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 嘶哑无助的声音在一旁众人的喧闹哄笑中格外刺耳,薛唐都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平日里自诩清高的二殿下,也有求人服软的时候? 真是难以置信。 “好啊,再多说点,或许我就给你个痛快,说不定我心情好了,就让她也少吃点苦头——你们真该为怀上这个孽种感到庆幸!” “瞪着我们做什么?二殿下就连求人都不会了吗?” 萧琳艰难地抬起头来,脸上不知是血还是汗的珠液坠入脖颈,他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 “我求你们……放过她,为什么不来折磨我?为什么不恨我?放开她啊!” 他流下泪来,随即诅咒和哀求骤然失声,立刻又变成了惨痛的尖嚎,像一匹被族群遗弃的孤狼,在深夜的山林中嗥叫。 那个素日清高自衿的二殿下萧琳,如今就这样毫无反击的余地,惨伤地叫喊着,如此失态。 薛康薛唐二人狞笑起来,又是命人将萧琳一番毒打,在这如海一般的绝望中,萧琳眼睁睁看着梅音被人拖入那马厩中,随后传来的是衣料的撕裂声。 死寂的夜里,一切的声息都凝固了,马厩中没有传来预期声响,薛康觉得有些不对劲,便上前查看。 随后,一声凄厉地尖叫划破夜空,薛康捂着自己的□□踉跄几步,跌倒在地,梅音清瘦的身影不留片息扑向了她,举起手中沾着血的白刃在他胸口处插了一刀又一刀。 薛唐不曾料到此事发生,被梅音毫无半分犹豫的动作震慑住,后知后觉,像是方才那样的刺法,薛康已经断气了。 “贱人!” 他提刀杀向梅音,萧琳趁机抓起一把地上的黄土,将其撒向身旁黑衣人的面门,让梅音快跑。 梅音见薛唐杀气腾腾向自己冲来,一下狠心,将薛康的那□□的赃物切了下来掷向他。 梅音方才手上没了力气,虽刺了好几刀,可是薛康还留有一丝残息,如今这一下才更是要了他的命,又是一阵凄惨的嚎叫,惊得林间的鸟兽四散。 薛唐乱了心神,砍向梅音的一刀被她勉强躲过,梅音趁他看向薛康,便向萧琳冲来,和余下的几个黑衣人厮打起来。 恰在此时,西南方向官道传来了呼喊声与响彻天地的马蹄声,几个黑衣人也见识了梅音对薛康的手段,登时慌了神,便丢下刀逃命去了,梅音斩杀了两个黑衣人,筋疲力尽,瘫软在萧琳身边。 “快走,梅音!快起来,杨羽还活着,他一定是带着外公的人来了,快往那边去!” 萧琳这才注意到,梅音腿上还插着另一柄尖刀,伤口处血流如注。 梅音想要扶着萧琳一起走,可是两人都再也没有力气了,薛唐从薛康已死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便提刀冲向二人,千钧一发之际。萧琳将梅音护在身下,打算用自己的身体为梅音挡下那一刀。 “不要——”梅音惊呼道,可是她的身子萧瑜牢牢地护在身下,她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当年他没能救下茹莹,如今也没有保护好梅音,若是能为她而死,多少也让他心中少了一些愧疚,萧琳在那最后的分秒之间这样想到。 “铛”一声脆响,那本该砍向萧琳的刀应声而断,方才华吟紧握手中的那柄短刀将薛唐手中的刀震断,还直插入其胸口,甚至所用气力只打,有一半的刀柄几乎也要没入萧琳的胸膛中。 薛唐看清了来人,那是卫兰,又是这个人。 他惊讶地想要喊出些什么,却做不到,鲜红的血液滴落在他两脚之间的土地上。 此时此刻,薛唐的喉中也插着一柄软剑,剑柄在他的身前左右晃动着,每一次的晃动都带着一股血流落地。 萧瑜和冬儿及时赶回来了,杨羽也没有辜负萧琳舍身相助,他活了下来,找到了英国公与宋济民的人,郗骏平听闻萧琳和卫兰有难,便乘一匹快马前来,与萧瑜几乎同时赶到,看到薛唐对萧琳与梅音不利,一剑了解了薛唐的性命。 郗骏平下马看向卫兰,后人向他缓缓点了点头,以表谢意。 薛唐死了,僵直的身子倒向后方,激起一片尘土血污。 这一切都结束了,梅音怔怔望向萧琳,又看了看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握紧他的衣袖,只想要今生今世再也不要放手。 萧琳没有说话,擦去唇角的血迹后,脱下染血的外袍,将其披在梅音身上,遮蔽她被撕扯开的衣服以及半裸露地肩膀。 下一秒,梅音扑入萧琳怀中号啕大哭。 那日她还是皇宫中的一个小宫女,她在玉芳苑中修剪花草,便遇到了五皇子萧瑰,便强拖她入屋内,因她那日来了葵水,幸而没有被五皇子折辱,却又不幸得了一顿毒打。 萧瑰说他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得到,他没有放过梅音,若不是萧瑜相救,她或许早就被萧瑰折磨致死了。 她没有忘却这深埋心底的恐惧,她说她已经忘了,说自己想要学习武艺,说她想要穿男装,想要做一个男子永远守护在萧琳身边。 曾经有无数个夜晚,都让她在噩梦中反复回忆那日的场景,梅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无故经历这样一番磨难。 她百般伪装坚强,却也只是不愿意回忆这样屈辱的经历罢了。 