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开,顿时教旁边跟着的几位女使吸了口气,第一个锦盒里,是一件橘红色的襦衫, 上头有金黄色的对鹦鹉纹样, 十分的新潮, 旁边配着一条碧色晕染着浅米色披帛和绯色的齐胸裙。 这几种十分明艳的颜色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宛如落霞青柳,分外的夺目。 第二个锦盒则更加有些过分了,里面是一套双线夹莲珠纹带的金镶玉的臂钏,簪子,插梳,还有一串红白相见的打着穗子的璎珞,掐丝炸珠,其工艺实在是精致。 这两样东西橙黄黄地摆在眼前,有一股子富贵阔气的气息扑面而来,瞧得人实在是头晕目眩。 江妩怔了怔,她并不是被这华贵的衣衫饰品所震惊。 毕竟上辈子,她跟着苏弈在贵仕圈子里走动,也是见识过很多了 她震惊的是裴弗舟送来这些东西的意思。 江妩没办法,以现在的身份和见识,应该是实在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只好呆了一下,才做出回过神来的模样。 “这、这也太贵重了。恐怕我付不起.......” 那妇人却笑,“姑娘说笑了。这是裴二公子送您的,他几日前就在我们铺子下了单子和定金,已经清了。” 江妩不禁愣了愣,却只道:“可是这套物件,怕不是我能用的吧。若是逾矩了......” “裴二公子已经嘱咐过,您放心,这些款式不过都是寻常的,一切都不算逾越。您就收着吧。” 说完,二人将锦盒递给了女使,自行道别,由婆子领出院子。 江妩回了房,自己刚被这两盒东西吓一跳,回去抱穗又被惊吓到。 “乖乖。是谁送姑娘的?好生阔绰,一个劲儿往上堆金银宝石,生怕地方不够呢。” 抱穗才收拾好江妩的首饰,正擦拭卢氏先前送给江妩那把青蓝琉璃花钗。 然而先前还觉得琉璃剔透贵重,清雅可人。 可与裴弗舟那一盒霸道又阔气的金镶玉配饰一比,简直是黯然失色,宛如路边一朵不知名的蓝色小野花似的...... “谁知道这个家伙要干什么......” “这个家伙?” “啊......是裴弗.......嗯,是裴二公子。”江妩顿了顿,还是装出一副不熟的样子,没有直呼其名。 “哦,难怪呢,若是裴二公子,他的确是不缺银子呢。” 她听抱穗这时候掉进了小钱眼,不由失笑,江妩摇了摇头,提醒道:“小心啊、小心!有些银子掉下来,是要砸到脑袋的。” 江妩托着裴弗舟送来的这两盒好意,只觉得沉甸甸的,那金碧辉煌的饰品,刺得她眼疼。 抱穗不解其意,“怎么会砸脑袋呢?这多简单的事情呀。” “怎么说?” “也许裴二公子想追姑娘呗。”抱穗话落,就被江妩轻轻呸了一下。 “别乱说。事情不是那样的。” 抱穗只道:“那还能是哪样?” 江妩叹口气,给她瞧信,“是他找我帮个忙罢了。你瞧,明日我还得去道德坊。”她顿了顿,问,“那边有什么呀?我记得道德坊在东南,街坊多空置,也都不怎么热闹了,不知他让我去做什么......” 抱穗想了一会儿,忽然道,“是长夏门旁边的道德坊么,我记得旧历时候的长宁公主的宅邸就在那头,旁边有个马球场。” “马球场?”江妩还真不知道,喃喃道,“怎么从前没注意呢。” 抱穗‘嗨——’了一声,“如今一匹马都很贵得不行,马球这种事情,多是达官贵仕的郎子夫人们才去玩呢。咱们哪里能随便去瞧呢?” 江妩没有说话,这倒也是...... 上辈子和苏弈一起的时候,苏弈说过,他不喜欢这种武风剽悍的活动,而她为了投其所好,也说自己不喜欢。 因此倒是没机会去看一看。 不过,细细想来,苏弈和裴弗舟算是一文一武,性格却是一动一静,全都是反着来的。 这两人也不知有什么共同之处,居然能在一起厮混了这么多年,还真是颇为神奇...... 江妩正猜测着裴弗舟到底要她干什么,可仍然不得要领,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她只觉得有些微微的不爽利。 “姑娘,道德坊可在最南边那头了,您怎么去?若是租个马车,要不要同夫人说一声。” 江妩回过神来,“那倒不用。信上说,明日会有辆马车在坊门口接我们过去的。” 只是,这太过华贵的、至少在江妩眼中已经是十分华贵的一堆配饰,堆金砌玉的,若是直接带着出去,未免有些招摇。 ......与表姑母她们不好交代啊。 “这样吧。明日你带着这一个锦盒随我上车,等我们到了,看看情况再说。” “那.....这些衣衫呢?” 抱穗只好放下那些金灿灿的饰品,觉得姑娘不戴上出门十分的可惜。 江妩想了想,马车上实在是不方便换衣服的,只好道:“没办法,就先穿着罢。” . 到了当日,江妩出门前犹豫一番,还是回去又拿了一套利落的翻领袍教抱穗带着,而后又找出帷帽仔细带好。 她不确定裴弗舟到底要她做什么,万一是什么糟糕的事情,至少她还可以要脸。 天气转而寒凉了,她用薄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也将那一身十分明艳华贵的衫裙藏了起来。 从外头看,倒是不明显。 出门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卢氏,正从后厨出来,往正堂里走。 果然问了一句,“咦,阿妩你这么早就出门了?” 