩军的兄弟们有何未了心愿由我和这位千岩军的百夫长一同梳理清楚,若是只是回见亲人了却心愿便可,七月十四那日便允许他们回去,可执念的如果是某些难以满足的心愿,便由我们出面,劝他们不要留恋此处,尽快早些离开。” 伊莱恩挑起眉。 “按你说的去做吧,只是无论这里面的鬼多一只,少一只,都算是违背命令,最后都还是要磨了骨头给金翎鸟当零食,知道么?” “遵命,大人。” 伯阳略一沉吟,还是没有冒昧直接开口询问神明名讳,只是恭声问道:“不知此处应当唤作何名?” 女王没有立刻回答,她目光转向划分了生与死界线阻隔亡魂归乡的那条大河,想了想才道:“异邦会将那条河称作‘黄泉’,你便将这里称作黄泉乡吧。”
第145章 归乡 严家的老头已经在门口枯坐了一个月了。 不说话,不理人,做完一天的活后余下的大部分时间就只是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抽着旱烟,几月之前那个声如洪钟手脚利索的男人一下子就成了现在这个沉默又颓丧的枯干老头,层岩巨渊一战后,几位千岩军的将士登门拜访,那天之后他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几十岁,再也撑不起腰杆了。 邻里之间关系亲密,你来我往的大多都知道他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最任性不听话的小儿子被老头子亲自送进了千岩军想要磨练磨练,心是好的,谁都明白那的确是个好地方,也不觉得严家老头做错了什么,毕竟谁家父母不盼着儿女成才呢? ……可层岩巨渊之后,仿佛所有的意义都变了。 严家老头不是会斤斤计较的性子,也没有和家中老太太一样一夜哭白了头发,只是在反复问询战场战况后,老人沉默许久,才说了一句话。 吾儿英勇,甚好。 只是他的腰背自此就只是沉沉地弓着,再也起不来了。 家里老大给幼弟造了衣冠冢,其余兄弟姊妹时不时回来看看父母的情况,层岩巨渊战事惨烈,并非只有严家失去了孩子,父母看着面上无事,可孩子们看着那一袋袋抽完的旱烟和每天都能在灶台旁边看到的包好随时都能下锅的馄饨,却也说不出一个阻止的字来。 如此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过了几个月,这一年便也过去了大半。 * 七月了。 不知为何,今年璃月的天气好像并没有往年的那样炎热难耐,躲在树荫之下的感觉更是明显,仿佛有种阴冷寒气徘徊不散,听闻荻花洲有仙人镇守祓除邪祟清除业障,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里才格外奇怪吧。 瞧着行人匆匆离开,御风的仙君这才自高处落下仔细左右打量一番,让人类感觉到阴寒不适的附近不见邪祟魔物,地脉也是稳定流淌并无阻塞,看了一圈后也只有晃晃悠悠飞下来的雪白团雀出现,熟练又自然地拿降魔大圣的头顶发丝做了临时的巢穴,惬意地窝了进去。 “……”魈叹口气,却也没把脑袋上的小家伙给晃下来,只是伸手戳了戳头顶的团雀,低声道:“你若是闲着没事只想睡觉,就去帮我问问应达他们那里情况如何,需不需要帮忙。” 团雀在他头顶啾啾叫了几声,蹦跶了几下后才不情不愿地扑腾着翅膀离开了。 魈目送着团雀离去,眼中不安并未退去。 魔神战争结束之后,璃月各地渐渐趋于平静,几位仙众夜叉仍驻足于无人所知的战场上,魈选择留在这里,也许是因为他的心中仍有几分不愿放弃不想承认的任性私心。 这里能看到风起的方向。 越过荻花洲,便是已经被海潮吞没的昔日旧地,曾经沉睡着魔神残骸的污浊之地和旧国废墟也已经被千年的风霜浪潮洗刷成了今日面目全非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许是在等一阵风,等一个人,等一双重新落在自己头顶的柔软手掌,略带嗔怪的揉乱自己的头发。 荻花洲的风从不停歇,却不是他最熟悉的那一种。 少年姿态的仙人收回了视线,检查之后并未有什么问题,附近没有污染,也没有地脉淤积,很大概率可能只是这些喜欢胡乱尝试璃月美食的外地人不小心吃错了东西,比起仙人驱邪也许更适合去不卜庐开副清心宁神的药材。 仙人正准备离去,忽然感觉一阵陌生视线盯着自己的背后,一股陌生寒意自脊椎倏然窜起,他神色一肃瞬间转身,和璞鸢已经横于掌中,可附近并无魔物妖邪,只有一只金色翎羽的小雀蹲在树杈上,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是错觉么? 魈不由得蹙起眉。 他能看出来那只小雀并非凡间鸟雀,只是它并无敌意也无杀意,非要说的话应当也就比那只喜欢在自己脑袋上耀武扬威的那只白团雀稍微强一点,降魔大圣也不至于见了什么就要砍,他见那只金翎鸟只是老老实实蹲在那里,有些不放心的多看了几眼,还是抬手挥出一道浅风,意图将这小家伙赶到其他更安全的地方去。 降魔大圣自认自己下手不轻也不重,用来惊起鸟雀已经绰绰有余,可那道微风搭在树枝上,树枝摇晃,可金翎鸟依旧不动如山,还是见到魈下意识皱起眉这才慢吞吞地张开翅膀飞了起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魈的确从一只鸟的身上感到了一种诡异的纵容。 “虽然有点懒得走但你让我走那我就走吧”——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魈:“……” 纵然千年沉淀让降魔大圣的心性沉稳了许多,他还是忍不住眉头一挑。 那只金翎鸟飞的非常随心所欲,仙人五感敏锐,而它甚至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一下,没有飞得太远,转而停在了不远处的一户人家的墙垛上,门口抽烟的老头抬头看了一眼那金灿灿的鸟雀,既没有出手逗弄也没有挥舞驱赶,他像是浑然不觉这多了个什么东西似的,自顾自地敲了敲烟杆就回屋了。 金翎鸟调整了一下姿势,便在这里闭目养神,等着月落日升的三更之时。 * “那有只鸟一直停在咱家院子里呢,老头子。” “有便有了,又怎么了,一只小鸟蹲在那儿又不碍事。” “这倒也是……”头发花白的老妇擦了擦自己手,灶台旁边又是十几个刚刚包好的馄饨,柴火堆在旁边,她有些神经质地搓了搓自己还带着一点面粉的粗糙手指,又自顾自地念叨起来:“就包了这么些个……也不晓得老幺吃不吃得饱……” 严家老头动作一顿,又想去摸自己的烟杆了,只是还不等他的手伸入床头的抽屉,院子外面似乎正有人敲门。 叩叩,叩叩。 一阵又一阵的,清晰又突兀。 老两口面面相觑,在临屋歇息的老大已经先一步跑了出来,拦住了想要出去看看的父母。 “这大晚上的谁敲门……”他话音未落,便听得门外敲门人幽幽喊了一声。 “——娘。” 老两口浑身一震,严母更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直愣愣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娘,开门啊娘。” 屋外的声音仍在一声又一声的叫着, “娘……您怎么不理我,我是老七啊,娘。” “老七!”不等老大阻拦,严母已经一声惊叫跳了起来,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推开挡在面前的老大,一个身高腿长的壮年汉子硬是没拦住自己的老母亲,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母亲就已经冲出了院子,直接一把打开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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