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则下意识地站起身,紧紧抓住自己身旁王善宝家的手臂,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 众人之形色不一而足,恍若浮生之谈。 看着眼前苏槿勾唇一笑,心中尘埃落定。 而贾母显然也反应极快,她此时只觉得眼前之人,哪里有刚刚半分的尊贵可言,明明就是个趁势欺人的小人。 可是如今事已造成,贾母不得不打落牙齿吞进肚,越是心中明白今日不要再妄想。 姑爷显然已经跟她离了心,黛玉这一边再指望不上。 想明白一切,贾母忍不住一阵失落,她看向失态的王夫人,眼中再没有往日的慈和。 “王氏,你这是做什么?怎能如此失礼。” 贾母口中说着,冰冷的眼神刮过王夫人。从未曾被如此对待的王夫人,先是下意识地一哆嗦,随即才仿佛刚刚苏醒。 “老太太,是儿媳失态了。”王夫人此时刚刚反应过来,她咬紧牙关知道自己这会儿是被贾母找了替身。 只是纵然知道,又如何如今这场景,不是她就是邢夫人,而她刚刚的动作那一般大,不找她又能找谁呢? 苏槿看着眼前的闹剧,唇边笑容仍旧未曾有半分浮动。 “西流。”苏槿抬手吩咐身后的丫鬟,西流领命向前走上几步,手中托着一封拜匣。 鸳鸯看了一眼,贾母见对方没有反对,便上前打开拜下举出里边的礼单。 她先略已扫过,随即将礼单送到贾母面前,又从旁边取一下贾母的血丝玳瑁水晶镜,替对方戴上后这才退到一边。 贾母扫过礼随即便交给鸳鸯,口中笑着埋怨:“都是自家亲戚,玉儿乃是我的亲外孙女,怎么还弄得这一般正式。” 她说话虽说仍是平静,但苏槿却听出不一样的东西,随即苏槿一笑说道:“表兄之所以今日托我送礼,那还是因为老太太送黛玉进京,其间多有费心劳力。再者,我那表兄如今的圣上嘉奖已然常驻京城,自然需要知会亲眷。” 贾母听苏槿说起这事,脸上又多两分尴尬,什么样的关系需要送礼的时候说这话?却不是明摆着跟贾府划清界限吗。 苏槿眼瞧着贾母,脸色如同调色盘却并不收敛,反而乘胜追击。 “我想起一事,老太太的大孙女,如今是在甄贵妃处当差吧?”苏槿伸手轻抹着自己袖子上的一丝褶皱,眼眸微垂显得十分无害,然而若是有人掉以轻心,恐怕立时便会被她斩下头颅。 一旁的王夫人虽看不出苏槿和贾母之间的风云对决,却耳中能听,此时听见提起自己的长女,便立刻有了精神目光灼灼看向苏槿。 相比于王夫人的精神,贾母这会儿可是心头巨震。她忍不住拧紧眉毛紧紧盯住苏槿,似乎想要从她的面容之上,窥探一丝想法,然而一切都那么平静。 贾母忍不住一丝悲凉上头,如若是老国公尚在怎会让她落得如此境地。 苏槿对眼前的贾母就没有半分的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非是因缘际会,恐怕玉儿早落入老太太的陷阱之中。 待到日后别的不说,就凭刚刚王夫人刚刚的模样,便知对方必定不会善待黛玉。 大汉朝虽说女子行事不如前朝一般掣肘,可到底还有礼法存在,因此很多事情早有先例。 这婆媳本就是千古难题,似黛玉这一般,如若是自小耳鬓厮磨,在王夫人眼中必定是极不合规矩之人,又怎能日后有好下场? 因此如今苏槿这才以势压人,实在是贾母触及她的底线。 贾母自然心中清楚苏槿为何突然提起元春,她带着几分谨慎地笑着说道:“我那孙女素来是个端正孩子,我跟她母亲也不求她做些其他。只希望能够替我们与皇上尽忠,与贵妃尽忠,已表荣国府就好。” 这话中的意思多有退让,眼瞧着贾母被她打掉气势,当下苏槿便打算偃旗息鼓,只让黛玉与贾母诉说亲情。 却未曾想到一旁的王夫人,突然发起疯来,用帕子擦擦唇角说道: “苏小姐乃是贵人,我那女儿性格最是高洁娴雅,如今已然入宫三年有余,不知郡主可曾见过?” 听闻此言,苏槿忍不住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看向贾母。 她却是未曾想到,果然这位王夫人与王子腾相差远矣。 苏槿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一口笑着说道:“这是凤凰单丛,老夫人有心了。” 她压根就没回答王夫人的话,反而含笑看着贾母道谢,如此行为让贾母心头一松,知道这是苏槿不愿多管的意思。 当下里贾母笑呵呵地说道:“京城之中,谁人不知,郡主娘娘最心爱的便是凤凰单丛。” 这京城之中的饮茶也有区别,似贾家平素里吃的大多是些雨前龙井、枫露茶、老君眉之类。 而清贵人家则多喜凤凰单丛、云巅白牡丹等,而苏槿则最为推崇凤凰单丛。 如今这一碗茶实际上,也是在表示贾母对苏槿的尊重。而苏槿只赞茶而不回答王夫人的话,实际上是给贾母面子,二人不说一字太极推拉已成。 被贾母搂在怀中的黛玉眨巴着眼睛,将二人所言仔细地记下,她此时虽未必明白多少却也能体会其中特殊。 可惜这个六岁孩子都能品出不同的话语,在王夫人眼中却成了苏槿看不上贾家,看不上她王夫人的把柄。 王夫人冷笑一声,此时再说话便不如刚刚的温和:“郡主娘娘为何不言不语?