江妩回头道:“嗯,我想去慈音寺求个签。” 卢氏笑笑,倒是很理解,见江妩带着帷帽又穿得严实,也没多想什么,只嘱咐几句,便也没多问了。 此刻正是过了清晨,眼下街上还不到最热闹的时候。 碧空下,长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地走着,都只顾着自己脚下的路,也没注意江妩这样一个寻常的过客。 两人一路紧赶慢赶,总算低调的走到了坊门口,果然见一辆马车停在那边。 江妩在一旁瞧了瞧,见它并不是等旁人的,这才走过去,只开口问车夫,“请问这是.......” 话音才落,车厢上一道帘子被掀开。 江妩不由转头去看,不禁倒吸一口气,只见裴弗舟正坐在里面,居高临下地望了下来。 他身着锦袍,袍上有暗纹交织,反正淡淡的幽蓝色的纹理光泽,很是精致, 裴弗舟脸色如常,一双英俊淡漠的眉眼自车里望了过来,只颔首淡淡道:“来了?上车吧。” . 车厢里十分的暖和,刚坐下来,便闻见一阵淡雅沉稳的熏香。 同裴弗舟衣衫上那种冷香是很相近的。 江妩没有想到裴弗舟居然也在车里,换句话说,她只知道裴弗舟信里写的教她登上坊门旁的马车,会直接送她过去,可不知道车里还有个他...... “你......怎么也在?”江妩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说完,便觉得这寒暄有点不客气。 裴弗舟倒是不在意,他一抬眼,忽见江妩摘了帷帽,而那盘升的螺髻确实空空如也,并没有所赠之物。 他睨了一眼,有些不太高兴,“怎么。信里没写清楚吗?” 江妩抿抿唇,“挺清楚的。” “那你怎么.....”他一皱眉,“不喜欢那些?” 江妩说不是,她摇摇头,“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而且,太招摇了,不适合我。” 裴弗舟愣了一下,只淡淡牵唇,“我既然都送你了,那就是适合......” 不招摇的。 江妩自然是不会听见裴弗舟这个心里话。 “衣服......”裴弗舟视线试图越过那薄氅去看一看她的衫裙,“穿着合身?” 江妩道:“是。挺合身的。有些地方叫人稍微改了改。”她其实昨日就有些嘀咕,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穿什么尺码呢?” 裴弗舟轻轻咳嗽了两声,扫了一眼江妩身后的女使,顿了顿,还是颇为隐晦道:“上次在莲花池......” 江妩一听这句,立即那一夜的事情翻滚而来。 当时裴弗舟几乎是一条手臂紧紧搂住了她的腰身,将她生生托扶起来......他们二人在冰冷的池水里纠缠着,彼此都拼命地往前游,顾不得太多,所以一些难免的肢体接触也都没那么在意。 想来,他对于她大概的尺寸也是熟悉的...... 她后腰一别扭,脸色微微发窘,连忙止住了裴弗舟的话头,“好、好。我知道了。你不用说。” 裴弗舟淡淡笑,也没再说,抬手一指抱穗手中的锦盒,道:“既然都带来了,还不戴上?” 江妩呆呆地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你觉得呢?”裴弗舟一抬眼皮,慢条斯理地说着。 在旁人无助地询问他的时候,他似乎总是变得特别的有耐心。 江妩无奈地噗嗤一笑,淡道:“该不会真是马球场吧?” 裴弗舟一愣,不由眉宇微抬,故意道:“嗯......看来你不傻。” 江妩瞪了他一眼,脑中一跳,却忽然道不对。 “可我又不会骑马,你要是找我帮你打马球,我哪会啊?这不是拖后腿吗?......” 她想不通这一层,可裴弗舟却轻轻呵笑了一下。 “我还不至于沦落到找你来帮我打马球的地步。” 他揶揄了一句,只道,“一会儿你跟着我便可,不用多说话,也不要乱走。看我眼神行事。” “到底要干什么呀?” 裴弗舟默了默,“......陪我做一场戏。” ...... 一场戏? “你、你什么意思?”江妩听得目瞪口呆,微微张着红唇,几乎一动不动。 裴弗舟视线落在那轻启的柔波上头,只是须臾,便很快挪开了眼。 “就是你听到的。” “做戏?” “对。” “和你?” “是。” “可.....做什么戏......做给谁看啊?” 裴弗舟凝眸片刻,似是在思忖如何更好的措辞才不会让江妩误解他。 想了想,只道:“做什么戏,无所谓。只要让张家娘子能自己拒了裴张两家的联亲就行了。” “张家娘子......”江妩反应慢了片刻,而后想起来,了然道,“哦哦,太常寺卿,张寺卿是你老丈人那个.......” 裴弗舟听得撇撇嘴。 先是他爹,而后是苏弈,现在连江妩都学会拿‘你丈人’这几个字揶揄他了。 裴弗舟无奈地轻轻叹气,再次强调道:“......张寺卿不是我丈人......这门婚事,我也没有点过头。” 江妩哼了一声 ,来了点打听的兴致,问道:“那她喜欢你什么啊?” 裴弗舟面露尴尬,“不知道......怎么了?” “她喜欢你什么,你就反着来不就好了。”江妩不满,有点嫌弃地掸了掸他送的那件襦衫的领口,“......你非得叫我掺和进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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