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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在已经布置好的倒座房里坐了下来，王大人沉吟许久才道， “这件事想瞒住是没可能了，下黑手的人见一记不成定会另想办法，翕儿你们几个孩子暂时就不要出门了，回去告诉你爹娘，家里最近也不要接待外客，等找到头绪了再说。” 黛玉几个都点头应下，孔观主担忧道，“大人别只担心我们，你一个人在外头住着才更要小心，防范的再周密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不如回家里住算了，每天都能看到你，我们也能放心一些。” 黛玉也跟着道，“不知师公听爹爹说了没有，我们刚到扬州城那会儿被人在酒水里下了阿芙蓉，要不是花花能辨毒，我爹现在还不知怎么样呢，现在我爹连喝的茶都是从后头带过去的，师公身边才三个人，太容易被算计了。” 王大人昨晚已经从林海那里听说了此事，他还在想如何帮爱徒搬回一程，没想到自己的老命早就被人惦记上了，要不是几个孩子调皮，说不定要等到危机近在眼前才能发现被人算计了。 考虑到外头确实不安全，王大人就同意了回学生家住着，虽然来回走路麻烦些，总比死得不明不白要强。 黛玉见师公答应了，开心的笑出一对小酒窝，昨晚爹爹还说想个法子让先生回家住，目的这不就达成了，至于下黑手的是太子一系还是三皇子并没啥区别，不过是蛇鼠一窝罢了。 她让匠役和下人继续整修小院，留给师公午休时用，又跟吴彧商量再训练一只能辨毒的狗出来，饮食上太容易被人钻空子了，多小心都不过分。 王大人在心中叹气，他不带着家眷就是不想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结果反倒让徒孙一个小娃娃跟着忙前忙后的，让他好生愧疚。 有人要谋害新任巡府的事很快传遍了扬州城，都说有高人在巡府衙门后宅布下阴风阵，企图让王大人一病不起。 那些好事的衙内少爷们还亲自跑去体验了一把，也是他们倒霉，第二天扬州大降温，北风吹得人脸疼，他们在风眼里走了好几次，当天就冻病了两个，更加坐实有人要谋害巡府的传闻了。 林海贾敏听说经过风眼的真有人生了病，吓得脸都白了，命人紧紧盯着黛玉三个孩子，一有不对立即往药房里抬。 黛玉都无奈了，他们只沾了个边就退了出来，明知道前头不对劲，傻子才往里闯呢。 孔观主也劝贾敏，小孩子阳气足，阴邪之气没那么容易入体，与其自己吓自己，不如打点精神守好家门，谁知道那些害人的东西还会想出什么阴招来。 贾敏请姨母放心，别的她帮不上忙，守住后宅还是能的，况且女儿已经把她不好动手的地方都料理出章程了，照着执行即可，即便有她照顾不到的地方，还有翕儿在呢。 林海跟贾敏一样，提到女儿就有点小嘚瑟，这次要不是翕儿机灵，先生病倒了他都不知是被人下了黑手，随着夺嫡争斗日益白热化，没有恩师在上头罩着，他也很难独善其身。 盐政关系着朝廷五分之一的税收，同时也是谁都想咬一口的肥肉，只压服下属和盐商是远远不够的，那些背后的势力才叫恐怖。 圣上就是顾虑到了这一点，才会把先生派过来，让师徒俩互为膀臂，共同守好财政收入的基石。 只要盐政上稳了，忠于圣上的势力就很难瓦解，这正是夺嫡双方都不想看到的。 林海想到圣上就替他老人家糟心，他们这些在外的臣子都如此艰难了，处于暴风眼中的圣上只会更加难过。 师徒俩暗中查找下黑手之人，并不耽误扬州城过新年的喜庆气氛，小年夜全家一起拜过灶神，第二天胭脂铺就开张了。 铺子名为轻妆，原本贾敏是没打算这么早开张的，先生被害的事还没查出眉目，孩子们都在家里关着，她哪来的心思打理铺子。 可全城的贵妇却不答应，之前送去的礼盒她们试过后就再看不上别的妆粉了，还有洗头粉也很实用，每天篦一篦整个人都轻松了。 眼看这两样快用完了，铺子不开张怎么行，好多人让嬷嬷带话，不开铺子就要上门明抢了。 贾敏和三姨见备货充足，就按原计划开了张，请人来舞狮放爆竹，黛玉还别出新裁的铺上红毯迎客，在门口摆了两个大花篮。 为了装饰花篮，她把花厅里的花剪了小半，把贾敏心疼坏了，警告黛玉以后再敢祸害花草，就不准她进花厅了。 黛玉心说我都是为了谁，不整点新奇东西能揽到客么，事实证明她太小瞧轻妆粉的魅力了，各家派来的嬷嬷那叫一个凶猛，开业不到一个时辰轻妆粉和洗头粉就被抢购一空。 胭脂铺开业当天就是开门红，更增加了三姨的信心，把新年的准备工作交给两个闺女，一心扑到了铺子上。 贾敏也差不多，反正家里有黛玉在，无需她费太多心思，还是赚银子更有意思。 年前从京城传来的消息都是平稳无恙，圣上和太子父子相处和谐，对三皇子也恢复了往日亲近的态度，不管这父子三人心里打什么算盘，年前看样子是闹不起来了。 有了这个认知，扬州城彻底热闹起来，去年准备的东西已经陈旧，今年的采购热潮空前高涨，各色彩灯和绸带把扬州城装点得缤纷亮丽。 林家的大年夜依旧是联欢晚会形式，楼上主子，楼下家仆，边吃年夜饭边看戏班表演。 今年黛玉还办了个节目评选，分为专业组和业余组。 专业组是戏班每人表演一个节目，由全家选出前三名获得奖品。 业余组就宽泛多了，由家仆任意组合表演节目，也是评选出前三名，一等奖二十两，二等奖十两，三等奖五两。 