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假惺惺地继续套起近乎,“偶尔见过,只是你从前说起来时,嘴上提过一句,说是常练这一套。” 裴弗舟眉宇一松,牵唇笑了笑,似是十分满意。 “很好。” 江妩兴致勃□□来,“你总算想起来了?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话落,脖颈一凉。 一个冰冷的硬物便朝着柔软的纤颈抵了过来。 她那片肌肤被这冰凉激得轻轻一颤,顺势垂眼看去。 方才她口中那把‘好刀’,此时正隔着刀鞘压在她的右肩之上。 江妩惊得差点脚下一软,抬眼见裴弗舟面色微变,神情沉沉。 她自知不对劲,不由僵直了身子,连连颤声道:“你、你整日冷个脸打打杀杀,旁人都怕你畏你,你很是烦扰。今日你竟与我刀剑相向,岂不令人心寒。” “令人心寒?” 裴弗舟唇边发出一声清冷的嗤笑,“还记得你方才都在说什么吗?” 江妩轻轻咽了一口嗓子,不由自主地轻轻往他刀鞘反方向的点挪动,然而他那力道又追了过来,只好提着气老实应道,“我夸你祖传佩刀。” “这是金吾卫人人都有的一把普通佩刀而已。” “......” “右卫使幽兰,左卫用玄云,怎么,你是我‘朋友’,我这都没和你说起过么?” “......”江妩心虚,悻悻地长睫一垂,说没有。眼珠一动,连忙补充了一句奉承,“可你那刀法确实不错。” 裴弗舟睨了她一眼,心下了然,冷嗤一声。 “可那不过是我胡乱耍的而已。” “......” 江妩一懵,几句试探,教她额角渗出了薄汗,真是越说越错,瞬间不敢再多言了。 裴弗舟只是斜着眼角瞧她,倨傲中有些几分得意。 看着江妩垂头丧气的脸,不由满足地一哂,“哼。怎样?被我诈出来了?你压根都不熟悉我这个人,怎么可能同我是友人?” 说罢,轻轻将刀柄点了点她的肩头,眉宇微抬,“你跟我不说实话?” 她心里发空,脚底虚浮,嘴上却依旧努力装傻充愣着,“你说你......整日这般模样,旁人谁敢同你说实话呢?有什么话,好好问,不行吗?” 江妩说得不急不缓,嗓音温温淡淡,带着点轻柔的怨怼似的。 裴弗舟听得心头一松,有些晃神,险些又要被她带偏去,赶紧定了定心神,皱眉呵道:“赶紧老实交代。不许胡搅蛮缠。” 江妩这时候才听出来,这人方才只是故意装成她全都说对的样子,在这处等着她而已。 其实,裴弗舟还是心里没底的。 她心中了然,转而长长叹息一口气,故作摇头怅然道:“二郎呐,你若是想不起来了,依旧这副模样,就不要再来找我问了。” 裴弗舟脸色微变,“你这是何意?” 江妩抬起脸,朝他装模作样地露出一副故人心变的表情,抬手将脖颈旁的那冰冷的刀鞘轻轻推开。 见裴弗舟没阻挡,只顺从地任由着她,于是悄悄松口气,她拿起帕子点了点唇边,似是惆怅。 “先前我只是难过,从前关系有多好,如今便有多冷,这种滋味你是不曾理解的。从前你为人大方,念我在东都无依无靠,总愿伸出援手。前几日,我不过是习惯性地将帐算在你头上,你今日便气势汹汹地来责问我,若我知道你变成这样,以后还是躲你远些为好。” 裴弗舟噎了一下,她好像曲解了他的来意,“倒不是钱的问题......” 江妩摇头说不必,“你放心,我虽今日没带银钱,可回去后,一定找人凑一凑,一并将上次的兴茗楼的钱还给你。” 所以,这是还要从她那个身边的女使的月例里扣点银子出来还他么。 裴弗舟皱皱眉,很不喜欢这感觉,敛了几分冷淡,颔首道:“行了。我也没说要你还。我说了,不是因为钱的问题。” 江妩古怪地瞧他,一双眼睛眨了眨,纳罕地问:“那你是为了什么?” 裴弗舟一微怔,气已经消了大半,当初到底为何要兴师问罪的理由,他自己竟然都忘了。 归根到底,还是觉得江妩和他的关系实在难以接受吧。 他不禁懊恼,寻常对付犯人的雷厉风行的那一套审问,其实非常管用,可江妩不是犯人,不过一小女子。他对她,压根使不出来。 所以才觉得胸口好似塞了一团棉花,只能被她牵着走似的。 裴弗舟不甘心,默了默,忽然想起来什么,微微轻咳两声,乜了眼角。 “你方才,叫我什么?” 江妩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温和道:“叫你二郎啊。” 裴弗舟抿紧唇,这柔柔的一声听得他实在是别扭,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对姑娘家叫他二郎这个事情仍然不太接受,未免也太亲近了些。 “你以前.....也这样叫我?” “是呀。” 裴弗舟有些别扭,干脆冷淡地别开脸,不再看她,说道:“那以后你不许叫了。” 江妩大吃一惊的样子,“啊?那我还能叫你什么。”她思忖须臾,继续故意建议起更亲近的称呼,“其实我还不知道你字什么。对了,那叫你舟郎好吗?舟郎,舟郎啊——” 裴弗舟嫌弃地撇撇唇,牙都快倒了。 他皱眉赶紧停止了她,道:“你就不能正经地叫我名字吗?” 江妩暗暗哼笑了一声,她才不在乎这些,只一心恶心到裴弗舟就好。 眼下自知见好就收,只好惋惜地答应。 “弗舟呐。” “不对。”他还是听着觉出浑身别扭,不是这个感觉。 江妩只好改口,笑嘻嘻地客气道:“那我叫你弗舟兄好吗?” 裴弗舟摇头,“不好。” 江妩暗暗恼火,心道你可真是难伺候,一个名字也能计较那么多。 干脆无奈地恢复了本性,利落地冷笑道:“行吧。