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慌,莫慌,娇娇儿为父在此。”苏泽的嗓音低沉而悦耳,带着丝丝的安抚,让苏槿有些激荡的心情平复。 他看着苏槿冷静下来,眼神中带着一抹满意。自己的女儿自从前几日开始,仿佛是绷紧了一根弦一样,让他隐隐有些担忧,这样的女儿会不会断掉。 如今厌倦她恢复正常,苏父这才将心放下。 一旁的昌邑公主,看见女儿这样也有些心疼,朝着苏大人的肩膀便是一下。 “你这人,明明你说得要瞒着女儿,如今偏又欺负她。” 刚刚的激动过去,苏槿这会儿冷静下来,只觉得自己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亏得自己一直以来,认为自家的父亲是个书生。结果未曾想,父亲的确是书生,可这书生写的是聊斋。 所谓知女莫若母,昌邑公主眼瞧着女儿如此,哪里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她伸手捏捏苏槿的脸颊,语调轻柔安抚:“并不是瞒着你,不告诉你。只是你父亲一直担心一年级太小,若是一时不慎,难免会露出马脚。咱们家一直游走在刀尖之上,每每都是如履薄冰。” 苏槿点点头,她心知这是母亲真实的想法。 “其实。也亏得景帝对苏家不放心,不然我恐怕就得老死宫中。” 昌邑公主的话,让苏槿颇为的惊讶,她下意识地看着苏泽,却见到父亲微微颔首,显然是极为赞同。 这件事情并非是什么秘密,昌邑公主并非是景帝亲生的妹妹,她因为被太后养大,才从郡主特封为公主。 然而在某些方面来说,昌邑公主和苏泽的这一桩婚事,也让景帝十分自得。毕竟昌邑公主生下了,苏家三代仅有的一位女娃。 也正是如此,苏槿自出生开始便被景帝关注。而夫妻二人为了防止年幼的女儿被有心之人套话,在心之未全之时被人谋划。 因此一直演戏,这一演就是十几年。 “本来我是打算待到你成亲之前,再仔细与你好好分说的,我也曾想到,你竟然自己发现其中的奥秘。”苏泽此时颇有两分自得。 “今日不错,当浮一大白。” 苏父一直很担心,对于景帝苏槿会太过信任,如今到时让他多了几分欣慰。毕竟女儿能够看出这些端倪,已然不凡。 昌邑公主也是点头赞许。 “爹爹,还有一事就是王子腾那里?”苏槿这会儿只觉脸颊滚烫,下意识地想要转移话题。 这王子腾一向,乃是孤臣自傲。如今突然向苏泽示好,其中是否有诈。 听到女儿的提问,苏泽一拍脑袋,有些尴尬地笑着说道:“这却是我的错,这两日太忙,竟忘了跟你说这件事情。” 实际上王子腾地靠近,并非一日之功。早在两年前王熙凤嫁入贾府之后,王子腾便若有若无的,与苏泽建立起联系。 开始之时,二人尚且各有谨慎,如今因为王熙凤之事,倒是颇为的开诚布公。 “王大人这位长女,也算得上是被人所害。”苏泽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无奈。 金陵王家本身就不是普通的人家,当年自海运而起历经两代。且他们家一向走的是孤臣之路,不与他人为伍。 王子腾当年因为在外征战,因此只得了个嫡长女,就是凤姐。 这次凤姐出事,王子腾直接和王夫人撕破脸,虽然贾家拼死保下王夫人。同样的,王子腾也将贾家大房二房直接撕扯开。 而这期间,王子腾私下里拜托苏泽,想要弄明白这彩绘上的药到底是何物? 苏泽本不愿管,但王子腾老泪纵横,又兼之他也有女儿,因此便一时心软接了此事。 “谁能够想到,这件事情最后竟然会被摸到宫中。”苏泽摇头无奈,眼神之中颇为的费解。虽然如今线索已断,但指向却是未曾有误的。 宫中? 苏槿垂眸思索,历代宫中的确有着不少的隐秘之物。像这一种不知不觉要人性命的,也不难找到。 “王大人他……是怀疑?”苏槿伸手向上指指。 苏泽微笑点头,显得极为的欣慰。 “此事不管是与不是,对于王子腾来说都只等于是。” 的确如此,如今去寻找真正的凶手,反而是最蠢的。 苏槿心下明了,以王子腾的能力,怎么看不出这件事情背后,有着怎样的阴谋诡谲。 “我明白了,所以王子腾这才要爹爹的联合,他是怕自己成为第二个保龄候!”苏槿拊掌轻笑,此时纠结了数日的难题瞬间解开。 苏泽和昌邑公主也很欣慰,女儿的政治头脑十分敏锐,这让他们十分欣慰。 “可是我觉得,这不是爹爹和王子腾,倾向忠顺王的理由。”苏槿决定今日定然要弄个明白,否则恐怕来日,父亲不会这般轻易地说出一切。 此言一出,苏泽眼露一丝玩味。 这是如今倒不好,和女儿仔细地说了。 “你觉得水霖和忠顺王,哪个更对我大汉朝有益?”苏泽只用一句话,便让苏槿不再多言。 的确如此,若将国家放在头顶,支持忠顺王才是符合利益的选择。 苏槿眼前花过一幕幕,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父亲的选择是正确的。 只是如今他却在担忧,在自己重生之前,父亲是否就曾经支持过忠顺王。如若是支持,那么为何最后登上皇位的,不是忠顺王,而是百无一用的水霖。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变故? 若是真的有变故,自己又该如何做。苏槿垂下眼帘心头思索。 从正月出来,已然是月上中天,苏槿披着紫色的斗篷,走在夜色之中。 呼吸之间,一股股白气升腾,也将苏槿的思绪扯远。 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幅画,画中的自己身着一身红色的大氅,黑色的劲装。 