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族谱之中,之前的姨娘已经被勾掉,反而写上邢夫人的名字。如今迎春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乃是邢夫人腹中所出。 她本来也想着,不过就是记上一笔养在名下,谁能想到贾赦竟做到这一般地步,直接勾掉了妾室生产的记录。 如此一来,迎春变成了荣国府的嫡亲二小姐,身份不知高出多少倍。 现在仔细想来,若是有恩典落在迎春身上也是正常,可偏偏还附带着个探春丫头。 这丫头虽是给王夫人抚养,在族谱之上,是由赵姨娘所出。也是因此所谓的养在太太名下,不过是个好听儿的名儿,实际上探春仍旧是庶女。 但就这么个看似一样,实则大不同的两人,竟然所得的赏赐一模一样,封位食邑全部都相同。 这背后若是没有隐藏的含义,贾母便是白活了这一世,想到探春那背后不可见人的身份,贾母脸色越发地苍白起来。 “快去,把大老爷请来。”贾母顾不得其他,她现在一刻钟都坐不住,只想叫贾赦过来一起参谋。 自从分家之后,贾母对贾赦反倒越发看重,毕竟当日分家,贾母自觉周详,但是却被贾赦抓住不少小辫子。 虽说归来之后气得不行,只恨不得骂贾赦是个不忠不孝的孽障,然而此时反过头来想,又何尝不是他做事周全呢? 再加上她也听说,当日里邢夫人的所作皆是出自贾赦的受益,若是没有当初对方在其中周旋,恐怕事情还不一定会怎么样。 也正是这一桩一件,让贾母觉得自己的儿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一般纨绔不知上进。 可惜这孩子终究是废了,想到这儿,贾母只觉得头一阵阵的有些发晕。 鸳鸯刚刚回来,便瞧见贾母脸色有些不对,因此连忙出去找药。这会儿刚进来就瞧见贾母脸色难看,用手拄着头。 “老太太可又是不舒服?奴婢拿药过来了。”鸳鸯脚步轻盈,手中正拿着药瓶。 她将药瓶凑到贾母的鼻翼之下,小心翼翼地让里边的清凉之气嗅入鼻尖。 这一股气息让贾母清醒不少,她长出一口气,这才抬起头笑着对鸳鸯说: “除非是你,恐怕我这老婆子早就驾鹤西归。” 鸳鸯听闻此言,含唇一笑,小心翼翼地将瓶子塞好。这才放到炕桌子上,替贾母把鞋子脱掉,让她松快一下。 “老太太说什么呢,奴婢服侍老太太都是天经地义,尽的是奴婢的本分。等到您一次夸奖已经是三生积德,谁知老太太竟还这般夸我。” 鸳鸯说话十分调皮,听着贾母越发地乐呵,刚刚心头的阴云散掉七八分。 贾赦进来之时,便看到贾母被鸳鸯哄得直乐呵的模样,贾赦有些审视地扫过鸳鸯,方才给贾母请安。 贾母看着这几日越发意气风发的贾赦,心中虽仍有误解。但却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老太太老了,经不得惊吓,你可告诉我是不是探春丫头的身份,被人知道了?”贾母脸色这会儿并不好,甚至带着几分纠结之色。 而贾赦先是挑眉,似乎没有想到对方竟会问出这个问题,随即平静地点点头:“老太太聪明,确实就是如此。” 贾赦并不觉得有什么瞒的,作为成王败寇义忠亲王老千岁,不过就是个夺嫡的失败品,因此倒也不必十分在意。 贾赦不在意,可不代表贾母不在意。当听闻对方真是自己看见的那些人,少不得,要凑上前去问个明白。 贾母摇摇头,若是往日,恐怕自己早就上前责问为何这个儿子不肯多说,可如今她却下意识地没有再问一下去。 当然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贾政前来请安,告知王夫人的事情。 王夫人被拉走之后,便被贾政以身体不好为由,锁到小佛堂中,再无人敢挑唆对方。只让王夫人抄写往生经,平心静气。 王夫人虽怒不可赦,然而到底是敌不过贾政的力量,无奈之下不得不就范。 临行之前,贾政特地吩咐,两个丫头金钏、玉钏必须要看紧太太,但凡有一点闪失,仔细她们的皮。 两个还不满13岁的丫头,战战兢兢地遵命,乖乖地站在佛堂门口当门神。 贾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离开院子,先往贾母这里回话。他却不知道,就因为自己这一时失误,没有放成年人守着王夫人,结果却出了大事。 此时他只兴冲冲地来到贾母这里,询问后续应该如何。实际上对于自己的那个女儿探春,贾政也是颇有些纠结的。 素日里本当差不离就可以,可是如今对方的身份变化,自己是否要有所改变,却要经过母亲的意见。 毕竟这按照规矩,似两个丫头一般有食邑的县主,是不能跟他们住在一起的。 必须要特殊安排,可是若是给两个丫头建园子,肯定就要动用荣国府、宁国府这一边的土地。到时还是问题,怎么建?建到哪儿?什么样的规制? 这一系列都需要仔细地商量才好。再者说,这两个丫头虽说出自荣国府,与宁国府那边关系疏远,但毕竟荣宁二府祖上便是兄弟,一直同气连枝。 如此一来,少不得还要联系那一边,到时又得商量。 因此贾政进到荣禧堂,虽见母亲看见自己之后便停住说话。他倒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有些兴冲冲地先将王氏的事情说完,随即又询问贾母: “老太太,如今这两个孩子该怎么办?若是再让她们住在后边,已然有些不合适,毕竟是皇家亲封的。” 贾政此时满脸笑意,显然他早就从刚刚王夫人的疯癫,脱身而出。 贾母却有些纠结,事情她都懂,可偏偏这事儿有些东西不好说。 