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安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是眼神飘忽,看着一点也不专心。 原随云双目失明,故而四感要比常人强上许多,此刻后山上未有别人,他能清楚听见柏安安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听出柏安安并未按照他所说的来做。他一怔,试探着问:“你可知 丹田在何处?” 柏安安很想指一指自己的天灵盖,又怕猜错了会被原随云顺手给劈下去,便硬着头皮道:“我当然知道了,我只是想考考你,你说吧。” 原随云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他清了清嗓子,道:“丹田为储藏精气神之处,人体有三处丹田,分别是上中下三丹田。” 他又弯腰捡起一个树枝,树枝轻轻抵着柏安安的脐下三寸处,“这是下丹田,藏精之府。” 他手中的树枝慢慢上移,到了柏安安胸口处,又被柏安安一把拍掉。他这才觉出不对劲来,脸色微红,道:“中丹田,藏气之府。” 柏安安狠狠瞪了他一眼,只可惜原随云什么也看不见,便什么也不知,他手中的树枝又慢慢上移,移至她眉心处,小心地不让树枝碰到她,“上丹田,藏神之府。” 柏安安生硬地 哦 了一声,凶巴巴地问:“然后呢,我总不能三个地方一起呼吸吧?” 用腹部呼吸她能理解;用心口呼吸,如果他指的是肺部的话,那也没问题;至于用眉心呼吸 柏安安动了动眉毛,觉得难度有点高,指不定是原随云诓她的。 原随云却是忍不住深呼吸了一次,语速飞快,“通常说丹田,都说的是下丹田。你试着用下丹田呼吸,吸气时小腹自然凸起,呼气时肚脐与小腹内收,后贴于命门。” 柏安安听得一愣一愣的,过了一会,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说的就是腹部呼吸法呀。” 她以前减肥时倒是经常用腹部呼吸的。 原来修炼内功这样容易? 瘦子是不能轻易惹的,搞不好她们就身藏深厚内力呢。 古人说话可真复杂。 原随云一脸挫败,忽然对自己选择以教习内力来与柏安安做交换,可能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错误。他扶额,缓缓走到崖边,盘腿做下来,专心打坐。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样打坐何时才是个头,但此刻用打坐来冷静冷静,绝对是一个好办法。 内功的修炼也绝非一日可成,柏安安也不是武侠小说里运气极佳的主人公,没遇上好心传授内力的世外高人,只得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修炼。而在习惯了丹田之呼吸后,就要渐渐学习肩跨开合、双手开合,少则百日左右才可学会运用内力,再研习其他功法。 故而柏安安练了一个时辰后,又忍耐不住枯燥,开始有些小动作了。 她不是武痴,也从不认为自己会在武侠世界里呆多久,若是有机会学习武功,她自然不会放弃,可以说学武是一种兴趣,但绝不可能占据她的生活。不过原随云愿意教授她调息内力、修炼内功,虽然是交易,却也让她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柏安安先前便是以内力损耗为借口来拖延时间,不为原随云治疗眼睛。如今原随云戳破了她的谎言,却也没对她下手,甚至还愿意教她调息内力,且对先前一事闭口不提。原随云不可能不想治好眼睛,也不可能会对假称能治好他眼睛的骗子手下留情,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相信她能治好他的眼睛,只是的确另有隐情,还是不方便开口的愿意,故而才拖延了下来。 这么看来,这位蝙蝠公子也并非她想象的那般杀伐无度、不近人情了。 柏安安又去树林里溜达了一会,在数次尝试爬树失败后,又叼着根草折返回来。原随云在崖边打坐多时,始终是一言不发、腰背挺直,脸上也看不出一点倦意。柏安安心中一动,想出了今天的话题。 原随云最在意的是,还是他的眼睛。 她道:“少庄主,自上次我为陈琰治好腿伤之后,便一直思索着为少庄主疗伤的事。方才我想起以往行走江湖时遇见的一些事,想着可能对少庄主有所帮助。” 原随云听到这个话题,果真不似之前那样毫无反应,他语气上扬,问道:“何事?” 柏安安再度发挥自己瞎掰的功力,“我曾有次出远门,走的是水路,当时船上有一位盲人和一位大夫,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有眼伤的人呢,应当要远离水,尤其是海水。”
第10章 对于自带式神的柏安安而言,入梦并非难事,甚至连鬼火都不需要,只需她每晚睡前召唤一下蝴蝶精,蝴蝶精就会在她睡着之后,将她的梦与原随云的梦境相连接,再引导她进入原随云的梦。 她虽然身在原随云梦中,但也和身在自己的梦里是一样的。 可美梦和噩梦总是会有区别的。 最好的睡眠是一夜无梦,在月光下沉沉睡去,第二日睁开眼,便是神清气爽的一天;次之则是一场混乱的梦,由梦中人潜意识里的零碎片段构成,往往皆是奇思妙想、光怪陆离,但睡着的人也不需为这样的梦耗费脑子,他们不需要回忆和思考到底梦到了什么,甚至往往一醒来就将梦忘得干净;再次一些的睡眠,便是拥有一场美梦,美梦让人兴奋和激动,柏安安也不是没有过被梦笑醒的经历,但从这样的梦中醒来后,她又常常忍不住继续缩在被窝里,企图重温或者强行将自己的美梦续下去,而一旦有了回笼觉,这个上午也大概是废了。 而最差的睡眠,自然是一夜噩梦。 噩梦既消耗感情,又常常缩短正常睡眠时间,从梦中醒来后又会经常胡思乱想。 入原随云的梦,就像是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起初她倒不这么觉得。 