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杆子,似乎正要救人。 苏槿记得十分清楚,这乃是她当初在群芳会上,救人的场景。 如果说这画让她得有几分不自在,那么上面的题款,就莫名地让苏槿觉得冒犯了。 “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①。” 作者有话要说: 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陈衡恪《题春绮遗像》 全文在下面,这首诗是悼念亡妻的,眨眼。 人亡有此忽惊喜,兀兀对之呼不起。 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 同死焉能两相见,一双白骨荒山里。 及我生时悬我睛,朝朝伴我摩书史。 漆棺幽閟是何物?心藏形貌差堪拟。 去年欢笑已成尘,今日梦魂生泪泚。
第39章 运河之上寒风瑟瑟,就算是老船工,也忍不住多加了两件衣服御寒。 林如海披着青灰色缎面绣海纳百川翻毛大氅坐在窗畔,有些苍白的手指黏着一枚黑棋。 “唔。”好半晌他才将棋子落下,不过落定之后,林如海眉宇间的沉思并未减少,显然这步棋似乎并非他所愿。 而坐在他对面的年轻男子,见到林如海这步棋。双眸微眯,手中棋子瞬间落下,掷地有声。 “果然不愧是你,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差的,总走中庸之道早晚有一天会出事的。”男子口中说着,随即便将林如海刚刚下的棋子提起。 林如海没有说话,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波澜,显然男子的这一步,他早已经心中有数。 这一番沉默,让男子颇为有些无趣,他手中棋子落得飞快,口中的话也不停歇。 “你说说你,也不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自己上赶着趟浑水。” 林如海转动棋子,脸上原本凝固的表情,渐渐温和起来。 “我就是知道恐怕自己不行,这才舍下面皮来求你。”林如海语气之中,有着独属于他的傲气。 明明此言说出是谦卑之语,可偏偏竟让人觉得他身有傲骨。 男子摇摇头颇为得无奈,手上动作不停,竟是连吃了两子。 “你本知道自己不该进京,又知道自己不该走水路,偏偏这不应该的事情你全都干了。 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且还把自己这个,本该留在扬州之人,费了千般的妥协,请来跟他一起进京。 林如海听到慕容铎的话,显然带着几分愉悦。 “你也该四处游学一番,若是他们知道你前往京城,自然会喜得无可无不可。”林如海口中说着,此时他说话也是带着谨慎。 毕竟眼前之人的脾气,就算是林如海,也难以摸清。 “二先生,如若是京中的那些大儒,知道您这位名满天下的,长生先生来到京城。 恐怕连院门都要被踏平吧。” 林如海说话之间,似带着些许的揶揄,他此时显然放松了一些。 只不过林如海心知肚明,面对坐在他面前的慕容铎,他还是会忍不住提醒自己谨慎。 慕容铎显然看这个样子的林如海极为的不悦,当下里冷哼一声,白子清脆落地,三劫形成。 “若我说,你们这些人未免太过虚荣,平素里总是做些鬼鬼祟祟的。 你若心疼女儿,将她带在身边,不是最好吗!”慕容铎性格最为放荡不羁,因此在他看来,林如海所想的这些事情都毫无意义。 纵然是丧妇长女又怎样?只要林如海足够的强势,日后大不了招赘夫婿,又或者榜下捉婿,本朝又不是没有先例。 甚至直接过继一子也未尝可知,偏偏他却走上最为艰辛之路。不但将幼女这般年幼,便送入京城,结果还差点败坏了女儿的名声。 简直是事半功倍,未免太过愚蠢。 听到对方的指责,林如海一生苦笑摇头。 他知道自己所做之事有大多不妥,只是当初他因为爱妻之死,几若心死。 只一心地想要,让女儿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若是自己天不假年。去那世陪伴爱妻,也不会心中有什么遗憾。 “文若……我已然知错。”林如海倒是洒脱,知晓错误便直接将话说出。 他眉眼之间带着两分空洞,叹息之余,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情深不寿。 爱妻之死,几乎要走了林如海的半条命,如今他勉力支撑着前往京城,就是为了能给自己的女儿留下一条后路。 这番话没有说出,但是此时在船舱中的二人,皆是心知肚明。慕容铎呲笑一声,口中的话更加揶揄道: “你这哪里是给女儿留后路,你信不信,要是你死了,过不了三年,你女儿也得香消玉殒。” 慕容铎口中说着,右手撑开折扇摇晃,眼神中满是讽刺。 “可是你还是来了。”听着慕容铎所言,林如海没有丝毫的恼怒。 看着对方这副表情,慕容铎撇撇嘴,没有了再挑刺的心情。 对于林如海这一般行径,他自然是看不上眼的,只是林如海其人无错,又是个好官,因此少不得他为其奔走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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