就比如那两个丫头,京中也非是没有惯例的,少不得扯出一片地方,给两个丫头盖个园子住也就罢了。 可偏偏规制上不好办,如今明面上虽说这是元春的恩典,可实际上贾母很是心虚。 要如何盖园子,她们二人用什么样的规矩,这都是些问题。 虽说两个孩子都是县主,可是探春身份不一般,若是只按照县主的来做,恐怕未必会让皇家满意。 这却是贾母有些草木皆兵,实际上苏槿不过是不想贾府太过风光,这才将恩典落在两个丫头身上。可偏偏贾母如同惊弓之鸟,只以为自己的秘密败露,如今是被朝廷敲打。 如此一来,贾母自己便有些畏首畏尾,当下里抬头看向贾赦。 贾赦这一会儿,颇有些坐没坐样,身子半扭着,似乎在想些什么。 “老大,你怎么想的。”贾母看着贾赦,见对方似乎没有说话的想法,忍不住喊对方一声。 贾赦这才坐直身子,有些纠结地说道:“其实,若我说,如今正是该还钱的时候。” 此话一出,贾母和贾政都有些不可思议,望向贾赦显然希望对方能够解释清楚。 贾赦自然知道,恐怕眼前母亲和二弟都没明白他的想法。 他颇有些无奈的,整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袍子,这才仔细地解释道:“这件事情,不管是咱们用什么规格建园子都是问题。 且别说如今咱们还欠着钱,就说一点,以探春丫头的身份,该用什么规格的?” 这话一出,贾母脸色一白,这也是她一直担忧的。的确没错,迎春丫头好说,探春丫头那儿什么规格才是合适的? 且不说当初义忠亲王老千岁是怎样坏事的,就说对方的身份,他的孙女怎么样也不会是区区的县主。 如今这可是一个难题。 贾政也在沉思,只是他却不明白为何要还国库的银子。 “这,这倒也是。 只是为何要先还国库的银子,如今不是没有追吗?” 这是贾政怎么也搞不明白的,甚至他觉得自家兄长是不是故意的。 身为嫡亲的兄弟,贾政想些什么,贾赦恐怕比他自己都清楚。因此一见对方言语闪烁,他就知道如今自家的这个老二又在胡思乱想了。 他当下冷笑一声,指着贾政的鼻子就骂道:“说你是没脑子,你偏偏说自己很聪明。 你也不瞧瞧你,这么多年可曾办过一件靠谱的事情。在工部十多年,但凡你稍微迎合下上下,也不至于如今都没个动静。 贾家大半的关系都交在你手上,只要你稍微动弹动弹,想升到四品还不轻松。可偏偏你就是不,你就认为自己怀才不遇,非要个伯乐上赶着求你。 可是然后呢,你瞧瞧你干的这些事儿,这世界哪有那么多伯乐?你若自己不努力,还怪他人不长眼。” 贾赦说到这儿,站起身在地上转了两圈,拿起茶杯喝了两口,这才又看向贾政。 贾政这会儿脸色极为难看,甚至可以看出些许的恼怒,可是当贾赦站起来的时候,贾政还是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贾家父子兄弟之间具极为严厉,晚辈看见长辈,弟弟看见兄长,便如同瞧见猛虎恶兽一般。如今贾赦这一般动作,让贾政下意识地有些紧张。 虽然知晓,在老太太面前,贾赦不会对自己动手,可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贾政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番下意识的动作,反而让贾赦越发的生气,他将茶碗重重地蹲在桌上,指着对方的鼻子开骂。 “你还敢躲,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替你扫了多少的尾巴? 当初的时候,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两位在跟天理教会合吗?我为什么没动,就是因为若是她们与天理教汇合,日后会少了许多掣肘。 可是你呢,偏偏自作主张。将人哄骗下来,哄骗也就哄骗了,可是你竟然还想狸猫换太子。 你知不知道,这里边有多少人是知情的,为了你,我不知道在后面做了多少,偏偏你还像个傻子。 你以为所有的皇家都跟景帝一样吗?景帝那人看似宽宏大量,实际上内心极度的自卑。但是他手段其实并不高明,可你看看如今?看着是给咱们家恩典,可实际上呢?这恩典比催命符还吓人。 在那位看来咱们世家勋贵就是国家的害虫,平日里找不着机会,都要踩两脚,你偏偏给人送上把柄。 而且最可气的是,你竟然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回头还偷偷地联系那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是人家一直都把你的作为看在眼中。 你也不想想,如今还没进东宫的那位主儿是好惹的吗?能够得到那一位主儿的垂青,甚至不惜无视景帝的暗示,也要与其簪花绶带。如今登上皇位的这位忠顺王,又会是怎么样的人?” 贾赦的这一篇长篇大论,可是吓到了贾母和贾政,他们二人未曾想到,对方今日里尽摊开一切,也未曾想到这其中竟凶险至此。 贾母此时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她可不像贾政,如今仍有些许书生意气,贾母却是少有的冷静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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