下人里喜欢登台表演的人多着呢，听说演好了还有奖金拿，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头排演节目。 王大人还是第一次这么过年，见台上台下闹成一团，直说还是年轻人会玩儿。 热闹到子时，吃完饺子又放了烟花爆竹，直玩到接近丑时才回去休息，第二天全家人都起晚了。 因家里有王大人这位定海神针在，今年林家不必赶场似的到处赴宴，只在初三去两江总督于大人家一天，其余时间都能躲轻闲。 原本贾敏也打算办宴席来着，出了先生被暗算的事就歇了这个心，外人都知道王大人处境危险，也没人提到盐政府拜年的事。 新年无事可做，王大人就把孩子们叫到书房，他为官几十年，把全国走了大半，就照着全国地图给黛玉几人讲解各处风土人情。 林海又拜托老师给几个孩子理功课，八月份三个大男孩就要参加府试，黛玉的功课一年没先生管，林海又是个惯孩子的人，只教黛玉感兴趣的，把正经书都荒废到天边去了。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王大人在理书前先考校了黛玉一番, 发现她将所有该读的启蒙书都背熟了，且文理上也能讲得七七八八。 上任先生乐清精通史学，能结合启蒙书串连起几千年历史的人可不多, 王大人后悔连连, 直说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样的史学大家。 他打算先帮黛玉把所有学过的启蒙书籍都过一遍, 主要是把她模棱两可的地方讲通, 接着又列出未来一年的讲学进度, 出正月就正式开讲四书五经。 黛玉的功课交给先生管着, 林海能省心一大半, 他总是经不住女儿撒娇, 挑着她喜欢的杂书讲, 还时常跑个题, 每堂课都以下定决心要好生督促女儿读书开始，最后父女俩的嘻嘻哈哈结束, 开心是很开心啦，长此以往女儿功课可怎么办哦。 初三那天，全家穿戴一新到两江总督家赴宴，这次没有满心鬼蜮伎俩的甄家找事，再没人敢对黛玉不敬，连第一次在正式社交场合露面的阮家姐妹, 都因荣国府外孙的身份得到了尊敬。 反倒是于姑娘依旧不改霸道本色，每次见到黛玉都要呛上几句才能正常说话。 黛玉也不跟她客气, 她呛过来她就呛回去, 穆月辉在旁边直叹气, 让两人有点正形, 长辈们快要注意到这边了。 于姑娘这才哼了声，嗔道, “林翕你藏得够深的，连我祖父都不知道王大人是你师公，之前他在军部当军机大臣，掌管着北方大半兵力，家里有这等靠山你倒是早说啊。” 黛玉白了她一眼，“师公是文官又担着武职，还在北方边境那等要命的地方，我们哪敢随意攀扯，别说你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师公。 你要是羡慕就搬到我那儿住着，正好师公把我今年的功课都安排好了，晚上我们一起上课啊。” 于姑娘瞪圆了眼睛，惊道，“什么意思？你又不考探花，上什么课。” 黛玉叹气，“字面意思，师公每晚都会给我理书，过了正月就要正式讲四书了，每天功课也是少不了的，家里两个伴读都吓跑了，要不你顶上吧。” 于姑娘疯狂摇头，她才不要跟王阎王读书，满城里打听去，王大人才到扬州几天，除了自家祖父，那些官员就没有不怕他的，她傻了才会往火坑里跳。 穆月辉用帕子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旁边坐着的唐姑娘侧了下身子，帮小妹妹们挡住长辈的视线，她们这样笑闹，要是被看到了回去肯定得挨训。 几人说笑一阵，又询问唐姐姐何时办及笄礼，于姑娘还指着黛玉说这家伙是财主，想要什么礼物尽管开口。 其实她们更想知道她已经十五岁了，怎么连打算议亲的风声都没传出来。 唐姑娘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黛玉几个的意思，她微微叹了口气，勉强笑道，“家里不急，过两年还没结果再议不迟。” 黛玉三人秒懂，唐家是想要送这位才情兼备的清秀佳人进宫，又不敢提前下注，两年后夺嫡要是还看不出结果，才考虑送她出门，反正唐家权高位重，不怕找不到好亲事。 黛玉笑道，“能在家里多留两年是好事，嫁了人就没这么自由了，我外祖家的两个舅妈都是当祖母的人了，还得站着侍候老太太用膳呢。” 穆月辉也露出苦笑，“我娘在祖母面前也是这样，女孩儿在未出阁前都是金枝玉叶，嫁了人就变成了残花败柳，还不如出家算了。” 唐姑娘好笑道，“什么残花败柳，不要乱说话，不过听你们这么说，我心里就好受多了，明明到了年纪还不出阁，我好怕被人笑话，都快要没脸见人了。” 黛玉哼了声，“理那些人作甚，她们在婆家水深火热，自然见不得你逍遥自在，不过是明着笑话暗中嫉妒罢了。” 小姐妹们在宴会上吃喝闲聊，又约定元宵灯会一同赏灯，天黑前才随各自父母告辞离开于家。 到家后先各自回房更衣洗漱一番，而后全家齐聚花厅，开始交换情报。 在宴会上每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很多重要情报在无意的闲聊中都会露出端倪，相互印证一番或许能有大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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