可是觉得我贾家配不上您?我那女儿,可是才选凤藻宫,日后前途无量。” 苏槿手指微微一动,她突然有些无奈,本想着给贾母一个面子,未曾想到这里竟有人执迷不悟。 她转过头看向王夫人,眼神之中一片淡漠,好似对方从未出现,又如同蝼蚁一般。 贾母见到苏槿这样心知不好,刚想阻拦却未曾想苏槿话已出口。 “才选凤藻宫,我倒是有些奇怪,若我没有记错,那位元春小姐乃是荣国公的嫡长孙女,荣国公夫人怎么舍得?” 这一句话如同狠狠的一巴掌砸在贾母和王夫人的脸上,连一旁的邢夫人都下意识地用手帕捂住嘴,怕自己惊呼出声。 没有错,如若是堂堂国公嫡孙女,根本不需要采选才选凤藻宫。 荣国公乃是超一品,他的孙女儿若要进宫,决计不可能会是奴婢。纵然才选凤藻宫出来的有个女官的名号,但实际上仍做的是奴才活。 这就要说起来大汉朝的选秀规制,大汉朝选秀规制承袭于前朝,分为两种,一种曰大选,另一种便是凤藻宫才选。 其中大选顾名思义,乃是选择主子,要求父母最低官位在五品以上。 而这凤藻宫才选便是所谓的小选,招收范围乃是上至从五品,下至七品,一旦入选所封的乃是女官,也不过就是比宫女好上半分。 本来苏槿并不打算抓着这一点,可偏偏王夫人不知为何竟死活不肯松手。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苏槿索性也不再给王夫人面子,双唇轻动就要说话…… 就在此时,一旁坐着的贾母忽然厉声喝道:“王氏,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是疯魔了,还不给我退下。” 这声音并不算小其中更是满是狠厉的杀气,苏槿下意识地抚过耳朵,被贾母抱在怀中的黛玉尤其受到惊吓,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竟下意识地直接挣脱贾母的怀抱,一把扑进苏槿的怀中瑟瑟发抖。 抚摸着小包子,微微颤抖的身子,苏槿眼神变暗。 王夫人冷笑一声,她似乎全然不在意贾母的威胁,口中飞快说道:“老太太为何不让我说话?哦,我知道了,老太太是怕我说出些什么,让老太太面子上挂不住。 郡主娘娘,你不是问为何会是才选凤藻宫,我便告诉你,那自然是因为我那好大伯,他担心我的元儿入宫得到圣宠会夺他家产。 因此似才不肯出具文书,最后没有办法,我女儿这才一从五品官之嫡女的身份入选凤藻宫。 不过,我的元儿命宿还好,只可怜玉儿纵然是一品嫡女也无法入宫,毕竟丧妇长女乃是命宿有亏呢。” 王夫人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是她看见黛玉的第一眼就不顺眼,用什么眼中钉肉中刺之话都不能表述。 尤其是见到黛玉依偎在贾母怀中,几乎让她快要发疯,仿佛往日里被贾敏压制的一幕幕要在眼前。 原本在心中积压的怨恨瞬间便不点而燃,其中有对贾母,还有对贾政、贾赦,以及黛玉的母亲贾敏…… 这件事情倒的确是如王夫人所言,原来当日贾赦对于元春进宫之事强烈反对。 而贾母也是少见的,站在长子一边,并不赞同在此时将孙女儿送入宫中。 这倒并非是为了孙女着想,而是如今,景帝已然年岁有余,加上他宠爱水霖世人皆知。 这种情况下再将嫡女送出,实际上并无太大之功效,反而日后容易出现变数。以贾母的想法是希望将其嫁入水霖的府邸,带到对方登上皇位再行决断。 可惜这份用心并没有被王夫人理解,不但未曾理解,还深感是贾母偏心不肯动用关系。 最后竟然真的说动贾政,将元春送入凤藻宫。 如此一来,已然蹉跎三年有余,事情并没有像王夫人当时的预想。元春虽说入宫之后,一切尚且平稳,可惜一直未曾得宠。 也是因为这一些,王夫人的心思越发的左性,这才有今日之举。 一旁贾母,总听到王夫人说第一个字开始,她的脑海中就只有两个字,蠢物。 如今她不再想能够让宝玉取得黛玉,只希望莫要太过得罪林家,可是对方现在连苏家也不放过。 当日里林如海升左都御史之时,她送的礼物竟都被退回。若非是她亲笔写了一封书信,恐怕今日黛玉未必能来。 而且就瞧此时面露冰冷之色的苏槿,贾母心中清楚,如今她算是将两家得罪狠了。 苏家和林家,尤其是苏家背后的势力,那是连皇帝都忌惮的世家。 可越是这样,贾母越无法放弃黛玉,左都御史可是堂堂从一品啊,更不要说身后的苏家。 这样的人,这样的家世,又怎能让她不心中生出妄念。 更何况林如海不同于王子腾,王子腾只疼爱自己的女儿是个枭雄之人。林如海却是有几分君子之涵,平素里做事也是极为温和。 若非是这样,贾母也不至于会,这般明目张胆地算计,不过就是人善被人欺而已。 只是贾母却忘了一句话,那就是兔子急了会咬人。要知道,林如海唯一的逆鳞可就是自己的独苗——黛玉。 而苏槿就更是如此,苏家的女儿矜贵,黛玉怎样也容不得他人诽谤。 当下里只听到“啪”的一声,随即便是王夫人的一声惊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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