原随云的梦总是一片漆黑,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嘲笑也有鼓励,有斥责也有宽慰,可这些也不过是声音,虽然画风诡异,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梦境里的路却又实在坎坷,柏安安每次走都会摔上几跤,但只要她召唤出了灯笼鬼,这个困难也便迎刃而解。再后来,她也有了个固定的落脚点,可以坐在地上捧着经书磕磕巴巴地念了以后,问题就出现了。 原少庄主也出现在了梦里。 这是让人细思极恐的事。原少庄主三岁失明,这十几年来也未照过镜子,他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可在他梦里出现的又切切实实是他现今的模样。而这个梦中的原随云,并不甘心只在自己的梦里做个旁观者,总是要与柏安安对话几句。 柏安安一边要刻苦地研究着让她头疼的繁体字经文,一边还要提心吊胆地与原少庄主虚与委蛇,不敢稍有大意。待原少庄主这场梦做完了,天也将亮,柏安安睡不了多久,就又要去后山和原少庄主一起修行了。 她既耗费了太多心神,又没有足够的睡眠时间,初春的阳光正好,而修行一事亦太过枯燥。柏安安人到了后山,可心还停留在被窝之中。 原随云在崖边打坐,柏安安在树下打盹。 而在无争山庄的下人们眼里,他们对原随云和柏安安平日的行为又有了完全不一样的解读。原少庄主自从出师大考后就性情大变,不仅破例留下了庄内唯一的女师父,还对其另眼相看、多有照拂,此外,又与女师父成日形影不离,只窝在后山深林中,对庄内之事少有关心。 最可怕的是,明明习武的是少庄主,可少庄主却是越来越精神、神采焕发,而柏师父,居然终日都无精打采、总是睡不够的模样 送饭的下人冷不丁一哆嗦,目光在二人之间打了个来回,放下手中的食盒,悄悄地走了。 哎,少主人还是见过的女人太少,都不挑的。 柏安安揉了揉眼睛,恍惚间觉得下人的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但她也不爱思考这些琐事,挣扎了片刻,又倒头睡了过去。 她又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原随云将食盒放到了她的面前,一脸淡定地坐了下来,“师父选的地方果然清凉。” 柏安安已经先他一步打开了食盒,夹了块肉送入口中,语气轻飘飘的,道:“那是自然,师父是不会有错的。” 原随云语气颇为幽怨,“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她明明是来教他怎么入梦的,只是一个劲让他打坐不说,现在还干脆睡了过去,一点也没有当师父的自觉。 柏安安虽然脑子迟钝了些,却也不是听不懂他的意思,她忍住想用筷子在他身上戳几个洞的冲动,憋了半天,冒出一句:“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她顿了顿,又怕原随云生气,便补了一句:“再说了,我要是不睡觉,你怎么入梦?” 原随云听得笑了,又试探性地问:“入梦可是一件耗费元神的事?” 他感觉得出,柏安安这几日一直有气无力,一副累极的模样。 柏安安从未仔细研究过此事,皱着眉头思索着,道:“进入别人的梦境,所见所闻还有所做之事,就和平日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别人在做梦,而入梦的人的不是,他要在别人的梦里生活,没有了可以放松的时间 的确挺耗费元神的。” 尤其是梦境的主人要是性情乖戾、脾气反复无常,那简直是种折磨了。 若不是想到睡眠质量差的人往往脾气暴躁,她才不要管原随云睡得好不好,她才不会去原随云的梦里念经。她每天过得这么辛苦,全要拜原随云所赐! 柏安安怒气冲冲地瞪他一眼,却发现他的脸已然靠了过来。 原随云并没有越矩,他只是离得稍近了些,脸上是柏安安初见他时见到的那副人畜无害的笑,他语带调侃,道:“所以师父这几日这么疲惫,都是进了别人的梦了吗?”
第11章 柏安安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连数日未得好眠,她终于撑不住了,从后山下来后,连晚饭也没吃,就这么和衣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夜无眠,就更不用提入梦了。 她从天将暗时入睡,睡至天将大亮,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天色便又翻身打算补个回笼觉,却无意间听到了别的动静。 屋内有人。 柏安安睁大了双眼。 这毕竟是武侠世界,而不是文明又和谐的二十一世纪,房内有人,敢来无争山庄 做客 的人定然也身怀武功,不是大盗就是刺客,而会来她一介武师父的房内来偷东西的人 柏安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闭上眼睛,又翻了个身面对着外侧。床帐是低垂的,初春时用的床帐也只是一层薄纱,柏安安双眼睁开一条缝隙,投过薄纱向外望去,正好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柏安安一惊,坐了起来。 来人是侍女打扮,却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柏安安是庄内的武师父,平日也不会有侍女贴身伺候,下人要进她的屋子也需要先行通报,从来没有这样率直进她屋子乱翻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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