萧琳都明白,那种深埋于心底的恐惧无法轻易消除,他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将梅音拥入怀中,让她可以放声大哭就好。 “没事了,梅音,一切都过去了。” 萧琳怀中抱着梅音,只觉得此时天地渺然。 梅音从前在说,要留在他的身边保护他的,如今她做到了,今后梅音要做的,就是永远都不要再离开萧琳了。 英国公的人和宋济民派出的军卫先后赶到,所有盘踞在京城与幽州官道间的薛氏叛贼或被生擒,或被就地正法。 萧瑜本欲令宋济民调遣幽州军卫前往京城支援,却不想京中已经传来消息,就在约一个时辰前,京中叛乱已然平定,顺州府大军并未前往京中。 薛承容原本密谋与顺州刺史造反,发兵京城诛杀皇室夺位,一旦萧竞权与萧琳先后被杀,薛承容便可以讨贼之名诛杀顺州叛军,谎称梅音与萧琳的幼子为薛妙真与萧琳之子,以扶持幼子为名,借机谋夺天下。 却不想,萧竞权早就将薛氏一族的一举一动掌握在手中,顺州刺史方孝义还未曾调用兵符,便为幽州太守派人生擒,以囚车送入京城,萧竞权收买的禁卫军反军缺少外援支应,很快便溃不成军,做鸟兽散。 对于萧竞权的谋划,萧瑜不感到意外,他心中只有一点疑问——萧竞权从太医口中得知了梅音有孕之事,他不会想不到薛承容的野心,那么他让萧琳前往幽州,有没有想过萧琳有可能涉险? 这个问题,身为萧竞权之子的萧瑜和萧琳回答不出,恐怕只有萧竞权本人,才会知道答案。 不过,对于萧琳萧瑜二人,有些事比这个毫无意义的答案更值得去想。 无论当夜众人经历了怎样的伤痛,终究是没有太过惨痛的伤亡,萧瑜及时赶到,为萧琳和梅音处理了伤口,冬儿也凭着和萧瑜学过的一些救人的医术,挽回了容吟的性命。 第二日,英国宫便联合宋济民上表萧竞权,详述了昨夜发生之事,称萧琳为歹人所害,至今昏迷不醒,需留在幽州静养。 老国公爷向来脾气不好,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被人残害至此,自然没有对薛氏一族留半点情面,恳请萧竞权务必诛尽其九族,清算薛氏一族过往罪状。 薛承容昨夜便被发现自缢屋中,死相凄厉可怖,薛家树倒猢狲散,一夜之间,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如今唯一有可能保全薛氏一族的贵人,竟然就只剩下了萧竞权。 萧竞权是如今太后薛氏的幼子,薛承容的表兄,他的身上又未尝没有流淌着薛家人的血液。 太后在当日萧竞权下朝后一病不起,萧竞权以奉孝太后之名五日不朝,五日之后,太后薨逝。 据说那位受人敬仰的太后死前滴水未进,人走时已经薄如纸糊一般。 太后薨逝当日,薛氏一族便被萧竞权下令诛杀殆尽,命薛妙真与萧琳和离,待萧琳返回京中后另行处置;有关薛氏一族的冤案错案,悉数交由睿王萧珍、御卫并大理寺卿众共同查办。 令人倍感惋惜的是,颖王萧琳在前往幽州途中为叛军所伤,双腿落下了残疾,起居不变,仍需留在幽州静养一些时日。 萧竞权得知此事后第二日竟也得了一场大病,又是一连七日不朝,屡次派太医前去幽州为萧琳诊治,得到的结果都是无力回天,似乎萧琳落下残疾一事带来的伤害远大于当日薛氏一族的谋逆。 众人都为颖王殿下——二皇子萧琳感到可惜,身为嫡长,早年不为陛下重视,如今重得了陛下的信任宠爱,又因为奸贼作乱,就这样被迫只能做那一生一世的闲散王爷,与继承皇位无缘。 时也命也,或许就是如此吧。 “时也命也,如今我整日无所事事,父皇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训斥我疑心我,我反倒觉得一身清闲,这样不也是很好吗?” 萧瑜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萧琳,在英国公府的花园中闲逛,待身边的侍奉之人都离开后,萧瑜才静静回答道:“好了,起来走一走吧,二哥,若是真的落下了残疾,你才不会这样泰然地说什么‘时也命也’。” 萧琳由他搀扶着站起来,两人并肩在花园中缓缓散步。 当夜薛康薛唐没打算给萧琳活路,故而真的弄废了萧琳一条腿,借机折辱萧琳,可是无论如何还有萧瑜在,萧瑜怎么可能允许萧琳就这样落下残疾,余生只能在轮椅上渡过? 为了治好萧琳的腿,萧瑜的确费了一番心思,可是萧琳却依旧对外称自己落下了残疾,毫不犹豫地展示自己意志消沉的模样。 他是有心为萧瑜铺路,甚至向老国公夫妇二人请罪,称自己的确没有继承大统之心,做一个闲散王爷,不愧对黎庶,与自己珍重之人长相厮守,萧琳便全然满足了。 更何况,有比他更适合皇位的人还在,这一点老国公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外孙身边有一位卫兰公子,龙章凤姿,逸群之才,在幽州时便为萧琳出生入死,当日他亦看见这位卫兰公子如何沉稳冷静,指挥幽州军卫擒战贼人,临危不乱,的确为超世之人。 可是他也的确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已经宣告身故的九皇子萧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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