那我还是叫你裴弗舟吧。你不觉得我冒犯你就行。” 江妩心里偷笑,反正她暗暗骂他的时候,都是指名道姓。 然而这三个字一出,虽然十分不客气,可裴弗舟却觉得,那种利落疏朗又干净的感觉又回来了。 裴弗舟听得神清气爽,没有那些姑娘家黏答答的诗情画意,更没有那些他觉得不对劲的别扭之感。 不知怎么,一丝熟悉的感觉似是突然回来几分。 “非常好。” 裴弗舟十分满意,似是心情很好,自觉总算有了些许的进展。 他将横刀系在马旁,唇角凝了凝,还是礼尚往来地回头问了一句。 “那我从前怎么叫你。江姑娘?江四姑娘?还是...阿妩?”他依照着梦里和如今的观察,听旁人都是这么叫她的。 江妩脸色变了变,浑身一震,十分嫌弃。 第一个太客气,第二个太晦气,至于第三个......听得她真够受不了的。 哪个都无法接受,于是纷纷敬谢不敏,赶紧趁机定下。 “不必了。你还是也叫我江妩吧。” 裴弗舟点点头,在唇边‘江妩江妩’地试着喃喃了一阵,觉得十分顺嘴,果然比其他那几个称呼习惯多了。 他瞥了江妩一眼,很多话还是需要继续问一问的。 不过,眼下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他看到点希望。 “江妩,现在我需要你同我继续说说过去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23 23:17:42~2023-03-24 22:2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弥衣衣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第 29 章 ◎“裴弗舟,你就这么对我?”◎ 按他的常理, 一路观察下来,他不该对江妩那么信任。 想他执夜时抓过的人有不少,那些心中有虚的人, 谁都想找个理由骗一骗他,好从他眼皮子底下混过去, 可他从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 偏偏她方才堂而皇之地大发谬论,不认识的东西说认识, 不熟悉的事务说了解,听得他是漏洞百出, 可脑子里想过千百猜测,还是发觉并不想和她闹得太难堪。 不得不承认,江妩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先前她接二连三地躲着他,避开他, 似是有点怕他的样子。然而, 她对他的畏惧,并没有让他感到什么快意和威风, 甚至,只有懊恼和心塞。 而如今,分明她大概没说什么实话, 可他还是竟然愿意这般和她站在一起, 听一听她能再和他胡说八道些什么——也好过她总是躲着他走。 这个念头一起,教裴弗舟有一种有点卑微的错觉,心中微乱,赶忙压抑下这种混乱, 双手交叠在胸前, 暗暗咬了牙, 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半晌, 眼神睨了过去,重新看向她,没好气地温了声道:“方才我问你的.....你听见了吗?” 江妩一直没说话,生怕他再使诈,诈个几次,万一把他脑子诈回来便不好了。 听他那语气,只当他还算真诚,心绪松下很多,于是理了理裙摆,扬起一个心地善良的浅笑,端袖走过去。 裴弗舟看着她那动作,不觉她有什么好意,皱眉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哦,没什么。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裴弗舟哼了一声,“你既然说你我关系曾经甚好,我虽然对此有所会怀疑,可一向还是宽宏大量的。姑且给你个机会,给我讲一讲过去的事。” 江妩了然地点点头,轻轻歪着脑袋,扬睫看他。 裴弗舟对上她那道似是怜悯的眼神就要浑身不自在,忽而脸孔一冷,别看视线,“机会给你了,你不愿意讲。下次你再有什么事情,是失足落水还是识人不明,我可不会再管你。” 江妩说不是,一脸小心翼翼地又好奇问,“那......等有一日你想起来之后,有什么打算?” 裴弗舟想了想,冷笑一声,转眸瞧她,“当然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比你,若我发现你有半句话说错,我就治你个诓骗将军之罪,抓了你扔进金吾大狱。” 江妩听完这句,笑意顿失,小脸一沉,二话不说,扭头就要走。 裴弗舟原本只吓唬她,不想她会如此,慌了几分,冷声呵住她脚步,“站住!” 江妩一听,赶紧将一双软鞋迈得更快,头也不回,连连嘟囔道:“你这人也太不近人情了......分明有求于我,结果,半句话说错都不行。等你全都想起来,你都要抓我下大狱了,我还指望你想起来做什么?” 裴弗舟差点要追上去拦,然而脚下还是有些自尊心在的,于是只杵在原地负手冷笑,视线追着她那袍角,扬声激她,“呵。你对我所言定有欺瞒,看来你心虚了!” 江妩果然足下一停,裴弗舟心中微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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